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夏商的說法,李權心中有太多疑問。


    而既然夏商選擇了說出實情,那接下來自然少不了解釋。


    “我十歲那年,夏茹才三歲,那一年鬧饑荒,父母都餓死了。我帶著夏茹為了混一口飯吃加入了碧州的怡鳳樓,我做龜公,她當姑娘被培養著。之後又因為一些原因,我被賣到了大華,進了花滿樓。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夏商說得很簡單,但內容已經很充分了。


    估計接下來就是夏商在花滿樓一步步走到了現在的位置,有了現在的名聲。


    如果夏商所說都是真的……


    “你既然在大華都發展得這麽好,那為何沒有想過去大慶找夏茹?”


    “當然有找過!”夏商正色道,“很多年前,我第一次派人去碧洲打探的時候,迴報的人說夏茹找到了一戶很有錢的人家。那時我就放心了,我對妹妹沒別的要求,隻要她能吃飽穿暖,再也不過以前窮困潦倒的生活就夠了。她能找一個有錢的歸宿是我最希望看到的。所以我沒有驚動任何人。不過又過了幾年,卻有人迴報說夏茹過得不是很開心。那時候我忙完了身邊的事情,親自到了碧洲,準備將夏茹接走。那一次,我第一次見到了你,同時也看到了讓人感覺不太愉快的一幕。夏茹竟然為了你而尋死!好在你及時出現攔住了她,不然擋在她身前的就是我了。


    雖然看到了那一幕,但我還是沒有出現。我知道,夏茹願意為了你而死,證明她是真心的。隻要她真心喜歡,我這個做哥哥的又怎好去阻止?於是我又悄悄離開了。再後來,我也時常打探夏茹的消息,好在接下來的消息都還不錯,你跟夏茹之間的一些事情也聽過,感覺夏茹現在的日子還算不錯,故而這之前就一直沒有出現過。”


    聽夏商說了這麽多,李權忽然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想了想又問:


    “那你怎麽跟我說?為何不去跟夏茹說明白?”


    夏商輕笑著搖搖頭:“罷了罷了,有什麽好說的?讓夏茹知道這些其實並沒什麽好處,我覺得她現在的生活挺好的,所以不想給她的生活帶來什麽變化。”


    李權也不知道夏商的這種想法是對是錯,隻是覺得這樣的人也挺奇怪的。


    “難道你就打算這麽一走了之?讓夏茹永遠都不知道?”


    夏商點點頭:“在夏茹心裏的恐怕早已把的我當成死人了,所以還是這樣繼續瞞著她比較好。希望李老爺保守這個秘密。”


    “……”李權看了看夏商,“我盡力。”


    “好了,今日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下次隻能說有緣再見。”


    李權知道對方的意思,起身告辭,抖了抖身上,忽然注意到邊上一雙目光正注視著自己,眼神中充滿了期盼。


    李權心中歎了口氣,徑直朝外麵走去,也不知身後女子會是怎樣的情景。


    ……


    ……


    迴到府上,李權找到了夏茹。


    今天大雪,學堂早早放學,迴家後的夏茹難得清閑,此時正坐在屋簷下,抱著一個溫水瓶看著雪景發呆。


    夏茹好像很專注,李權就站在她身邊似乎都沒有發現。


    可能是之間跟夏商談話的緣故,李權下意識就想到她會不會是想著自己的兄長?


    估計這女人壓根兒都沒有忘,隻是不知兄長在何處,所以一直沒有提及過。


    藏在心底的記憶總給人淒涼的感覺,看著夏茹發呆,李權忽然有些不忍心,幾乎就要走過去告訴她關於夏商的事情。


    “小茹,在想什麽呢?”


    “啊!老爺?妾身這廂有禮了。”


    李權點點頭,剛要開口,外麵忽然來報:“老爺!老爺!老夫人從大慶來信了!”


    “娘從大慶來信了?!”


    這下府上可就熱鬧了,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正廳。


    這麽多年來,沒有哪一件事能比這消息更讓全家人緊張!


    五年時間內,這是芳素第一次來信。


    雖還不知信中內容是什麽,但既然來信了,證明芳素在大慶的壓力有所降低,至少還有機會寫信來。


    這件喜事兒,李家所有人都帶著笑。


    “老夫人終於來信了!”


    “那是不是我們也可以給老夫人迴信?”


    “說不定老夫人已經勸動皇上,讓皇上不再對付咱們了呢!”


    夫人們歡喜地相互交談著,下人很快將信送到了李權手上。


    李權接過信,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這封信不是尋常時候見到的信封樣式,而是一張皺巴巴的牛皮紙!


