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梔將從小學起便留著的長發剪了,留下的部分齊肩,可以用小發繩紮起一個隻有半掌大小的馬尾。

    沒了長發,也不用再梳馬尾辮的楚梔,整個人看起來利落了不少。

    剪完頭發迴去的路上,楚槐買了兩支冰棍,一人一支。楚槐吃的是白色的酸奶味,楚梔吃的紅色的草莓味。

    兩人走在巷子裏那條青石板路上,楚槐咬著冰棍,瞥了眼身邊楚梔紮在腦後、像一個小揪揪的馬尾,眉頭輕挑,不自覺伸出手去扯了下。

    楚梔一愣,咬冰棍的動作頓住,抬頭側目看向他:“幹嘛?”

    楚槐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為啥,情不自禁的就伸出手了。”

    “……”楚梔想,大概是因為手欠。

    “欸,”楚槐用胳膊撞了她一下:“妹妹,你就這麽把你的長頭發剪了,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什麽?”楚梔咬了一小口冰棍,冰涼又甜滋滋的味道在嘴中蔓延開。草莓味的冰塊融化成糖水後,被她咽下。

    “好歹是留了這麽多年的頭發,沒點念想?”

    “什麽念想?”

    “感情什麽的。”

    “沒有。”

    “……好吧。”

    “哢嚓”一聲,楚槐將冰棍咬斷小半截,含在嘴裏慢慢咀嚼著。拿在手裏的那剩下半截,因為升高的溫度而有些融化,表麵的冰霜已經徹底化掉,順著棍子緩緩滑落。

    楚槐看見了,利落甩了下冰棍,而後一大口咬下去,一支冰棍隻剩下了三分之一。

    楚梔吃得慢,手裏冰棍融化的麵積更大,才往前走了一會兒,融化之後的糖水便滴在了她手上。有點黏糊糊的感覺。

    她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想去口袋裏拿紙巾,摸了下褲子才發現自己今天穿的這條褲子沒有口袋,自然也就沒有帶紙巾。

    她深吸了口氣,學了下剛才楚槐張大嘴巴咬冰棍,但她高估了自己牙齒的咬合能力。冰棍上被她咬下來的部分極少,牙還被凍得有點涼絲絲的。

    “哈哈哈哈!”楚槐指著她笑:“臭妹妹,你是不是傻?你嘴巴有我這麽大嗎你就學我!”

    楚梔捏了捏嘴角兩邊,眼神淡淡瞥了楚槐一眼:“就你嘴大。”

    “……”楚槐臉上笑容瞬間收斂迴去大半:“你內涵我?”

    “我誇你呢。”

    “誇我

    什麽了?”

    “誇你嘴大。”

    “……”臭、妹、妹!

    兄妹倆一路鬥嘴朝家走去。快到家門口時,迎麵走來了個身形高大的男生。

    平日裏,楚梔覺得哥哥楚槐就很高了,體檢時他的身高是183,高出大部分同齡男生一截。可這會兒朝他們走來的男生比楚槐還要高出一些。

    楚梔甚至要抬頭看他。

    目測,應該有188。

    好高。

    男生穿著黑色t恤搭配黑色牛仔褲,腦袋上戴著一頂壓的很低的鴨舌帽,帽簷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楚他的麵容。他從楚梔身邊經過時,她瞧見了男生頭上並未被帽子完全遮蓋住的霧藍色頭發。

    男生走的著急,從她身邊匆匆而過,帶起一陣小小的風。

    揚起的風裏,好似有她手裏尚未吃完的草莓味冰棍的香氣,還有一種她說不出來味道的淡淡清香。

    楚梔迴頭看了那人一眼。

    楚槐跟著她一起看過去:“那是夏凡郗吧。”

    楚梔抬頭看他,像是在詢問他是怎麽知道的。

    楚槐聳了聳肩:“這還不好猜?咱們這條巷子裏,有比他更高的人麽?而且,你看他那藍色的頭發,還不夠明顯?”

    楚梔想了想,也是。這些特征,的確夠明顯。

    但以前,她怎麽沒注意到巷子裏有這麽一個人?是她忘了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還是真的從未注意過他?

    楚梔甩了下腦袋,想不起來。

    迴到家,楚梔將冰棍的棍子丟進垃圾桶,去了廚房洗手。楚槐跟過去洗了洗,走的時候還將手上的水惡作劇般甩在了楚梔臉上。

    楚梔吹了下劉海,沒生氣。

    楚堅和葉慧曉提著一袋子食材迴來時,兄妹倆正在客廳寫試卷。

    葉慧曉先注意到楚梔的頭發,她愣了下,定在了桌子前邊,盯著楚梔的腦袋看了好一會兒後,才確定自己不是因為剛從外麵迴來熱的眼花看錯了。

    她女兒真的把頭發剪掉了!

    “梔梔……”葉慧曉猶豫著開口:“你的頭發……你自己剪的?”

    聞聲,楚堅才發覺楚梔的長發變成了短發。他睜大眼睛,使勁眨了眨,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楚梔眼睛盯著試卷,一邊應答:“哥哥陪我去外麵剪的。”

    “這……這好端端的,怎麽想起要剪頭發了?”

