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這一刻,大德嘉仁的敏恪太後臉上浮現出來這種再也不“穩”的表情,足以讓她身邊伺候多年的人知道‘琴三爺’三個字對老謀深算的太後影響有多大。


    而這樣的影響,明顯並不那麽正麵。


    “太後,奴婢看,要不宣玉安縣主去偏殿罷,奴婢隻道您身子不適,也就不見她就是了。”林尚宮見狀,和那中年太監互看一眼,便小意地問。


    這宮裏人人都知道陛下和太後很是看重琴三爺這位皇商,賦予他的權力等同封疆大吏,彈劾琴笙僭越的的折子從來不少,甚至道他有謀反之心的折子都有。


    隻是一上呈後,皆是留中不發。


    朝內百官也隻以為這位琴三爺大約是皇帝或者太後放在江南這天下最富裕之地監視的親信耳目,但信任若此,實在非同尋常,甚至連琴三爺是皇帝的私生子流言都出來了。


    而這位琴三爺似乎極少上京,距離上次上京都過去好些年了,但隻要他一上京,卻必定出入宮廷如自家後花園,甚得皇帝和太後愛重,常常宣召陪伴左右。


    聖寵之下,令百官眼熱。


    然而……


    隻有他們這些貼身侍從親信才知道,這位琴三爺從來都是隻偶爾在皇帝那裏出現,至於太後這裏,他從來都是進來在偏殿一坐,一刻鍾後也不管有沒有宣召就自行離去,淡然自若,亦從不要求見太後。


    這麽些年太後似都會宣召……但從未見過琴三爺一麵。


    林尚宮便以為此迴南太後不想見琴三爺,自然也不會想要看見琴三爺的夫人了。


    “不……不必了,宣她進來罷。”南太後垂下了眸子,淡淡地歎了一聲,又恢複了平靜的模樣。


    那中年大太監一愣,忍不住道:“那等出身下賤的平民女子,有甚好見的?”


    南太後掃了他一眼:“老冬,莫要忘了你也是出身下賤的平民。”


    那老冬聞言,幹瘦的老臉一僵,隨後立刻躬身,若無其事地笑道:“太後說的是,老冬隻是為您擔心。”


    “宣罷。”南太後揮揮手,有些倦怠的示意。


    ……


    “臣女參見太後。”楚瑜恭恭敬敬,禮儀完美地行了個禮,任由太後微涼的目光在自己頭頂掃過。


    片刻後,她聽見林尚宮喚她起:“起。”


    楚瑜方才起身,慧目微垂,下頜微收,並不上視,禮儀毫無可挑剔處,一身從容氣度竟絲毫不輸京城裏的貴女。


    林尚宮見太後臉色微好了些,便對著楚瑜道:“賜座。”


    楚瑜再次謝恩後坐了下來,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她已經透過自己的睫毛看過太後的模樣了,說實話,她是很驚訝於太後的年輕的。


    她見過太後的畫像,當初還為此搗騰了一副華麗的繡像,隻是當初以為是廉親王記憶裏太後的模樣,沒有想到竟是如今太後的模樣,看起來竟似個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歲****的樣子,通身的氣度也不像她想象的咄咄逼人,珠光寶氣,但是那種氣質明明看起來溫和的貴夫人,卻真真卻讓人不敢直視,隻覺多看都是冒犯。


    不愧是曾經攝政將大元挽救於危局的南太後。


    “你就是吾兒要冊封的玉安縣主了?”太後忽然淡淡地開口了。


    楚瑜微笑,不卑不亢:“是,太後。”


    南太後點點頭,微笑:“年紀輕輕,小姑娘籠絡人心的手段不差。”


    這話就有些誅心了。


    答得好隻顯示你果然是個‘心機婊’和答得不好,說不定就要遭罪了。


    這位南太後可不是之前那些宮女那麽好糊弄,她威望比皇帝還重,掌控著生殺大權。


    楚瑜心中轉過千百個來迴,隨後垂眸謙卑地一笑:“太後,臣女一貫愚鈍,素聞太後是宮中第一聰明人,臣女實在仰慕,能否請教您一個問題?”


    不想迴答,不能迴答的問題就用下一個問題去迴答好了。


    南太後一愣,倒是沒有想到麵前的小姑娘這馬屁拍得那麽直率,她也和皇帝一樣許久沒有聽見這等‘魯直’的馬屁精了。


    她頓了頓,眯起眸子莫測地打量了下看著麵前的人:“嗬,是有些小聰明。”


    楚瑜垂眸不答,南太後翹起唇角:“行,你問罷,哀家準了。”


    “多謝太後,臣女想問什麽是籠絡人心的手段呢?”楚瑜抬起臉,大眼彎彎,明麗而一派天真的樣子。


    若是太後能答什麽是籠絡人心的手段,那麽隻說明太後很懂這點,既然太後懂的事兒就必定是好事,所以她這臣女也懂,不過也是效仿仰慕太後而已,螢火不敢掠明陽之光。


    在座都是人精,哪裏能不知道這裏頭的機鋒和意思。


    “放肆!”老冬蹙眉叱道。


    楚瑜垂下眸子,很是無辜:“臣女愚鈍。”


    南太後眯起眸子睨著她,輕嗤一聲,正要說話。


    門外卻忽然傳來宮人的聲音:“皇後娘娘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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