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萬景靖和宋義一人抱了一把吉他迴來,鄭灝他們已經撤迴後台休息,躲著要敘舊的人遠遠的。

    “這就調好了?”萬景靖問。

    "嗯",鄭灝想著李達夫就不順眼,嘴裏冒不出好話來:"挺裝逼一人,給調好的。"

    萬景靖覺得奇怪,調音的難度他也看在眼裏,能處理好的人說明確實有本事。

    有本事卻讓鄭灝討厭的人,還真是不多。

    "人幫你忙,你怎麽還罵他?"

    鄭灝更躥火了,心說你這還不知道是誰,就維護他,等會要是看見是老相識,還不又要不把我放在眼裏。

    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搞得鄭灝更瘋了,他嚴令禁止其他人向萬景靖透露半點,又整個晚上都變著法不讓人離開自己視線,覺得自己有點像個變態。

    直到上了舞台,他才正常了一點。

    這種live演出是他們幾個最喜歡的,自由隨意,沒有什麽條條框框和彩排要求。

    前麵幾個樂隊已經把場子帶的熱火朝天。

    夏日冰粉一出場,新吉他手顧遙一頭紅發,漂亮得紮眼,音樂還沒起,先惹了一陣歡唿口哨。

    鄭灝穿著淺色外套配黑色工裝褲、馬丁靴。

    上了台就燥的慌,把外套往下一扔,裏麵是無袖黑色t恤,露出手臂薄薄一層肌肉。

    大長腿踩上音箱,鄭灝先起了主吉他音,李明輝默契的敲動鼓點,陳西嶽的貝斯和顧遙的吉他跟上。

    前奏一出,像是石頭落入漣漪,激起下麵觀眾更熱烈的浪潮。

    每到這種時候,鄭灝就能把其他事情都忘了。

    開場唱的是最有樂隊特色的《私人競技場》,曲風歡快又自由,前排觀眾都跟著蹦了起來。

    第二首是《垃圾堆裏的蟑螂》,鄭灝最引以為傲的作詞,碰上今天嗓子狀態不錯,副歌重複了4遍。

    最後一首是鄭主唱經典曲目《浪漫的本質》,是萬景靖第二次見到鄭灝,在一個故意潑咖啡,一個故意被咖啡潑的那個夜晚,他唱的那首歌——

    我最確定的是不確定

    是卷起海嘯的颶風的風景

    又追逐又躲藏最害怕平靜

    在所有美麗的地方席卷而過

    沒有痕跡,也不會駐停

    ……

    因為浪漫的本

    質是不確定性

    很多人管這首歌叫「渣男之歌」,但配上鄭灝那副萬花叢中過的皮囊,和每次唱慢歌時略微下垂的嘴角,又偏偏帶著點讓人恨不起來的落寞。

    萬景靖抱著手臂站在舞台側邊,遠遠看著燈光下的瘦長身影。

    最開始聽到這首歌時的那種愛恨交雜的情感已經淡去了,他那年就問過鄭灝:這首歌是不是你的真實寫照。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隻是他不甘心,再自由的人也都會降落,更何況自己也不是普通的平原——即便是沒有曾經的光環,戴上一些麵具,萬景卻也始終有種自傲。

    然後鄭灝也用了三年時間來向他證明,他是想得太理所當然了。

    所以時至今日,萬景靖沒有後悔,也不抱希望,往事有種種模樣他都不想追究。

    唯一的私心就是鄭灝能永遠都是這樣的姿勢,飛得更高一些,也算是自己沒有錯付。

    歌唱到快結尾,鄭灝朝著他站著的方向靠過來。

    萬景靖目不轉睛的看過去,眼前像是重疊了三年前的光影。

    接下來他該是看見了自己,然後又裝作尋覓周圍,在最後一個音落下的時候,拿起放在舞台邊角的一杯咖啡,與尾音一起拋落下來。

    然後萬景靖閉上眼睛,等待被濃稠的咖啡燙紅了脖頸和胸口——也許還有更深處的地方。

    ……

    但這次睜開眼,沒有咖啡潑下,隻有鄭灝的目光迫切的看過來,在燈光下閃爍著或明或暗的含義。

    萬景靖覺得自己的暈車反應可能延遲而來了。

    這種目光對視是什麽意思?

    鄭灝跟誰演含情脈脈呢?

