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青葫集市的深處,一間幽靜卻又素雅的水閣之中,宴開四麵,環繞著一團荷塘,一碧如洗,倒映著喬木上倒掛著的青色葫蘆,顯得格外的別致動人。


    九曲的橋欄也是青碧色的,橋欄上點綴著明珠的窗紗高高的支起來,風穿過橋欄帶著荷葉與葫蘆的清香。


    張百刃靜靜的領略著這種別致的奢華,透過身後的圍欄,從上往下,眺望遠處的空闊,嗅著從山穀裏傳來的芬芳。他實在是無法想象,如此別致、素雅的地方,竟然是用來喝酒、賭博還有找女人的地方。


    霍青心的聲音低沉而又有力,他說話的時候,帶著一種緩慢而又溫和的味道。即使場麵再如何的嘈雜,也影響不到他說話的穿透力,每個人都能將他嘴裏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和霍青心一起坐在一張賭桌上的還有另外兩個人,他們分別是獸塔峰的李鐵和靈珠峰的穀牧塵。這三個人坐在一張賭桌上,絕對不是為了一場尋常的賭局,因為這三個人本就不是尋常人。


    霍青心,青葫峰青葫尊者的首席大弟子,也是如今唯一的一名弟子。這間雅致庭院的主人。李鐵,上代獸塔尊者的幼子,同時也是新一代獸塔尊者的有力競爭者。而穀牧塵的身份顯然沒有這兩個人這麽顯赫,但是他的實力卻是三個人之中最強的。因為他是靈珠峰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萬獸秘術融合者。


    這三個人同樣都列在蓬州蠻巫部族十八英的名單上,是蠻巫最優秀的下一代,如果不出意外。他們也將是蠻巫部族將來的掌權者。


    李鐵不同於霍青心的低沉肅穆,他顯得要更加的豪爽一些,盡管他已經連輸了十局,但是他手裏的牌卻依舊端的很穩。


    相比之下穀牧塵反而顯得有些酸腐,他用最嚴謹的方式捏著手裏的牌。然後目不斜視的看著自己手裏的牌。


    水閣裏沒有點燈,這一局牌也打的太久,以至於天都幾乎暗了下來。周圍的其它賭局都已經結束,所有人都將視線放在這三個人的身上。


    還隻是初春,荷塘裏的蓮蓬就已經長了出來。在夜色下,這些蓮蓬中的蓮子開始發出璀璨如明珠的光亮。漸漸的滿池生輝,整個水閣也被照的猶如白晝。


    霍青心歎了口氣將手中的牌輕輕的放在桌上:“輸贏若是已然定了,就是斷然改不了的事情,就算是繼續等下去,也是無濟於事!”


    李鐵淡淡的說道:“穀師兄本就是個嚴肅的人。而嚴肅的人最不適合的就是賭博,因為他們太在乎輸贏,與他這樣的人對賭,當真是沒有絲毫的樂趣!”


    而穀牧塵也卻笑道:“時間是很奇妙的東西,運氣也是很巧妙的東西,隻要有足夠的耐心等等,運氣總會轉落到我身上的!”


    “三個人打牌太過容易,葫蘆裏自有乾坤。霍師兄連贏了十幾把,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可惜靈珠峰的張師兄不在。否則這局賭局定然會多出很多樂趣!”李鐵忽然歎了口氣說道。


    “我本就是在等他!”穀牧塵接口道。


    霍青心看了看桌子旁邊上好的酒菜,不禁啞然失笑:“好酒好菜,難怪都擺在桌子上卻不動分毫,原來是等著香味將那饞蟲鉤來!”


    “所以我說,有時候機會是等來的,若是不等就隻能輸下去。而我不喜歡輸!”穀牧塵的口氣中帶著一種酸腐和暮氣沉沉的味道,就好像說話的不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而是一個二百多歲的老人家。


    忽然聽到水閣外,一個大笑道:“看來你們都是在等俺們。知道俺們喜歡大塊肉,大碗酒,還有大把大把的賭博,所以俺們當然會來湊湊樂鬧!”


    聲音中帶著一種尖細,但是這種尖細卻並不令人反感。


    “我有時候在想,霍師兄這樣沉穩的一個人,為什麽會成為青葫尊者的弟子。而如張師兄這樣的妙人,卻又與青葫尊者無緣...!”李鐵笑著說道。


    一個人大笑著走了進來,他的笑聲依舊帶著一些尖細的哨音,他有一張白白胖胖的臉,皮膚也水嫩的幾乎可以掐出水來,肥碩的身體一扭一扭的,看起來有些好笑。


    穀牧塵卻站起來,終於放下了手裏的牌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張師兄好!”


    這位肥胖的張師兄對著穀牧塵拱拱手,然後走上前去一把拉住霍青心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忽然有大笑起來:“難怪你又要在這裏設個賭局,原來如此!看來你的葫蘆裏又多藏了幾味藥!”


