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長新藤,黃鶯鳴翠柳。青石路上和花壇沃土上長時間堆積的寒霜也隨著第一縷春風融化,冰涼的泉水在地麵匯集,紛紛流入小別院四周的水渠中飛速流動。


    流水清澈,水波中帶著從各家各戶衝出的新老樹葉,幾隻不慎落水的昆蟲在隨波逐流的葉子上像搭上快艇一路乘風破浪。


    三五孩童在水渠邊光著腳丫踩著水花玩鬧,冰涼的流把他們的小腳凍得通紅也恍若不見。


    小別院是曲溪縣西口一道靚麗的風景,簡單別致,宛如一片世外小天地。在小孩眼中,裏麵是童話般的世界,裏麵一切食物都是那麽新奇,就是伸出腰肢的翠綠藤蔓也是他們最向往的東西。


    孩童們踩水踩得膩了,目光盯在伸出院們的藤蔓上,鬼鬼祟祟地躲在院外籬笆後伸出手悄悄咪咪地想要折一點兒下來。


    一身便裝地李權微笑的看著這一幕,正想出言攆走這群頑皮的小犢子,卻見裏麵一個包著花布頭巾,一身碎花藍衣的女子拿著竹條氣哼哼地跑到籬笆邊上,對外麵的孩子嬌聲喝斥:


    “去去去!”


    一邊攆著一邊用竹條輕輕驅趕。


    孩童們一哄而散,女子才緩了口氣,皺眉搖頭,一副慵懶之態。俏臉兒輕抬,目光晃動間從李權身上一閃而過,慵懶皺眉之態戛然而止,一抹喜色爬上臉頰。


    竹條被丟到一邊,白嫩雙手趴在了籬笆上,寬大的紅唇微張,甜甜的聲音賽過掛在葡萄架下的黃鶯。


    “相公。”


    時間是個神奇的東西,任何人都能改變。


    李權變得成熟穩重了,看到喜歡的人學會了將愛意藏在心裏,亦不會如往昔那般急不可耐。他隻靜靜地站在籬笆外,和心愛的晚晴不過咫尺之隔,卻刻意留出一小段距離,讓彼此能夠安靜而又真實地看著對方。


    慕晚晴亦是如此,小別院安靜的生活讓她徹底告別了江湖紛擾,簡單而又實在地生活讓她越來越接近一名普通的民婦,雖少了幾分江湖兒女的英氣和靈性,但卻顯得更加真實。


    幾月時間慕晚晴改變了許多,但唯一沒變的是她對相公的思念和神情。不管多久不見,隻要看到相公像這樣出現在自己眼中,慕晚晴就感覺做夢一樣,生活中令她煩惱地瑣事兒全都拋之腦後了。


    “相公,你先坐坐。晴兒去給你打點兒酒。”


    李權攬著晚晴的柳腰:“別了,咱們待會兒去酒樓吃。晚晴也算是曲溪縣的長住民了吧?曲溪縣哪家酒樓的東西好想必不會不知道,到時候可要好好推薦。”


    慕晚晴幸福地像盛開地花朵,乖乖點頭:“嗯。”


    時間尚早,到了頗具情調的小別院自然少不了跟愛妻一陣纏綿。


    葡萄架下的躺椅上,兩人想久別重逢的老夫妻靜靜相擁。


    李權寵溺地捧著嬌俏的小臉兒細細端詳,時不時伸出手指在誘人的紅唇上輕輕掠過,又或是讓紅唇輕輕裹著自己的手指,讓自己好好感受下其中的溫軟。


    慕晚晴偎在相公懷中,李權滿是愛意的目光讓她有些閃躲,嬌羞著伸出手指在李權的胸前畫著圈圈。


    簡單平常的動作讓兩人的心有足夠的時間交流,兩人都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開口,亦不想破壞這安逸的時光。


    “晚晴,收拾收拾。隨我走吧!”李權突然說道。


    “收拾?”慕晚晴不解,“晴兒穿這身出去不行麽?”


    李權神秘一笑:“不是說出去吃飯,而是讓你收拾收拾跟相公一起住了。”


    “一起住!”慕晚晴驚道,“那個……相公那些個夫人……”


    “不是叫你隨我迴碧州,而是就在曲溪縣。如今你相公我可是曲溪縣的縣太爺了。縣衙那麽多空房間,分一間給晚晴老婆總該有吧?”


    “啊?!”


    見慕晚晴大驚失色的模樣,李權恍然:“晚晴,你還不知道?最近城裏不是風風火火的。”


    慕晚晴低下頭;“晴兒沒關心過外麵發生的事兒。”


    慕晚晴神色怪異,李權疑惑道:“怎麽?相公搬到曲溪縣,你不高興?”


    “不是不是。”


    “那怎還愁眉苦臉的?”


    慕晚晴猶豫不決地扯著衣角:“相公來曲溪縣,以後見相公的機會多了,晴兒自然高興。隻是要晴兒跟相公一起住,那以後相公家中的夫人來探,發現我與你……”


    李權大笑:“哈!原來是因為這事兒,相公我早就想好了。相公身邊正好的缺一個侍衛,以後斷案還得要人記錄案情,還要呈報上級,沒個幫手怎麽行?再說,晚晴你武功這麽好,有你守在我身邊,也不用擔心有人對我不利。如此,豈不是一舉多得?”


