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山是東萊國以西最大的宗門,而玉京山的外門弟子,則是整個東萊國宗門之中最多的。人多是非多,用來形容玉京山外門,實在是再貼切不過。


    “張百忍!給我滾出來!”喧鬧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銅壺滴漏傳出的滴答聲讓人難以保持平靜。


    洶湧的眾人踹開大門,屋內空蕩蕩的,除了一張草席和幾塊竹簡之外一無所有。


    玉京山高九萬尺,瓊崖最險。就在這險峰之巔,白衣少年手持長劍翩然舞弄,兔起鶻落之間帶起霍霍劍光。劇烈的風吹動著少年的衣襟,將少年掛在胸口的掛飾吹出,那是一個箭頭摸樣的掛墜,箭頭上扭曲著幾個古怪的符文,在白雪的照耀下,閃爍著寒光。


    收劍凝神,額頭上的細汗轉眼化為白霜。白霜下的麵容俊朗,劍眉星目,神采飛揚。


    盤膝而下,屏氣凝神,運轉《白玉功》,靈氣卻在體內轉動九轉之後,消散無形。


    還是沒有辦法突破練氣第一層。少年微微歎了一口氣。


    “以盜天機之法練劍的確是事半功倍,隻可惜采集而來的靈氣,卻總是消散無蹤,當真是惱人之極。”少年微聲低語,幾不可聞。


    瓊崖之下出現了十幾個小灰點,灰點逐漸放大,卻原來是十幾個人。


    看到瓊崖之上的少年,這十幾人臉上都露出猙獰的笑容。


    “張百忍!你躲不掉的!哥幾個找你有幾天了。”


    少年微微歎了口氣:“我叫張百刃,不是張百忍!”


    “徐少邀戰七次,你避而不戰。古師兄邀你印證劍法,你有十一次以臨時有事推脫不往。謝師姐昔日那般看好於你,如今被人相欺,你卻不聞不問。張百刃?你這個縮頭的忘八也隻配叫張百忍。”已經越到山巔的眾人哈哈大笑。


    “遙想昔日你張百忍劍法通玄,蓋壓玉京九脈新晉弟子,卻不想三年不曾突破練氣,縱然你劍法再高,也無濟於事。如今也隻能躲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形單影隻暗自神傷。”一位練氣三層的弟子得意的說著,鼻頭上的雀斑都閃閃發亮。


    少年張百刃神情微微閃爍過一絲黯然,緊接著卻堅定起來。


    “這麽說來,各位師兄是想試一下張某的劍是否依舊鋒利?”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盡是肅穆起來。


    數息之後,這凝固的氣氛方才化解而開。


    “張百忍!你的劍法固然玄妙,但是我等不與你比劍,隻需每人隔空一掌,你便隻能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少廢話,有什麽事,且說!”張百刃橫起長劍,聲音冷淡。


    “好!張百忍果然還有幾分昔日新晉弟子第一的氣勢,我等也就直說了。徐少缺一個練劍的陪練以及捧劍的童子,這兩個身份於你而言都很合適。所以特意要我們尋你而去。有徐少關照,日後斷然不會再有人尋你麻煩。”


    張百刃冷笑一聲:“徐邵?那個昔日連我一劍都接不住的廢物,有什麽資格讓我教他練劍?更別妄想我替他捧劍,替他張揚排場。”


    “張百忍!今時不同往日,徐少如今已是練氣九層的大高手,一旦歸元築基成功便可升入內門,修煉那真正直指長生的妙法。你跟著徐少並不辱沒了你,若有機會甚至可得一兩粒靈丹賞賜,突破練氣一層也未可知。”負責勸說之人,苦口婆心道。


    “你若是不從,今日我們哥幾個也隻能讓你命喪於此,徐少如今身份不凡,昔日恩仇不再計較,但是我們幾個做師弟的卻不能無視。你可明白?”其中一人語氣森然,殺機畢露顯然不僅僅隻是威脅。


    張百刃仰頭長笑,遠處甚至有轟隆之聲傳來,與笑聲相合。


    數人麵色大變,急忙喝止:“張百忍,莫要發瘋作祟,以我等的能力,即便是瓊崖雪崩,也無法真正傷到我等。反而是你這個連煉氣一層都無法進入的廢物,即刻便會埋在白雪之下,身死魂消。”


    張百刃壓根就不接話茬,任著自己的性子說道:“徐邵昔日無法接我一劍,也隻能說是資質有限。如今卻連親自前來殺我都不敢,著實是個廢物無誤。諸位師兄跟著這樣一個廢物,日後斷然難有前途可言,不若棄暗投明?”


    眾人一愣,緊接著大怒。


    “你這個廢物,竟然還敢如此大言不慚?簡直可笑,諸位既然這張百忍如此不識趣,我等···。”


    後麵的話並未說出,因為冰冷的劍鋒已經刺穿了說話之人的咽喉。


    張百刃竟然搶先出手了。


    一擊得手,張百刃毫不停頓,順勢抽出長劍帶起血箭,整個人如滑行般往下俯衝,長劍蕩開直刺六人。


    “雪花六出!”


