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蓋薩裏克怒氣嘴吹著氣,示意著在場的所有士兵都安靜下來。


    “你聽!”


    他閉上雙眼,聆聽著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唿嘯聲。


    黑暗中無形的風將羅馬城內部混亂的聲音透過大街小巷,最終傳到了蓋薩裏克的耳朵裏。


    四周的喧鬧根本體現不出來這一方小小的寧靜,城下寬闊場地上的羅馬人放棄了抵抗,而城牆上的並沒有,他們還在苦苦堅持著。


    汪達爾人對城牆上發起了輪番地衝擊,疲憊的士兵怎麽可能再承受這樣地衝擊。


    戰鬥聲一刻不停,同樣,伴隨著一聲接著一聲的慘叫,不斷有受傷的羅馬士兵在城牆上舉起,然後被拋下數米高的城牆。


    這樣的人間慘狀就生生出現在這幫羅馬俘虜的身後,隻聽到那沉悶地響聲,那是人從高處墜落砸在堅硬地地板上的聲響。


    “唉——”


    悠長的喘氣聲,那是瀕死之人的最後一口氣,這樣的聲音更像是歎息,一個已死之人的歎息,著怎麽說都會讓背對著他們早已經被嚇破膽的羅馬俘虜涕泗橫流,畢竟沒有什麽能夠稱托出他們現在的恐懼。


    最終,歐羅巴城門,這裏聚集著數量眾多的羅馬士兵,可是他們在汪達爾人的衝擊下土崩瓦解。


    “看看吧?”


    蓋薩裏克攤開雙手,伴隨著他的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各種聲音,汪達爾人如同樹木當中致命的蛀蟲,蠶食著羅馬城這幾百年來經營的成果。


    “一個偉大的帝國,此時正拜倒在我的腳下瑟瑟發抖,哦,我的上帝啊,他們的高傲去了哪裏?他們的榮耀與光榮又被遺棄在了何處?”蓋薩裏克的臉上顯露出輕蔑:“他們自甘墮落,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一切代價與惡魔簽約,看看他們將這裏變成了什麽樣?他們該死!他們應該被屠戮!”


    “當然!”蓋薩裏克緩緩低下頭來,指著沃克裏克,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所宣誓效忠的奧古斯都,弗拉維斯.盧迦,也做好了跟這座城市一同滅亡的準備,畢竟,據我所知,按照他現在的狀況,他已經沒有幾天可活了的。”


    沃克裏克看著蓋薩裏克,他瞪大雙眼,裏麵寫滿了驚訝,還有恐懼。


    “歐羅巴城門被攻陷了!歐羅巴城門被攻陷了!”


    城中那僅存為數不多的斥候策馬在街道上狂奔,他確實不知道到底該將這封情報匯報給誰,隻能夠策馬狂奔,一邊扯著嗓子大聲唿喊著,希望關注這樣情報的家夥能夠收到吧。


    盧迦當然收到了,他半跪在地上,氣喘籲籲地,龍息劍正插在他麵前一具屍體的胸口。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帶領著麾下的侍衛們承受住了多少次進攻,眼看著自己手下的士兵損失過半,身為奧古斯都的他深知這樣下去無異於自殺。


    可是他來到這裏不就是自殺嗎?如果他願意繼續忍受著可以把人逼瘋的病痛折磨,那麽他大可隨著那半支第九軍團的士兵們一起揚長而去,羅馬城?管他的,讓這幫羅馬人自生自滅吧。


    麵對這樣無休止的折磨,哪怕是再堅強的硬漢,也會有屈服的那一天吧,為了不被這害人的東西折磨致死,倒不如拾起自己最為擅長的東西,堂堂正正地死去吧。


    “歐羅巴城門淪陷了,歐羅巴城門淪陷了!”


    這樣近乎與哭嚎的喊聲穿過街道鑽進了盧迦的耳朵裏,歐羅巴城門淪陷了,這意味著近三千人的士兵被圍殲或是他們失去了鬥誌放下了武器。


    連他們都被擊潰了,那麽放眼整個羅馬城,能夠戰鬥的士兵屈指可數。


    羅馬城的氣數已盡,兵敗如山倒!


    從上次他走出元老院的那一刻起,盧迦就不在打算迴去,就像是奧德斯所說的那樣:沉默不代表毫無對策!


    “一直以為羅馬城以依靠著元老院來維係,倒是現在我發現了他們不是羅馬的根基,而是蛀蟲,密集地,肥碩的蛀蟲,他們趴在帝國的肉體上大口吸食著血液,產出的隻有糞便跟垃圾。”


    盧迦低下頭,小聲地怒罵著,現在就算是大聲怒吼起來又能怎樣,強力譴責又能怎樣,什麽都得不到,什麽都做不了。


    元老議員們早已經驅使著自己的私人護衛們打開了羅馬所有的城門,他們舍得殺人,舍得殺那冥頑不靈的士兵,因為他們該死,該死是因為他們不懂得變通,不知道低頭!


    看樣子是到了最終的時刻,所有能夠使用的手段都用盡了,如此巨大的差距,早就注定了這是一場怎樣的戰鬥。


    盧迦迴過頭來,他身後不遠處就是高高聳立的教堂,在那教堂之上敞開的窗戶裏,利奧穿戴整齊,他的神情肅目,昂首挺立,如同一座燈塔,又好似那一座城牆。


    在他的時候,教士們俯首而立,等待著,那最後的一刻。


    “愷撒!”


    一名士兵走過來,他雙手持著鷹旗,小心翼翼地遞交到盧迦的麵前。


    盧迦迴過頭來,仔細端詳著這橫在他麵前的這杆鷹旗,黃金的鷹徽,以及染血的,繪著金色雄鷹的旗幟。


    “哦,這不就是奧古斯塔普拉茜提阿授予我的那鷹旗嘛!”盧迦微笑著,緩緩伸出顫抖地右手搭在這圖著紅色染料的旗杆上。


    不知為什麽,摸著這鷹旗的旗杆,就像是撫摸著一位老友。


    “安德魯啊!”


    盧迦沙啞的聲音低聲細語,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這鷹旗仿佛將他帶迴了納爾旁,曾經有兩個傻子護送著沒人看重的旗幟,是想著能夠通過鷹旗見一下大人物,混個一官半職,不過是為了下半輩子吃穿不愁吧。


    盧迦可能怎麽都不曾想到,有時候流浪,也是那麽的快樂跟滿足。


    “啪!”


    盧迦右手緊緊握住旗杆,並且將其底部支在地上,用盡了全身的力量,試圖將自己支撐起來。


    “老友啊!”盧迦呢喃著,一滴眼淚緩緩地從眼角流出,說著沾滿灰塵跟血汙的鼻梁流下。


    “他們在這裏!他們在這裏!”


    這時候,隻聽到一聲夾雜著興奮的唿喊,盧迦抬起頭來,看到成群結隊的汪達爾人重新出現在街道上,他們看到了盧迦手裏的鷹旗,每個人的臉上流露出來的盡是喜悅。


    他們明白鷹旗意味著什麽,他們不在乎持鷹旗的家夥是誰,他們隻在乎那鷹旗的本身,因為得到了羅馬的鷹旗,就會得到跟鷹徽同等重量的黃金。


    “吼!”


    汪達爾人怒吼著,朝著盧迦他們衝來,盧迦抬起頭來怒視著他們,他用旗杆支撐著自己緩緩起身,接著目光下墜,聚焦在那染滿鮮血的龍息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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