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簡易冬衣,看似樸素,明眼人不難看出衣服所用布料不凡,還有但淡漠的氣勢,仿佛一切都跟自己無關,又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要說男子身上的點綴,唯一顯眼覺的便是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迎賓姑娘們一眼看出對方不凡,可沒想到對方如此不凡。見麵就是兩百兩,卻隻要一幅畫。


    男子身後穿著羽絨大裙的年輕姑娘急了,上來抓著男子的手臂:


    “爹!你幹嘛?憑什麽白白讓那奸商賺那麽多銀子?”


    男子眉頭一皺,臉上陰雲密布,可見到女兒急切而且憤怒的眼神時,立即雲開霧散。女兒好不容易跟自己出來一次,不忍心擺出一副強硬的姿態。


    男子想了想,笑著解釋:“現在讓他賺點兒錢為的是以後讓他賺不到錢。好了倩蓉,爹爹要辦正經事兒,你看到了喜歡的衣服就來跟爹爹說。”


    “我才不買那奸商的衣服!”


    “你不喜歡人可以,但這些商品都是貨真價實的好貨。咱們‘江南布衣’剛剛起步,在布匹行業的底蘊不足,一般布料能與之較勁,但在稀有布匹上還遠不足以與之比肩。倩蓉你自己去好好選,我跟管家要商量事兒。”


    倩蓉自然就是李倩蓉,時隔數月,她對李權是商人的事兒還耿耿於懷。看到李家布莊的字樣渾身不自在。


    李倩蓉本就不想跟爹爹呆在一起,既然都到了那奸商的地盤上,幹脆就隨便逛逛。


    李倩蓉拖著長長的裙擺往樓上去了。


    靖王爺身後管家上前兩步,忍不住讚歎道:


    “王爺,金字一號店果真是名不虛傳呐!我等要在李家的主場上跟他們扳腕子——難!”


    說到李家,靖王爺再沒有從容的神色:“我豈能不知?此番對手跟往日截然不同。我非擔心這金字一號店裏的各種上等布匹,而是擔心李權這個人。那些布匹終歸是死物,就算再好,隻要動動手段也能輕易變成我的。而人不同,李權這個人更不同!”


    管家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王爺,咱們還是到裏麵看去吧。”


    靖王爺來到碧州不止一次來過李家的一號店,這兒的一切都和往日一樣。看著四周精雕細琢的精美服飾和工藝複雜的上等布匹,靖王爺沒有多看,隨意地轉了圈。


    而後,店中夥計取來了畫卷。


    畫卷不是普通畫卷,是金絲鑲邊紅綢鋪墊的畫卷。


    但卷中之畫實在太普通了,毫無技藝可言,單純的將人物呈現在紙上,沒有經過任何設計和思考,甚至連一點兒背景都沒有。


    畫功普通,但畫中之人卻不普通。


    一個身著紫色紗衣的女子高傲挺立,輕抬的臉頰不施粉黛,火紅的嘴唇嬌豔欲滴,明眸淡淡下撇,為豔麗中增添了一分不屑的身材。


    正是這一抹不屑讓她跟平常女子有了截然不同的韻味,妖豔之中帶著野性。修長的美腿在紫紗之中透著抹肉色,更顯誘惑之感。


    畫中之人很美,但它畢竟隻是一幅畫。


    “王爺,不過一紙爾,怎惹得碧州才俊趨之若鶩?不惜花費重金隻求一觀?”


    普普通通的一張畫,隻需看一眼便夠了。


    靖王爺將其合上,神色嚴肅地閉上眼:“當真厲害!”


    “王爺,此話怎講?”


    “前些日子我始終想不明白李權為何花費重金請什麽形象代言人。原來形象代言人就是這樣發揮作用的。不過一張畫,便將前兩月的頹勢完全搬迴,我所做的努力又白費了。”


    管家有些不解,但根據往日經驗,提議道:


    “既然那什麽形象代言人這麽好,我們是否可以像之前學李家開詩會搞促銷一樣,依樣畫瓢?”


    李權在臧風山的兩月間,碧州發生了很多事。


    其中就有靖王府開展遊園詩會,同樣吸引很多名流才子參加,也同樣有著各種各樣的促銷活動。與李權舉辦的詩會如出一轍。唯一的不同就是,靖王爺的詩會中沒有白蓮教聖女搗亂,李權的所有構思都被靖王爺用來實現了。


    比如打折促銷,入場送禮,植入小廣告,以及之後的饑餓營銷。


    這些都是李權的構思,但因中途被慕晚晴擄走導致一直沒機會實現。沒想到被靖王爺學了去。


    這手段也真夠無恥的。


    李權也是前兩天在家照顧安馨荷時才得知的,不然也不會急著謀劃出這一條路子——利用秦綿的名氣和神秘感,將其肖像作為贈品來刺激顧客消費。


    前次依樣畫瓢靖王爺就已嚐到了甜頭,但這一次不行。


    靖王爺想得很清楚:“形象代言人可以有很多,但天底下隻有一個秦綿,更不會有第二首水調歌頭,第二首青花瓷出現。沒有第二個女人能讓天底下所有人的才子都甘拜下風,都想一睹芳容。”


    “既然那個秦綿對咱們造成如斯威脅,倒不如……”管家臉色陰沉,手掌輕輕下劈。


    “不可,京中對付他人的手段決不能用在李家。這是紅線,誰要是越過,都將萬劫不複。”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當如何應付?”


