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夏川看向淩羽,淩羽搖了搖頭。“沒有感應到人皮的氣息。”他的領域範圍覆蓋了整座筒子樓,但並沒有感應到任何人皮與青黑色晶石的邪鬼之氣。

    如果厲眠所說為真,它們果然隱身了!

    幾人立刻出了領域。

    不過片刻的時間,正午燦爛的陽光已經失去了毒辣,斜斜照進筒子樓裏,橘黃澄紅的光束照得天井上的蟲子們臉上一片紅暈。

    “傍晚了?”

    淩羽一驚。

    “元帥已經失聯一下午了!”厲眠看見淩羽,眼中難掩激動,淩羽不在,垃圾星全麵陷入人皮攻擊的危機中,主城區秩序一片混亂,首長奎九到現在完全沒有出麵,風言風語每天飛,第一軍團主軍出麵暫管了各區巡察處,全城大肆掃蕩人皮中,他們已經盡可能大範圍快速巡察了,但依舊趕不上新的人皮攻擊與死亡意外出現的速度。

    “一下午?”

    他們從嚴家出來迴到筒子樓,玄暨出現再到領域中,也不過過去了一刻鍾。

    “時間被加速了十倍不止。』再這樣下去,馬上就要明天了,雄主可能會被奪舍!淩羽快速掃過厲眠交上的傷亡分析數據——

    13:05,4死6傷

    13:10,4死7傷

    13:15,5死10傷

    ...

    ...

    17:00,18死69傷45失蹤

    17:05,15死72傷68失蹤

    17:10,30死230傷102失蹤

    “從這時起,”他看著14:00的地方,“全麵失控了。”

    “但是失控後不久,”夏川比著14:20開始,“這裏開始,死傷幾乎停滯了,沒有新增的失蹤。”他沉思:“如果和我們的時間順序對照,停滯的時間段剛好是寶寶拿走光石被時光裂縫攻擊,找過來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關聯,事關小蟲崽,夏川格外謹慎,寧可多想

    隻是,會有什麽關聯呢,對方突然收斂,與時空裂縫有關?

    淩羽也陷入沉思,“主使者害怕被時空裂縫察覺?或至少,他顧忌時空裂縫。”他突然目光灼灼看著夏川,“若是如此,隻要讓時空裂縫發現他......”

    夏川摸摸胸口,蜘蛛獸病懨懨地,動也不動在他心髒上

    躺屍,搖頭道:“從嚴家之後,蛛洞就沒有反應了,無法溝通。”他眼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自從吞噬了第二顆青黑色的晶石開始,蜘蛛獸外殼泛出了一層青黑色的光芒,隨後就像死了一般,毫無生命反應。說著他又自己否認了,“應該是巧合,當時時空裂縫的意識追過來也是在你的領域裏,對方被隔絕在領域外,不可能感應到領域裏的時空裂縫意識才對——”他忽然消音。

    “有可能,”淩羽替夏川接下去。“如果對方強大過我,並且在我釋出領域的當下就在附近的話......”說到一半,他急急看向人皮死傷數據。“沒錯,會隱身的人皮中央區還沒出現過,筒子樓的兩隻雄蟲是首例!”時間空間之力非常稀罕,不是輕易能進化出的能力,“人皮未必進化出時間空間的能力,如果主使者在附近,那兩具人皮可能是他直接操控的。”

    這對他們來說是個不那麽壞的消息。

    也是一個非常壞的消息。

    主使者,肯定就在他們身邊,可能是筒子樓的蟲子,或者第一軍團守在筒子樓這邊的人!

    會是誰?厲眠,白夜,胖子,苗晚,童溪......無數熟悉的可疑人臉從夏川眼前一晃而過,他默不作聲地看了淩羽一眼。

    淩羽臉色凝重地點頭。

    必須將主使者找出來!

    “快點,三個人一個小組,武器都拿好了!”

    天井中央,一隻削瘦的亞雌左手舉著一個破了口的巨大鐵鍋,右手舉著鐵鍋鏟,正忙碌地指揮著蟲子們列隊。

    “苗晚,三個會不會太少了?”大塊頭拿著鐵鍬,有點慫地縮了縮脖子。“聽說那些人皮很變態,吸溜一下大家就變成蟲幹了,它們青麵獠牙,沾著黑血的兩顆眼珠子見人就掉出來......要不,五個人一組,人多好壯膽?”

    苗晚放下鍋鏟,把一個巨大的鐵鍋蓋塞進大塊頭懷裏,將他手上的鐵鍬換掉。“這個神器給你,包管不怕它們。”

    “神器?”大塊頭歡天喜地接過。“這個怎麽使?”