    此為《霜雪劍法》中的殺招之一,練到最深處,一劍揮出化為六道劍影,張百刃此劍不僅僅化出了六道劍影,且相互映襯連接,宛如晶瑩雪花灑下,美麗中隱藏的是無法忽視的殺機。


    噗噗噗!


    又是六道血箭噴出,六人倒地,皆是一劍封喉。


    不過瞬息之間,便被張百刃連斬七人,盡管這死去的七人最高修為不過練氣三層,盡管張百刃手中的長劍是昔日新晉弟子第一名的獎勵,乃是由千鍛寒鐵鑄造,削鐵如泥,盡管張百刃出手突然,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但是無法否認的事實是,他在極短的時間內,殺死了七個練氣階層的巫修,這在常人看來是極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小子劍法毒辣,大家不要被他近身,隔遠了用術法打他!看他還有什麽法子。”


    一聲招唿,四五個大火球連同著風刃、冰箭、木矛齊齊朝著張百刃襲來,任由張百刃將劍光舞成一團,也無法抵擋這借天地之力施展出來的法術。


    嘭!


    兩個大火球撲麵炸開,將張百刃直接炸飛出去。更加不妙的是,山崖竟然也發出了哢嚓的斷裂之聲。


    伴隨著數道驚唿,已經被火球砸的暈暈乎乎的張百刃連同半截山崖一起下墜,穿過風霜和層層白雲,朝著無底的深淵墜去。


    “掉下去了!要下去看看嗎?”


    “我看用不著,瓊崖險阻,石峰林立,那小子又沒練氣,劍法再好也隻是個普通人,這一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斷然沒有活命的可能。”


    “說的也是,左右徐少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妥。諸位徐少請客,今日金花樓徐少做東,宴請諸位,諸位務必賞臉。”


    眾人喜笑顏開。


    “徐少太客氣了!”


    “是啊!是啊!徐少正是突破歸元的關口,今日還有功夫招待我等,當真是禮賢下士。”


    聲音逐漸遠去,直至不可聞。


    山崖下五六米處,張百刃緊貼著岩壁,麵色蒼白。手中的寒鐵長劍已經刺入了岩壁之中,正是借助長劍之力,他方能截住下墜之勢,堪堪停住。


    隻是這山崖陡峭,上下皆無借力之處,縱然是止住了下墜,卻也是不上不下,難以自救。至於等人來相助,更是癡心妄想,瓊崖地處偏僻,孤峰獨立,若非張百刃在此練劍,引來了一批不速之客,隻怕十天半月都不見得有人會來。


    崖壁上,張百刃咬了咬牙,俊朗的麵容上閃過一絲毅然。


    噌!


    長劍被其硬生生的從崖壁上拔出,整個人便如同斷翅的孤鴻一般朝著下方墜落。


    噗!


    長劍狠刺,狠狠的紮入崖壁之中。這一次張百刃對下墜速度估計有錯,一瞬間竟然下墜了十幾米,龐大的慣性力量拉扯著他的肌肉,將其手臂、手腕以及腋下的肌肉撕裂。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張百刃悶不做聲,再度拔出長劍,身形下墜。


    噗!


    這一次把握的較好,下墜八米,還承受的住。


    如此這般,張百刃竟然以一種極為不可思議的方式,不斷下墜著。看似簡單的重複動作,其實卻蘊含著無比的兇險,隻要稍微有一絲不慎,便會導致直接跌落,粉身碎骨。


    瓊崖之高,仿佛摩天,若是站在山腳下,便隻能看見高高的天,而看不到山崖的頂端。張百刃也不知道自己下墜了多少次,他的雙臂已經滿是拉扯撕裂出的傷口,鮮血染紅了他的半邊身體。手已經變得麻痹,一抽一刺已經成為了麻木的本能。


    嘣!


    這一次的聲音不一樣。


    張百刃一愣,這才發現,原本早已布滿裂紋的長劍,此刻徹底的報廢,斷裂成了數截。來不及心疼,張百刃揮動著手中的殘刃,摩擦著岩壁帶起一片火花。


    炸裂的火花中,張百刃的身體迅速的下墜。


    嗡!


    一聲響動,張百刃砸入了一片亂石堆之中,渾身血肉模糊幾乎不成人形。


    失血過多,筋骨斷裂多處的恍惚中,張百刃強打起精神,想要聚攏靈氣,此刻他若是練氣修為,還能以靈氣滋養肉身,稍微恢複一丁點的傷勢。


    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本能行為,卻似乎引動了馬蜂窩。天地間的靈氣,竟然大量的朝著張百刃蜂擁而來,齊齊擠入他的身體,強行改造著他的身體,恢複他的傷勢,提升著他的修為。


    三年苦修不得的練氣一層輕鬆突破,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練氣二層。


    練氣三層。


    練氣四層。


    練氣五層。


    練氣六層。


    練氣七層。


    直到練氣七層,這飛速增長的修為方才遏製住,逐漸變得平緩,最後停頓在了練氣七層巔峰。


    而張百刃的傷勢,也在這樣磅礴的靈氣灌輸下,逐漸修複,除了有些精疲力竭加上失血過多之外,外表上看已經看不出有任何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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