    “既然天下沒有第二個秦綿,那我們也利用這位秦大家的聲勢吧。迴去找畫師,照著畫中秦綿模樣讓其改變動作。李家怎麽玩,我江南布衣就怎麽玩。照老規矩,價錢壓低便是。”


    管家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王爺果然高明。”


    “高明?有何高明?不過偷奸耍滑爾。”


    李權的聲音冷不丁地出現在兩人之間。


    “何人如此大膽!”靖王府的管家大怒道,見李權裝束,抬手欲打。


    李權的裝扮能瞞過靖王爺的管家卻瞞不過靖王爺。


    李權出現的瞬間靖王爺便將他認了出來,輕抬手臂阻止管家,笑道:


    “李保長,別來無恙?”


    李權也笑道:“李員外,近來安好?”


    一句對話讓管家愣住了。


    李保長?不就是李家大老爺麽?


    靖王爺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李權去壁溪村當保長的事兒怎能瞞過他?


    所以李權對對方知曉自己的身份並不感覺奇怪。


    雙方都沒料到會在這兒遇到彼此,皆是虛偽地淡笑著。


    “李保長,方才聽你的口氣怎麽聽到了一股酸味兒?”


    “有嗎?隻是覺得李員外的所作所為跟身份不太相符,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別人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好端端的一場遊戲突然變得了無生趣。”


    靖王爺笑了,轉了轉拇指的扳指:“其實做生意跟武者廝殺一樣。關鍵不是多華麗的功夫,還是要看實際效果。李保長身兼百家絕學,奇思妙想層出不窮。這點上,本王也不得不甘拜下風。然,本王經商多年,能有如今成就隻會一招,便是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李保長,你說我這比喻對不對?”


    “王爺隻會一招?我看不止吧?刻意壓低布價,甚至讓自己賠錢來讓我李家的布匹囤積。這也是所謂的四兩撥千斤?”


    “李老爺忘了當初給夥計提工錢之事?李老爺都敢虧下血本留人,本王又怎會舍不得賠錢讓李老爺囤貨呢?”


    “你!”


    堂堂一個王爺,做起生意跟地痞流氓似的,跟他真是有理說不通。李權隻恨這裏是古代,沒有知識產權保護法,不然自己想的點子也不會全被對方盜用了。


    雖然不是什麽要命的事兒,但終歸的感覺氣悶。


    就像是玩遊戲,自己不要的裝備被人撿了,然後別人穿在身上反過來砍自己,真叫人哭笑不得。


    想了想,李權也不想跟他多說,擺擺手:“罷了罷了,反正哥永遠被模仿從未被超越,你愛咋咋地。”


    看著李權往樓上去的背影,管家皺眉說道:


    “王爺,那李老爺怎麽對咱們的做法滿不在乎。換做別人怕早就氣得暴跳如雷了吧?”


    “若他跟常人一樣還配讓我如此頭疼?觀其從容態度,好似還留有後招。不知接下來他還有什麽點子。”


    管家滿不在乎:“管他什麽點子。他不過是在給咱們出點子罷了。”


    與此同時,往樓上而去的李權一邊走一邊不爽地抱怨著:


    “抄抄抄!就知道抄!有本事你把哥腦子裏所有的點子都抄一遍。明天老子就把《秦大家的擇偶觀》,《秦大家初戀那些年》,《秦大家在李府不得不說的故事》等等書起草一遍,有種你全抄了去!”


    李權低頭走著,沒看上麵樓梯快步走下一人。兩人正好猛烈地撞了個滿懷!


    “呀!”


    剛換上新衣裳準備下樓去讓爹爹看看的李倩蓉發出一身驚唿,腳下一扭,側身就要往下麵摔倒。


    李權也沒看清是誰,環臂一抱便有一具嬌軀入懷。熟悉的清香讓李權心神一蕩。細看之下發現竟是一張熟悉的俏臉,剛要開口,卻聽對方先說話了。


    “多……多謝公子相救。”


    李權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多謝公子?這妮子沒認出我?”


    剛被靖王爺搞得不爽,以前又被李倩蓉踢過小兄弟,李權對這她也沒什麽好印象。於是乎,一個邪惡的想法在心頭升起:


    “你無恥抄襲老子的點子。老子就更無恥睡你的女兒。看誰更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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