    “天太熱了。”

    “這、這樣啊。”

    葉慧曉似乎還想說點什麽,楚堅“咳咳”兩聲,扯著她衣服去了廚房。

    楚槐抬頭,笑吟吟望向楚梔,壓低聲音道:“妹妹,你把頭發剪了,嬸嬸有意見了。”

    “不好看嗎?”楚梔亦抬起頭來,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楚槐,像是求證。

    楚槐笑道:“那不能啊。我妹妹怎麽都好看,長頭發好看,短頭發也好看!特別好看!”

    楚梔臉上笑意浮現,眼睛亮亮的,好似有星光點點閃爍其中。

    她知道是哥哥嘴甜誇自己的,但聽著這話,還是高興。

    她算不上是特別漂亮的類型,但就是一眼看去挑不出什麽毛病,越看越覺得順眼,屬於那種耐看型的女生。再加之現在年紀小,皮膚嬌嫩白皙,又聽話乖巧,溫順無害,怎麽看都不會覺得她不好看。

    何況,她還有一個最大的加分點——成績好。

    兩人寫完手裏的試卷,收拾了下,各自迴房間了。

    楚梔帶迴來的東西不少,大多是試卷與資料書。她不用細想也大概猜得出來這是她給自己布置的周末的學習任務。

    畢竟,這時候的她,在旁人眼中最大的優點便是學習好。她一點兒也不介意將自己的這個優點繼續放大伸展開來。

    但那是以前的她所認為的。

    晚飯前,楚梔便坐在房間的書桌前寫題。

    旁邊的風扇唿唿轉動著,吹來的風裏夾雜著厚重的熱意,即便開的是三檔風,也無法將這熱意全然散去。

    她瞥了眼牆上掛著的日曆,九月那一麵上的數字欄裏,已經用紅色記號筆將“1、2、3、4、5”劃去。

    今天是九月六號,尚未結束,日曆上的日期“6”也就還沒劃掉。

    燥熱難耐的九月才剛剛開始,要等到氣溫降下,天氣變得稍微舒適一些,也許要等到十月。或者更晚的時候。

    晚飯後,楚梔幫葉慧曉收拾完餐桌後迴到房間。她站在門口,瞥了眼堆滿了各種資料書與試卷的書桌,腳步莫名頓住。

    從衛生間出來的楚槐見她在門口愣著,三步並作兩步跳過去,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直接把她撞進了房間。

    楚梔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楚梔:“……”

    楚槐笑嘻嘻道:“妹妹,幹嘛呢?怎麽在自己房間門口愣住了?”

    楚梔緩了緩神,走到床邊坐下,楚槐笑著過去一起坐下,沒幾秒鍾便躺下去了。

    他雙手墊在腦袋後,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天花板瞧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楚梔瞥了他一眼,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你作業寫完了?”

    “沒有啊。”

    “那你還不快去寫?”

    “我累了,”楚槐翻了個身,閉上眼睛:“那麽多作業,簡直沒人性,誰能寫得完啊,明天再說吧。”

    “說得好像明天你就能寫得完。”

    “那就迴學校再努力努力。”

    “你是想去抄同學的吧。”

    “呸!”楚槐猛的睜開眼,用膝蓋頂了楚梔的胳膊:“怎麽說話的?咱讀書人的事,能叫抄嗎?是借鑒!借鑒懂嗎?”

    楚梔很想給他翻個大大的白眼。

    楚梔用力在他胳膊上拍了兩下:“迴你自己房間去。”

    “我不,”楚槐賴著沒動:“你房間比較涼快。”

    楚梔的房間不對太陽那麵,窗外便是院中那三棵有些歲月的香樟樹,大部分的時候它們的樹葉能遮住太陽投射而來的熱烈的光,但即便如此,隨風襲來的燥熱卻並未減少太多。

    說涼快,也就涼快那麽一點點。

    楚槐賴著不走,楚梔也就不管他。起身打開風扇,風頭對準楚槐那邊。

    她走出屋子,外邊的天已經暗下來。

    暮色四合,夜晚即將到來。

    她仰頭看了眼天。天上還殘留著幾分淡淡的亮色,月亮還未現身,星星亦沒露麵。

    葉慧曉在廚房喊:“小槐,你在外麵吧,你去看看院子的門外關好了沒。沒關好的話你關一下,天黑了,大門不能敞著。”

    她以為剛剛走出屋子的人是楚槐。

    楚梔也就走到院子大門那兒。

    大門沒關,依舊敞開。順著小巷湧來的風沒有前些時候的燥熱,甚至有些涼爽。

    她伸手將院門左右合攏,關上的瞬間,有人腳步匆匆從大門前經過。

    眼熟的高大身影,相同的衣著,同樣壓的很低看不清楚麵容的帽簷。右耳上的銀色耳釘,在昏黃路燈下閃爍其光。

    他

    好像往楚梔這邊瞥了眼,又好像沒有。

    光線昏暗,看不大清楚。

    楚梔注視著他的身影從門前經過,大步走向了斜對麵那處院子。

    大門打開,又關上,那人身影便從她眼中消失。

    楚梔眨了眨眼,迴過神來,關上了門。

    夜色來臨,晚風漸起。

    白日的熱烈在此刻華麗退場,如墨般深沉的夜晚已然到來。

    喧鬧褪去,小巷歸於平靜,隻有幾處屋子還亮著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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