    這是尋常人家入廁才用的東西,而且正反兩麵都沒有字!


    李權神色一變,知道事情恐怕不是自個兒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低聲詢問:“送信人呢?”


    下人看了看門口:“走了,送信之後慌慌張張就走了。”


    “下去吧!”


    李權心情變得沉重起來,站在諸位夫人中間,拿著牛皮紙上下打量,然後再摸一摸,很快就發現這張牛皮紙有夾層。


    這是很普通的手法,但牛皮紙被揉成團後很少有人會去在意。


    李權輕鬆地取出來夾層中的白紙,上麵有內容,這才是真正的信件!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上麵,信紙上隻有簡單的幾個字——“事態有變,權兒小心!”


    連落款都沒有!


    但所有人都沒有懷疑,這的確是芳素的筆跡,而且能看出芳素在寫下這幾個字的時候時間緊迫,每個字之間都沒有停頓,書寫得極為潦草。


    字跡可以模仿,但文字想要表達的情緒是不能模仿的。


    簡單的幾個字,表現出她發自內心的著急和擔心。


    這樣的情緒隻有從母親身上能感覺到!


    “事態有變,權兒小心!”


    李權仔仔細細地看著這八個字,忽然間感覺到頭皮都麻了。


    李權看了看夫人們,她們都一言不發,但臉上的緊張已經說明了一切。


    究竟發生了什麽會讓芳素寫下這樣八個字?


    兩國的京城隔著萬水千山,李權如何能貿然想到這其中原因?


    “你們能想到什麽?”


    眾夫人相互看著,似乎都不敢發表意見。


    “沒事,大家都說說自己的看法。”


    這時候,小翠忽然淚眼朦朧地走到李權身邊,拉住了他的衣角:“老爺……你說老夫人會不會……會不會有危險啊?”


    李權眉頭皺得更緊,這也是他所擔心的。


    不管發生了什麽,至少自己現在在大慶,任何危險要發生都有充足的時間準備,而芳素不行,她就在大慶京城,任何危險她都是第一個麵對的!


    “不會!”安馨荷嚴肅道,“老夫人現在還沒有危險。”


    李權看著她:“為什麽這麽說?”


    安馨荷指著信紙:“就憑‘事態有變’四個字,如果老夫人也有危險的話,她心中就不會加這四個字,而是更簡單的‘權兒小心’。”


    “事態有變,權兒小心。”


    “權兒小心。”


    李權嘀咕著將兩種可能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很快就感覺到第一種語氣顯得更加冷靜,而第二種語氣則關心的成分更多。


    這種微妙的情緒變化能給人帶來兩種想象。


    第一種是芳素秘密發現了什麽,很著急地想要提醒李權。


    第二種則是危難關頭的最後一句話。


    這麽一比較,安馨荷說的的確有道理。


    姑且就當芳素還沒有危險,這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暫時先不用擔心芳素,大家的擔心放到自己身上之後變得更加理智了。


    “事態有變”自然是代表著大慶京城發生了什麽變故,或者是皇上的態度有了變化。而“權兒小心”則是說這種變化會對李權造成危險。


    再冷靜分析這變化引起的危險是什麽,並不難聯想到五年前的約定。


    如果芳素不讓皇上動李權,皇上就不會動李權,如果芳素相信李權不是她的親兒子之後,那皇上就會對李權動手。


    這是離開大慶前李家跟皇上之間的約定。


    現在五年時間都過去了,因為這個約定,李權生活很安定。而現在出現了危險,肯定就是這個約定出現了問題。


    要麽芳素相信了李權不是她的親兒子,要麽就是皇上不再遵守約定。


    前者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芳素的那封信,證明芳素還是關心李權的。


    那唯一一種可能就是皇上毀約,不再理會芳素的感受……


    李權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所有人,沒有任何人能否定李權的判斷,淡忘的危機感再次湧上心頭。


    “各位夫人,事已至此,該來的始終會來,老爺我不知道大慶皇帝要采取什麽手段,更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


    李權的話忽然斷了,他本來想說接下來會很危險,我不想連累你們,所以想離開的可以現在就離開。


    但這樣的話肯定是說不出口的,糾結半天隻有重重地歎一口氣。


    “哎!”


    這時候,慕晚晴忽然開口:“老爺是否覺得要照應咱們會很棘手?您沒信心保護諸位姐妹的安全?”


    李權無奈地點點頭。


    “妾身為老爺推薦一個人,那個人定能保我全家平安。隻要老爺帶著嗣兒前去,讓嗣兒求情,那人一定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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