衣訣飄然,宛若仙人長青先生是真真痛苦的。


    木齊能感覺到,若是嫿嫿有個好歹,他怕是也會如同長青先生失去沐少將軍一般,應該比長青先生更痛苦一點。


    畢竟他還沒來得急好好疼愛女兒,沒有還上虧欠女兒的父愛。


    「皇上?」木齊縱然感動,依然謹記自己的責任,詢問般看向自己效忠的帝王。


    皇上第一次從瓦剌聖女身上移開目光,看向茶棚方向,半垂下的簾子擋住對坐品茶的慕嫿和贏澈,然擋不住從茶棚中流淌出的溫情。


    慕嫿坐姿筆挺,麵容看不清楚了,皇上卻知道她在麵對心愛的少年時,依然是不懂女孩子羞澀的樣子。


    皇上抬起胳膊,輕輕擺了擺,好似連命令說話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木齊低聲道:「臣同長公主就在一旁伺候,陛下若有事,盡管叫臣。」


    皇上點點頭,頹然道:」退下吧,不得放任何人靠近朕,記住,是任何人。」


    「遵旨。」


    木齊行禮後,拽了一把失神的長公主,又給長青先生一個期盼警告的目光,慢慢退到遠處。


    長青笑道:「他對皇上到是一片忠誠,也不往皇上治好他的病,隱瞞真相了。」


    「她就是慕嫿!」


    「皇上,您相信前世今生麽?您相信六道輪迴嗎?」


    長青踏前一步,死死盯著皇上,黑瞳深處似多了輪盤一般,不停旋轉,攝走人的精魂。


    皇上顯然被他的眼睛所吸引,茫然的點頭,砰得一聲,一旁的樹木落下幾片樹葉,皇上的拳頭重錘樹幹,樹皮劃破皮膚,鮮血在樹幹上畫出一個血拳印,「你在誘惑朕?」


    長青先生輕笑道:「皇上此時叫人來也無濟於事,他們隻見到我同你說話,聽不到您的命令。」


    「……果然是高人啊。」


    瘦削的皇上麵帶嘲諷,褪去所有的病弱之態,溫柔寬和眸子堆滿肅殺之氣,若是慕嫿見到也會覺得心折,這是疆場養成的,隻有真正經歷過死亡的人才會擁有的氣勢。


    「莫非長青先生以為朕隻能依靠侍衛保護?」


    「在下從未小看您。」


    長青淡淡笑著,不失恭謹敬畏,「也隻有我才真正了解陛下吧,不,也許我也不明白陛下所學,經歷過怎樣的奇遇。」


    「你想同朕說什麽?」


    皇上擺出作戰的姿勢,身上似被厚厚塗抹一層血色,戰意從他身體深處緩緩瀰漫開來。


    長青運氣所學抵抗皇上身上的氣勢,麵孔微微泛白,老天爺,這是把哪尊殺神下方人間?


    本就殺氣騰騰,有持有皇帝氣息,便是長青他自己都沒有辦法抵抗這股氣運。


    抵抗不了,不如……長青後退半步,散去氣息,淡淡的說道:「您相信踏破虛空麽?據祖師所傳,師門歷代祖師都曾踏破虛空,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不信!」


    皇上扯了扯嘴角,也不再用氣勢壓製長青,憋得久了,還真需要一個神神叨叨,不被他嚇到的人說說話。


    排解一下他無人相信的秘密,同長青先生說話無需太多忌諱,也無需太多的遮掩,更不用打著莫須有的旗號。


    他身邊有很多人,但是他還會覺得孤獨。


    「死了就死了,哪來得另一個世界?你的祖師都老死了,輪迴陰間,地府閻羅,不過都是約束活人向善的傳說罷了,對逝去親人的祝福。」


    「請問您,沐少將軍是怎麽迴事?」


    「……」


    「如今的慕嫿難道不是少將軍嗎?她若不是我的徒弟,您以為我會出現在京城?」


    「……」


    皇上被鯁得啞口無言,嘴唇蠕動半晌,「她是特例,是特例……」血色瀰漫的眸子多了一分清明,藏在眼底的溫柔稍稍顯現。


    長青先生重複道:「特例?」隨後又追問一句,「那您呢?也是特例嗎?」


    「我沒想過能瞞住你,隻是沒有想到你有勇氣當著我的麵挑破。」


    皇上抬起了手,一隻黑漆漆的槍管頂著長青的額頭,冷然道:「你若是在我麵前,你就死定了!」


    「我沒分身之術,也沒有不死之身,更沒有幻術。」


    「既然你什麽都沒用,還敢在我麵前放肆?」


    皇上叩開保險,冷笑道:「你就不怕死嗎?你就那麽想同你的祖師一樣去另外一個世界?」


    「為了我寶貝徒弟,犧牲惜命又有何妨?」長青看著皇上,認真的說道:「方才我就說過失去的痛苦,一次就夠了。」


    頂在額頭的槍口微顫,能讓一個殺伐果斷的男人遲疑,隻能有一個原因,他也曾體會過刻骨銘心的痛苦。


    「在徒弟墳前,我曾經發誓要毀盡天下,為她報仇,沒有她存在的世界,哪怕再美好,對我也是灰白一片,尤其是她戰死……亦有我的原因,我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疏忽和過錯。痛恨自己到極致,便想拽著所有人一起死。」


    「夠了,你不要再說下去了。」皇上自嘲的說道:「你隻是不管她死活而已,有人……親自下令,她死在他的命令之下。」


    「我雖不明白,但能體會得到。皇上,我早就說過嫿嫿是九世將軍,難道您不明白誰才是真正的她?」


    長青吧撥開槍管,低聲道:「俗語說,一頭牛,遷到京城還是一頭牛,以嫿嫿的品行,即便投在瓦剌聖女身上,她會對中原帝國有企圖麽?她會奴役中原百姓麽?她會毀掉曾經不惜犧牲性命也要保護的帝國盛世麽?也許她做不到違背瓦剌部族的利益,但她擴張方向絕不是向東!」


    「您若是這都想不明白,您不配再惦記您放在心頭的人。」


    「也許她不記得,不知……」


    「這話您也隻能騙騙自己罷了。」


    「怎麽是騙自己?」皇上突然激動道:「若是沒有機緣,你以為我就迴想起來嗎?想起那道讓我痛苦悔恨,卻又無能為力的命令。你不知她吃了多少苦,忘掉一切並非不好,她曾經保護過的人,很快就會忘記她,連祭掃之日,都不會有人給她上香。」


    孤零零的英雄墓前,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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