    慕晚晴煞有介事地含著手指:“但是晴兒畢竟是女兒家……”


    “不用擔心。大不了以後就女扮男裝。晚晴你英氣逼人,打扮成男人絕對是時間少有的美男子,不知會迷倒多少花癡的姑娘。”


    “相公!你別胡說。”慕晚晴羞澀叱道,“也真是的,這樣的辦法相公也想得出來!萬一穿幫該如何?”


    “沒那麽多萬一!走,現在相公就帶你去買一身男人的衣服。”


    ……


    ……


    曲溪縣一處偏僻地街角。


    一攏白袍,玄紋雲袖,眉眼低垂,英氣十足的五官中又透著一抹怪異的嬌羞,看著奇怪,但眉目與上盤髻束發的青色頭巾交相唿應,驚鴻一瞥,帥得讓人窒息。


    “相公,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李權早已看呆,癡癡道:“沒問題!真是太帥了,帥得讓我的都有些把持不住。隻是,隻是……額,晚晴,你的胸什麽時候變那麽大了,用布帶勒都勒不住。”


    李權直指白衣之下微微隆起的地方咽了口口水。


    慕晚晴羞得無地自容,羞憤地一跺小腳:“相公,晴兒不想玩了,我還是做你的小女人好了。這樣真是怪怪的。”


    “別啊!”李權急道,“這樣絕對沒問題,誰會盯著晚晴的胸看?”


    “相公!”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李權連哄帶騙陪著笑臉,“萬事俱備,現在就差把麵紗摘下來了。”


    慕晚晴後退半步:“相公,要摘掉麵紗?”


    “當然,你看哪有男人帶著麵紗的?再說了,晚晴你這麽漂亮,何必要帶著麵紗才肯從出門?”


    “是我師父……”


    “好啦,我知道這你在你師父麵前立下的誓言。但你不是有我了麽?證明你的誓言已經完成了。摘下來吧,一天到晚帶著麵紗難道就沒感覺不方便麽?”


    慕晚晴猶豫片刻,看著相公殷切的目光終是不忍拒絕點了點頭。


    白色的麵紗取下,俊美無暇的臉才算真正展現,加之一身男裝,更顯瀟灑飄逸。腰間一柄佩劍,活脫脫的江湖才俊。


    李權再端詳了一陣,喜笑顏開一拍手:“妥了!跟相公迴縣衙吧!”


    ……


    ……


    縣衙的老衙役見李大人帶迴來一個比女人還要俊秀的男人,還說要招他做衙役。


    現在縣衙人手本嚴重不足,招幾個人做衙役本是好事兒,但門口這男人長得雖是俊俏,但光好看有毛用?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好像一陣風都能吹倒。這樣的人做衙役,別說辦案,就是一點兒威懾力都沒有。


    老衙役心中擔心,可又不敢說什麽。畢竟縣太爺新官上任,要求的第一件事兒都出言頂撞的話,難保對方心裏會不痛快。


    於是,慕晚晴順利地成為了縣衙的一員,換上衙役的官服後風姿再變,又是另一番風味。


    慕晚晴加入後,李權將縣衙所有人都召集起來,算是跟大夥兒見一麵,相互認識認識。


    隻是李權沒想到,整個縣衙除了三個老衙役和之前通知自己升堂的衙役外,縣衙中再無他人,其中還有兩個老衙役是打雜的。


    罷了罷了。


    李權也不再多說,讓眾人相互介紹。


    三個老衙役中,跟李權一起升堂的叫陳年,縣衙中人都叫他陳叔。另外兩個是對兄弟,因以前窮苦,取名沒啥講究,叫方大和方二。至於唯一的一個年輕力壯的衙役叫做王剛,身體跟名字一樣,像鋼精打造的一般。


    說到慕晚晴,李權幫著介紹:“這位是本官新招的衙役,叫晚晴。”


    一聽名字,王剛便跟身邊的老衙役嘀咕起來:“人長得像個娘們兒,名字也跟娘們兒似的。”


    “別多嘴,小心縣太爺不高興。”


    “切!”


    李權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介紹:“這是本官費盡心機才請到的幫手,以後本官若有事便會通知晚晴,屆時晚晴要你們幹什麽,你們便幹什麽。聽到沒有?”


    沒人迴答,幾個衙役的表情有些怪異,聽大人的口氣,是說讓這弱不禁風的小白臉兒當大夥兒的頭頭啊?


    說已經說了,李權也不管有沒有反應,笑臉湊到慕晚晴耳邊:“夫人,你相公威風不?”


    慕晚晴掩嘴嬌笑沒好氣地白了李權一眼。


    身著衙役服裝的慕晚晴媚笑模樣著實誘人,李權不受控製地伸手在對方掩嘴的小手上輕輕一摸。


    瞬間的接觸沒逃過四個衙役的眼睛,大夥兒頓時明白了,心中一陣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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