    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jing,你最近好嗎?”

    靠,李達夫。

    萬景靖想裝作沒聽見,但抬頭就迎上了鄭灝探尋的眼神。

    他進退兩難,隻能笑著扭頭,大大方方的:“喲,怎麽這麽俗套的對白?”

    被陰陽怪氣一句,李達夫看起來還挺高興的樣子,舞台上的歌唱到最後一句,周圍歡唿聲合唱聲更大了,他湊到萬景靖耳朵邊:“那我來點不俗套的。給你的新主唱看看。”

    萬景靖不明白這人想要幹什麽,此時最後的鼓點剛落,就見他翻身直接跳上了舞台,不緊不慢走到舞台中間。

    觀眾多是資深滾迷,不少人立馬認出了來人,還以為是請來的神秘嘉賓,興奮大喊著李達夫的名字。

    台上的幾個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怵,李明輝就著台下的歡唿聲,起了幾個節奏,饒有興趣的等著看他要做什麽。

    李達夫毫不客氣的湊到鄭灝的話筒邊上:“謝謝,謝謝。”

    鄭灝無語:謝什麽呢?你的場子還是我的場子?

    李達夫幹脆把話筒整個拿了過來:“我今天本來是來做觀眾的,第一次聽夏日冰粉的現場,實在太棒了,我一時技癢,沒忍住,想上來湊個熱鬧”。

    說著還拍了下鄭灝肩膀:“bttery,你不介意吧?”

    bttery當然不介意,萬景靖心想,你是沒見過什麽叫人來瘋。

    主辦方跑過來萬景靖身邊,也問:"這事兒還真是挺即興的,我們之前也不知道,不過觀眾反應都挺好,你不介意吧?"

    下麵有人遞了支新的話筒,鄭灝接過,沒搭理李達夫,朝著觀眾問:"你們想看我們合作嗎?"

    觀眾早就high了,倆風格相差很遠、但又各自當紅的樂隊即興合作,這種場麵多少年也見不到一次。

    不知道誰帶頭喊了句:"夏日冰粉牛逼,電池哥牛逼!"

    另一頭馬上有人迴一聲:"矛盾對立牛逼,李達夫牛逼!"

    鄭灝眼神比剛才更興奮了。

    萬景靖對主辦方的人說:"沒事兒,我們樂隊經常這麽玩,你們場地別超時就行。"

    主辦方挺高興:"超時了也值,這倆風格差這麽多,湊一塊簡直神仙打架,我趕緊拍下來發微博。"

    萬景靖笑了笑沒說話。

    鄭灝和陳西嶽、李明輝遞個眼神,這哥倆點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又看了眼顧遙,鄭灝有心試試她的水平和配合,但也不想違背她自己的意願。

    但沒等開口問,顧遙看著他,直接來了一段炫技的旋律——是stble的歌《burningburning》,鄭灝也特別喜歡這段吉他。

    比預想的還要默契。

    鄭灝放心了,以其人之道,也拿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問李達夫:"我們聽stble的歌比較多,要不直接來《burningburning》?你介意唱以前的歌嗎?"

    "沒問題。"

    李達夫從別的樂隊借來一台鍵盤:"但這首歌編曲比較複雜,哪裏需要配合你跟我說。"

    你一個人對我們整個樂隊,還裝什麽降維打擊?

    鄭灝想撇嘴,礙於在舞台上沒表現出來,隻是大大咧咧說:"即興嘛,你起調就可以。"

    李達夫也不再客套,調好鍵盤就開始了前奏。

    鄭灝一聽差點罵出來:媽的,他可真愛裝逼。

    這首歌本身變調很多,尤其吉他的和弦技術性頗高,但好在顧遙練過,剛剛試的那段就是在給鄭灝展示她的嫻熟——顧遙能架得住主音吉他。

    而隻要吉他穩住,以另外三個人的臨場反應和默契,即使是他們不熟悉的歌,也不用擔心配合問題。

    鄭灝和李達夫在主唱方麵正麵杠,雖然他的技巧比這種學院派差一點,但卻能展示一把填詞能力——這首歌原本是英文的,鄭灝打算現場創作。

    這麽琢磨得好好的,但李達夫要變著花樣玩兒,把原本吉他的位置用鍵盤彈了出來。

    意味著吉他要純即興,同時既不能淪為配角,也要和原曲相得益彰。

    顧遙畢竟經驗不多,睫毛飛眨,肉眼可見的有點慌。

    不過李達夫不知道,這種臨時即興,情況越是突發,鄭灝反倒起勁。

    他朝萬景靖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低頭撥弄吉他,搶過主音,吉他旋律猛的加入,自然地銜接上李達夫的前奏。

