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郎收下慕嫿贈與的銀票,因為他相信自己能出去,亦能報答慕嫿,償還今日慕嫿付出的銀子。


    而慕嫿恰好最欣賞陳四郎這份灑脫和自信。


    她尤其不喜歡看不清現實的人。


    「記得上藥!」慕嫿把所剩的外傷藥都留下來,「這瓶外傷藥應當是進貢給皇上的,給你用正好合適,你可以提前體會到皇恩浩蕩。」


    「嘿,柳三郎送你的外傷藥?」陳四郎反問道:「你受傷了?」


    「被木夫人的簪子劃了一下,沒什麽事,你的手很重要,別再讓傷口感染潰爛了。」


    慕嫿向陳四郎擺擺手,走向監牢門口。


    既然有了懷疑的對象,她不用再留在監牢中忍受這股味道了,況且她在監牢裏停留的時間太長,引起旁人多餘的猜測。


    隻要陳四郎穩住,她在外麵有足夠的時間找到破綻。


    即便如今他們勢弱對付不了龐然大物的程門,慕嫿也有把握先幫陳四郎洗清冤屈,當然就慕嫿而言,她還真不願意再費心費力同程門鬥個你死我活。


    她已經不是少將軍了,還為朝廷操那份心作甚?


    帝國國泰民安,君明臣賢,遠不是國難之時,不用小女子共赴國難。


    上輩子她就是操心太多,這輩子舒心一點,輕鬆一點更好。


    慕嫿的身影出現後,差役長出一口氣,臉上帶著諂媚般的討好,殷勤的問候:「慕小姐可曾出了胸口的惡氣?用不用小人……」


    緊跟過來的陳小妹微微一怔,卻聽到慕嫿冷冷的拒絕,「不用了。」


    「慕小姐著實太善良了一點。」


    「並非是我善良。」慕嫿似笑非笑,眸子閃過一抹玩味,好似能看透差役的心思,「你以為我需要你幫忙出氣?」


    「……當然不用,不用。」


    差役反應過來,慕小姐不是憐憫陳四郎,而是更喜歡自己報復陳四郎,不願意藉助旁人的幫助。


    「我看你還蠻順眼的,多一句嘴。」


    慕嫿離開之前說道:「陳四郎名聲在外,出身寒微,但未必就沒交下幾個有能力的朋友,他們許是幫不了他洗清冤枉,但讓欺辱過他的小吏丟了差事,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差役感到一陣的涼意,努力迴想是不是得罪了陳四郎。


    「與人方便,將來也能結下一份善緣,陳四郎逃脫不了牢獄之災的話,對人寬容一些,以後也能有福報。」


    差役連連點頭,慕嫿看得出他並沒有聽到心裏去,因果循環影響不到他們的心思,長嘆一聲:「牢房裏有過死人,亦關押過枉死的冤魂,哎,瀰漫一些的鬼氣陰氣,倘若再不做一些善事,善待囚徒,我看你……」


    慕嫿欲言又止的搖搖頭,「你好自為之。」


    「……慕小姐。」


    差役這一會才真正的緊張起來,做他們這樣的小吏,哪會不知衙門中的陰暗?冤死的人絕對有,再清明的縣令都免不了為上麵的交代和吏治教化做一些不可明言的事。


    有時候為盡快破案,對犯人屈打成招。


    萬一冤魂找上他們……他們多冤枉啊,都是聽上麵的吩咐,他們隻想餬口罷了。


    慕嫿拉起陳小妹的手走遠了,留下六神無主的差役,記得當日慕小姐曾經念誦過往生經,還是什麽經文,曾經引起宛城百姓的共鳴。


    莫非慕小姐看到了什麽?


    差役隱隱明白慕嫿嘴上說報復陳四郎,心頭對陳四郎還是多了一分情愫,畢竟他們曾經定過親。


    他是不是得對陳四郎稍微好一點?


    證據是證據,慕小姐身後可是站著慕雲少爺,站著整個錦衣衛。


    倘若對陳四郎過於落井下石,錦衣衛拿上官無法,有得是手段讓他們苦不堪言,隨便按個罪名,他就得家破人亡。


    差役打了個哆嗦,大熱天後脊柱躥起陣陣涼意,快步走進牢房,陳四郎盤坐在地上,一改頹廢,雙眸漆黑有神,好似兩簇火焰。


    「鎖頭怎麽壞了?」


    「慕小姐扯壞的。」


    陳四郎薄唇微微彎起,「她的力氣大得很,我攔不住她。」


    你是根本就沒有阻攔!


    差役暗暗腹議,卻不敢真去找慕嫿的麻煩,隻要不做出截囚的事,他們可以當做門鎖是自己壞掉的。


    陳四郎扔出兩張銀票,「找兩床幹淨的被褥,還有清水。」


    「……」


    許是看在銀子的份上,許是因為慕嫿的話,陳四郎在監牢中的待遇好上許多,陳四郎還讓差役準備了一些筆墨和紙張,他也要自救,不能喪失期望。


    「慕姐姐,我四哥哥怎麽樣了?」


    「還好,我看他精神很好,雖是受了點苦,但聖人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陳四郎熬過這場牢獄之災,以後他會站得更穩,心性上也會更加沉穩。」


    陳小妹聽不大明白,卻是點頭認可慕嫿的話,「那我以後可以給四哥送飯食嗎?」


    「當然可以。」慕嫿又掏出幾張銀票,塞給陳小妹,「你多做一些有補養身體,補氣補血的飯菜或是去藥房抓一些補藥,燉好後再給陳四郎送進去,差役若是不讓你進門,你就報我的名字。」


    「慕姐姐已經幫我很多了,我怎能還要您的銀子?」


    陳小妹感到銀票燙手,想要推辭,卻發覺她根本無力推開慕姐姐。


    「以後這些銀票,我都要向陳四郎討迴來的。你先用著,隻當我借給你四哥,以後讓他連本帶利的償還。」


    「可是四哥還不上……」


    陳小妹隻求四哥能順利出獄,已經不敢指望陳四郎能高中了,起碼在本科是夠嗆,她方才聽差役說四哥受了刑,手上的傷怕是一輩子都養不好。


    「你太小看了你四哥。」慕嫿笑道:「就算他不讀書,依然能賺到不少的銀子,不過他還是繼續讀書吧,否則帝國會少了一個有誌向,有能力的名臣。」


    柳三郎和陳四郎都站在朝廷上才是帝國之福。


    「我先送你迴去,順便我也想見見你三嫂,她應該還沒大歸吧。」


    「三嫂沒有離開。」陳小妹完全偏嚮慕嫿,「我怕慕姐姐說過不過三嫂。」


    慕嫿淡淡的笑道:「隻要她還在陳家,我就可以讓她承認一些做過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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