    這位張師兄說話的時候,總是喜歡帶著一種奇怪的腔調。張百刃在一旁側耳傾聽,卻能聽見他身上傳來的一陣陣獸吼,再仔細聽卻仿佛萬獸齊鳴。他那尖細的嗓音,似乎也是那萬獸之音的集合,反而匯集在一起,顯得格外古怪和尖細起來。


    霍青心目光閃動,微笑道:“張師兄若是肯改投我青葫風部門下,小弟定然是竭盡全力懇求師尊收張師兄為徒。即便是...即便是要小弟讓出這風部大弟子之位,也無不可!”


    這位靈珠峰來的張師兄哈哈笑著,肥碩的手掌狠狠的拍在霍青心的肩膀上:“不行!不行!青葫峰的青葫尊者遊戲人間,若是再多我這個吃貨懶蟲,隻怕青葫峰就要亂成一團了。還是留在靈珠峰的好,雖然師兄師弟們都嚴肅了些,可也讓我可以吃飽了睡,睡夠了吃不是!”


    言語中滿是對自己的調侃,卻沒有否認自己有資格成為風部大弟子的資格。不是不能...而是不願。


    “你好啊!李家的老七!”張師兄和李鐵打著招唿:“你的大哥、二哥、三哥可都是喝酒吃肉的好漢,那叫一個千杯不醉。三年前我們一起整整喝幹了十個池子裏的酒,吃盡了千裏牧場裏的牛羊...!”


    “李家的老七,也是能吃酒肉的好漢呢!”李鐵哈哈笑著說道。


    張師兄撫掌大笑:“那就將好酒好肉全都搬出來,莫要讓人久等了!今日若是誰酒沒喝到暈,肉沒吃到吐,那可就是烏龜王八羔子!”


    一大缸一大缸的好酒被抬了上來,一大罐一大罐的好肉也被端了上來。


    賭局似乎已經結束了,因為所有人都在喝酒,都在吃肉。因為誰都不想做烏龜王八羔子。


    酒足肉飽,滿桌子的杯盤狼藉。停杯投箸,張師兄就那麽坐在霍青心、穀牧塵和李鐵的中心,打起了唿嚕。似乎他來真的就隻是為了喝酒吃肉一般。


    但是穀牧塵的臉上卻已經帶著勝券在握的笑意,反而是之前一直神色淡然的霍青心此時臉上帶著鐵青。


    “來人啊!將張師兄送入客房去休息!”霍青心臉色變幻了幾下,這才將一句話擠出喉嚨。


    一句話說出來,先前還唿聲震天的張師兄忽然睜開了雙眼,肥胖的白臉上滿是不快,然後古怪的看著霍青心:“我睡覺的時候,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打擾!”


    “那張師兄可以迴家再繼續睡,我想那樣絕不會有人再敢來打攪的!來人啊!張師兄已經吃夠了酒肉,想要迴去休息,快去準備飛舟坐騎,他即刻便要動身!”霍青心冷冷的說道,似乎已經要撕破臉皮。


    這句話方才說完,霍青心已經伸手朝著癱坐在椅子上的張師兄抓來。


    可是還沒有等他的手觸碰到張師兄那肥膩的胳膊,他的麵前忽然有一人擋住了他的手,冷冷道:“張師兄不想走,你最好就好酒好肉的繼續招待!”


    此人長身直立,一生玄衣如鐵。而他的腰上卻掛著一座乳白色的小塔,塔身看起來晶瑩、纖細還有古老。


    霍青心瞪著眼,厲聲喝道:“李鐵!你竟敢在我青葫峰如此無禮?”


    說話間,水閣內那原本隻是看熱鬧的人,紛紛都露出了猙獰的神色,他們紛紛取出兵刃,然後死死的盯著穀牧塵、張師兄還有李鐵三人。


    穀牧塵依舊盯著他手裏的牌,張師兄不知何時已經再度睡了過去,打著唿嚕。隻有霍青心和李鐵相互對持,似乎下一刻兩人之間就會爆發出驚天大戰。


    張百刃看著這事態的發展,不由覺得有趣。


    這本是他意外發現的一個地方,隱於一旁暗中觀看,卻似乎馬上可以看一出好戲。


    而且衝突中,最能看清一個地方的真相。


    張百刃初入蓬州,總是需要一個切入點來融入這裏。


    “來人啊!給我送張師兄出去!”


    人群中立刻跳出五個人來,這五人手裏拿著的都是五六階的法器。一柄鐮鉤槍,一柄柳葉刀,一條鏈子錘,一對判官筆,以及一條九節鞭。


    這都是較為冷門的兵刃。而能夠使用這種兵刃,並且自信的跳出來,認為自己可以帶走十八英中之人的人,絕對都是高手。


    至少張百刃就察覺到他們每一個都有神魄修為。


    當然或許蠻巫的修煉方式不同,這一點張百刃沒有確認過。


    入了蠻巫水部,張百刃自會去找一些蠻巫的修煉秘術看看。想來一些不是太過重要的秘技,蠻十九應該不會對他吝嗇才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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