    “人皮出現的時候,你就把這個顛倒過來把自己的頭蓋住,就看不見它們了!”苗晚沒好氣道:“都是底層雄蟲,怎麽你就那麽廢?夏哥建立了筒子樓秩序、娶了元帥、得罪了首長、挑釁了王,弄崩了星網主腦,現在還得到了嚴家的支持站隊,而你連個人皮都不敢打!”

    那都是人能幹的事嗎?

    大塊頭一噎。

    “就是,快讓讓,排後邊去!”一個人把大塊頭撞開,痛心疾首道:“太丟我們筒子樓的臉了!你都住多久了,一點都沒學到老大的霸氣!”

    “0.003年......嚇啊!”

    大塊頭突然尖叫一大聲,看見什麽恐怖東西似地不要命地拔腿狂奔。“鬼啊啊啊!”

    “他幹——”苗晚疑惑地轉過來,險些被嚇到魂飛魄散,手上的鐵鍋想也不想用力一拍。

    碰!

    重物落地的悶聲響起,有什麽被他打倒在地。

    “死開!人皮出現了!大家快上打死它!”

    一個血人爬了起來。

    “等等別打!是我啊胖子!胖子!”血人眥牙咧嘴,他一動,黑血從頭頂淌滿全身,相當滲人。

    “......胖子?”

    “是我!”

    “你幹麻?”

    “聽說那些人皮模樣比鬼還可怕,我打算先下手為強,嚇死它們!”胖子嘿嘿一笑,他撐著地板爬起來的時候,地麵上多了兩個陰森的血手印。

    苗晚陡地一陣惡寒。“人皮沒嚇到,大夥兒會先被你嚇死。”

    “衝啊!”童溪也沾了滿身異獸血衝了上來,腦門上貼了一張大大的“奠”。“我也準備好啦,一定要逮到躲在樓裏的人皮!”

    夏川在暗中看著他們,懷疑的目光一個掃過一個,忽然一陣違合感湧了上來,“兩具雄蟲人皮的事傳開了?”

    厲眠應是:“傳開了。雄蟲異變得太突然,當時正好被那隻經過的胖子撞見,繪聲繪影立刻就傳開了。”

    “人皮沒有造成恐慌騷動?”

    看蟲子們的模樣,非但不害怕,還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拿著鍋碗瓢盆跟木棍鐵鍬就想對付人皮。這群嗜好吃瓜的八卦蟲今天斷網了?他們沒有看見中央區的人皮死亡傷人事件,不知道人皮的厲害麽?那可是連玄暨都能傷到的陰鬼之術。“第一軍團壓下了消息?”

    “沒有,壓不下來,人皮的事不脛而走,傳得沸沸揚揚,已經超出了黑,唔,超出了您的熱議度。”厲眠說:“不隻筒子樓,整個垃圾星都人心惶惶,騷動不安,但是......”

    筒子樓外遠遠傳來一陣突兀淩亂的腳步聲,至少有十數人。

    “南郊7區,沒發現異常!”一個喇叭聲大聲廣播。“打倒人皮!守護垃圾星!”

    廣播一喊,跟著帶起此起彼落的口號聲。

    “打倒人皮——”

    “守護垃圾星,守護王——”

    “大家挺住!”

    從氣息看來都是c、d級蟲子,最高的不過b級,一個個士氣高昂,口號聲一路不停。

    “但是,”那片溫暖星海的出現,讓一切出現了變數。喧囂聲遠去,厲眠看著夏川接續道:“蟲民們相信王就在垃圾星上,一定會出麵打倒人皮,保護眾人。”人皮出現的時候,蟲民們很快把前後連結在了一起,王一定事先察覺了恐怖人皮的出現,所以給了承諾安撫他們,讓他們不要害怕,王與他們站在同一線,也正努力地對抗人皮,緊要時刻一定會現身保護他們與垃圾星的!這種信任與憑恃給了蟲民們底氣,在恐懼惶然中反而燃起了鬥誌,前仆後繼上趕著對付人皮。

    “原來。”

    夏川看著天井上的蟲子們,目光裏閃爍著什麽。

    淩羽不動聲色看了夏川一眼,背在身後的手暗示地拿著獸晶匕首一揮。

    “厲眠。”

    夏川忽然道:“你還記得以前你在晚宴上送過我什麽嗎?”

    “晚宴?”厲眠頓了下,好半晌才道:“我並沒有送過您東西?”

    “有。”

    厲眠好奇:“我送您什麽?”

    “一張人皮。”

    咻!

    話音落下的瞬間,厲眠消失了,一張陰森的青黑色人皮陡地出現在夏川眼前!

