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茫然地抬起蒼白的臉,寒光天欲雪,冰涼的雪紛紛落了他滿臉滿身,他閉上眼,涼薄地輕笑:“嗬……。”


    那一天的節氣是大寒,上京最冷一天,漫天的大雪颯颯揚揚,寒霜凝在誰的睫羽上,浸了人的眼。


    少年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到了圈禁著明烈的東宮大殿之外。


    大殿之外,沐雪而立的除了甲胄森嚴、一身鐵血氣息的無數宸王近衛營士兵,還有許多被近衛營士兵從被窩裏拖出來的大臣們。


    他們大部分都是依然暗中支持明烈的肱骨大臣,如今皆麵如土色,被凍得瑟瑟發抖、茫然又戒備地看著那個穿著單薄的美貌少年失魂落魄地從圈禁著太女的東宮裏走出來。


    他們沒有人知道這個少年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又是誰。


    隻有那個男人——同樣一身華麗甲胄,披著繡飛龍紫狐裘站在所有人麵前的宸王精致的眼裏閃過陰鬱而嗜血的興奮之光。


    “隻是那個男人的興奮並沒有維持多久,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宣告那個少年是誰,所有的得意和他的興奮都瞬間消散在了東宮裏忽然燃起的大火中。”琴笙淡淡地笑了起來裏,仿佛那是多麽愉快的迴憶,眉梢眼角都是愉悅。


    隻是楚瑜看著他的笑容,卻隻覺得心中窒痛,她閉了閉眼,再次沉默地輕輕伸手輕拍著他的脊背。


    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火勢兇猛得讓所有人目瞪口呆,非同尋常的泛著綠色的火焰幾乎是在短短的一瞬間爆燃,吞沒了東宮大殿和內殿的門窗,熾烈到任何人都來不及救火。


    而那個可怕的男人僵木地站在原地,怔然地看著那一場大火,那是少年第一次在他精致到陰鬱血腥的麵孔上看見了幾乎可以稱之為——茫然的情緒。


    少年震驚之後,滄然地望著漫天大火,他忽然很想再看看那個男人的表情龜裂,最好能看見那個人痛不欲生,或者麵容猙獰。


    少年忽然惡狠狠地向那個男人叫囂著大火是他放的,他知道那個男人多在意明烈,就如同他在意這權勢和享受很一般,那個男人痛恨失敗。


    所以他告訴那個男人,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能將明烈和他一起燒死,讓那個男人體會什麽叫敗得徹徹底底,永遠不可能實現他最想要做的事情——毀了明烈太女。


    因為明烈太女這一把火,連著十幾年的恩怨和她自己的一切都燒盡了,所有人都隻會看到她的節烈和大義,看到她為所有人做出的犧牲與妥協——她離開了,秋玉之再也沒有理由去逼殺朝臣的大臣。


    她已經永遠地成為那一道照耀在帝國之上的光芒,永遠為人緬懷,史書臣工都會記錄下這慘烈而悲壯的一幕。


    無數的大臣隻會認定了是宸王秋玉之殺了她,而所有關於的她的詆毀,即使是事實,都會被視為詆毀,即使多年以後最多也不過成為野史上的一筆。


    在正史裏她依然是那個明睿沉穩、慈悲寬厚,照拂著所有的人,與惡勢力鬥爭到底,最後在烈火裏以身殉道,永銘史冊為人歌頌的明烈太女。


    “這一局……明烈太女贏了,她徹徹底底地贏了,而秋玉之徹徹底底的輸了。”楚瑜喃喃自語,說不清楚自己聽到這裏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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