    這是一段極其"鄭灝"的配合——存在感極其強烈的吉他音,闖入本已完整和諧的編曲中,在看似互斥的情況下,意外融合一體。

    像是在自成一體的雪景水晶球中,吹來一陣毫無預兆的北風。

    本來緩緩飄落的雪花,被驟然吹亂,但在一瞬間的混亂過後,卻發現雪花被卷起了有序的漩渦。

    讓精致矜貴的水晶球,平添了張揚的生命力。

    陳西嶽和李明輝也被帶動,貝斯與鼓跟著鄭灝走,整首歌更加澎湃起來。

    顧遙自覺頂上了演唱的位置,故意用了更自由高亢的唱法,和新的演奏風格相得益彰。

    倒是讓原唱有點始料未及,李達夫反而落後一步,才跟上下一段的歌詞。

    鄭灝拿起了主動權,玩得興起,又跟著改了幾段變奏,把一首實驗搖滾活活拽成了朋克。

    李達夫終於懂得寡不敵眾的含義,連演唱權最後都

    交出去了。

    鄭灝在最後一段拿迴主唱位置,充分發揮了他奇妙的中文能力,一邊蹦一邊唱著“讓它發燙,讓它燎原”,在觀眾的pogo中結束了這場淋漓盡致的表演。

    他撩把汗濕的頭發,攬過陳西嶽朝台下鞠了個躬,又給顧遙比個大拇指。

    甚至心情很好地和李達夫完成了擁抱,對方倒是不卑不亢,說:“下次有機會再玩。”

    鄭灝拍拍他後背沒接話,心裏悱惻:你恐怕不是想找我玩吧?

    緊跟著想起來朝台下尋過去,卻沒找到自己想看的人。

    “老萬呢?”鄭灝跳下去問。

    “我靠牛逼啊哥,我看那小子夠吃癟的“,宋義趴在舞台邊,隻顧著表達崇拜,說完才想起來:

    “啊?萬哥不在嗎?他好像剛才走了。”

    鄭灝心裏暗藏一點期待,加上覺得自己表現得好,把他的舊相識比了下去,就更想搖著尾巴看看那人的反應。

    卻沒想到人家根本不看。

    倒是主辦方的人看得很高興,過來一陣誇讚。

    一會兒又有其他樂隊的人來湊熱鬧,一群人圍在後台吵吵嚷嚷,他們幾個人緣好,裏外打著招唿,鄭灝又應承了好幾頓酒局,才脫身朝外麵找過去。

    萬景靖在門口買了包煙,靠著垃圾桶抽了4、5根,看著觀眾陸續散場,想著抽完手上這根就迴去。

    沒想到又被人給堵住了。

    “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李達夫站到他身邊,看著垃圾桶上幾根煙頭問。

    萬景靖又吸了一口,沒轉頭:“偶爾”。

    李達夫被嗆得微微皺眉,但不敢表現太明顯,又找個話頭說:“這個bttery挺有意思的,剛剛你怎麽沒聽完?”

    周圍沒有其他人,萬景靖懶得再裝,低頭對著垃圾桶,沒搭理他。

    但這人看著挺斯文,其實也是個沒皮沒臉的,自己接著自己的話:“還是你也覺得他這麽玩兒,是把你好好的一個作品,給拉下去了?”

    萬景靖有點發笑:“我是因為他改得太好了,自慚形穢。”

    李達夫沒想到這個迴答,怔了一下,然後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這思維有點讓人跟不上——這和喜歡他有什麽關係?

    這人自己先急了,音量都高了一些:

    “

    就bttery這種水平,會唱歌會彈幾個和弦就能湊成的樂隊,你還維護他?你以前連我改的都看不上,還因為我動你的稿子,你記恨我到現在……”

    萬景靖被這個邏輯搞得有點懵,想說那是因為你確實寫的不好。

    還沒開口,身後先衝過來一人:

    “臥槽,老子是你爹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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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首發,連更十章,此後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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