    人皮渾身淌著黑血,一雙眼睛詭異地上吊,怨氣化成的黑氣從七竅溢了出來,它陰側側一笑,一團詭異的青霧瞬間定身住夏川,人皮伸出尖銳的鬼爪猛朝夏川撲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夏川一個翻身後仰,敏捷地躲開!

    離開嚴家之後,夏川的身體與精神力持續不斷地增強,信仰之力源源不絕地從四麵八方湧進了他身體,此時輕盈敏捷到自己都嚇了一跳。

    “吼!”

    攻擊撲空,人皮暴怒,轉移了目光厲聲大叫朝天井撲了過去——

    “啊啊啊鬼啊!”

    剛平息下來的大塊頭驚聲尖叫,連滾帶爬衝出了天井。鬼啊!有鬼!

    “給我迴來——”苗晚氣炸:“又嚇破膽了,至少給我放下鍋蓋再跑嗯?你看見什——”他罵到一半,看見童溪雙眼暴凸,驚

    恐地看著他背後,不禁迴過頭一看。

    噗哧!

    苗晚迴頭的瞬間,一隻巨大的尖銳鬼爪從後刺穿了他的胸膛!

    “人皮......跑......”

    話沒說完就倒了下去。

    “苗晚嗚啊啊我害怕!”童溪嚇得屁滾尿流,“胖子!老大!”

    童溪拔腿狂奔,他跑沒兩步,撞上了一堵冰冷的東西,抬頭對上了人皮空洞的雙眼。

    一股陰寒的鬼氣定住了他。

    “啊!”

    鬼爪殘酷地捏碎了他的心髒。

    “跑!快跑!”

    “苗晚——”

    “通通都快跑!人皮出現了!跑!”

    鐵子恐懼大喊,眾人驚慌害怕地抱頭鼠竄,想要跑已經來不及了。

    人皮就像心髒收割機,團團綠光定住了天井上所有蟲子,黑色的鋒利鬼爪疾如閃電,一個一個被鬼爪捏碎了心髒。

    “桀桀桀。”

    人皮捏碎了心髒就扔在地上,很快天井上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屍體。

    屍體腹部,蟲晶在裏頭閃著,透出可口誘人的光芒。

    人皮彎身靠近一具屍體,朝屍體腹部誘人的蟲晶伸出了鬼爪。

    啪!

    半空中,突然冒出一隻血紅的手攔截住它!

    誰在動它們的儲備糧!一具幹癟枯瘦的血色人皮憑空鑽出來,狂躁地朝著青黑色人皮噴出了一大口腥粘的黑血,迅速探手向地上屍體浮出的蟲晶抓了過去——

    滋啦!

    屍體忽然抓住血色人皮,恐怖的電光挾帶著浩然的星海氣息襲向血色人皮。

    “逮到你了。”

    一個清亮的聲音說。

    “後麵還有。”

    夏川猛地背過去,另一張血色人皮悄然無聲貼上了他後背,“哇啊,”他迅速打掉伸過來的厲爪,委屈地看著淩羽,“板栗,我差點被嚇死了,這些人皮好可怕。”

    他說完,兩具血色人皮被他電得滋啦作響,傾刻間變成兩副白骨。

    “......”人皮厲眠看著他。

    剛才的兩張血色人皮正是阿殘與老林。

    淩羽麵色疲憊,把緊握在手上的獸晶匕首收入懷中,厲眠在旁邊扶住他。

    天井上,除

    了地上兩副白骨空無一人,橫七豎八開膛剖肚的屍體瞬間不見。

    “童溪,你們巡邏的是下一層,啊,別過來,獸血臭死了——”

    樓道中,隱隱傳來人聲。

    筒子樓的蟲子們三三兩兩組成團,正地毯式在各房間樓道尋找人皮。

    夏川把掉落在白骨旁邊的青黑色晶石撿了起來,這次的晶石更大上了一點。“人皮隻有本能,本身就是鬼術驅使,不會再中幻術。”他看著淩羽,“中你幻術的是主使者。”

    淩羽唔了聲,他對獸族幻術其實掌握得不精熟,剛才在幻象中建構了一堆人,精神力消耗極大,腦子裏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黑,不過不想夏川分神擔心,撐著點頭道:“主使者應當就在剛才天井上的人裏麵。”

    說罷昏了過去。

    “元帥!”

    “板栗!”

    “老大?你出現了?”

    一個叫喚聲從他們身後傳來。

    夏川抱著淩羽轉身。

    血人疑惑地看著他們。

    “胖子?”夏川說,“你沒去找人皮?”

    “我上茅坑啊。”血人正是想嚇死人皮的胖子,他搓搓手臂抖了抖,“哎呀老大,你跟元帥跑哪去了消失一下午!你不知道我們都快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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