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的圓月透著清冷的月光,照在著兩架拖車顯得有些詭異,同樣的拖車,同樣的箱子,但有一個發著清脆的“咚咚”聲。


    一個小小的對比,卻讓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胡虎和韓經緯到了出聲的箱子旁邊,一股淡淡的血腥氣讓兩人微微皺眉。


    到底是什麽?


    兩人再次對視了一眼。


    胡虎咽了口口水,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這麽緊張,隻是覺得心跳得很厲害。猶豫過後,還是將手放在了箱子蓋上。


    “嘎吱。”


    箱子輕易地就被打開。


    隻透出一道細縫,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鼻而來,還帶著一股屎尿的惡臭。胡虎差點兒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韓經緯連退數步,嫌惡的捏著鼻子,怒道:


    “誰這麽無聊?搞這樣的惡作劇?快點兒退走!”


    這情況,誰都會當做是有人惡作劇,將一箱糞水拖了過來。但之前的響聲該如何解釋?


    胡虎心有所思,覺得不太尋常,強忍著惡心再度上前。


    “你還要幹嘛?快點叫人拖走。”


    胡虎不答,自顧自地將箱子完全打開,臭氣和血腥氣更重。


    月光下,箱子內一具血淋淋的人體,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耳朵,沒有舌頭,手指腳趾也被全部掰掉。的確是被硬生生掰斷的,看不出刀砍的痕跡,層次不齊,長短不一。傷口已經開始凝固,全身上下無一不是血鍋巴。隻有臉上的七竅還在不停的淌血。下身,屎尿的氣味混合在一起,被血水浸泡著。


    胡虎寒毛都豎了起來,他發誓這是他這一輩子見過的最殘忍的一幕。大好的一個人竟然被折磨成了這樣,手腳還在輕微撞擊著箱子內壁,方才“咚咚”的聲音就是由此而出。分不出是活著還是因為人體的反射弧自動作出的動作。


    胡虎呆望了一會兒,韓經緯也被勾起了興趣,強忍著惡心湊了過來。


    可當他看到箱子內的一幕時,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畢竟是個年輕人,心理承受力遠不及胡虎,張嘴就在地上吐了起來,尿門一緊,一股溫熱也跟著流了出來。


    而胡虎從驚駭中迴過神來,忽然意識到裏麵的人有些眼熟,潛意識中,額上的青筋開始跳動起來。


    那衣服,那身材!


    胡虎腦中嗡響一片,險些一頭栽倒,但畢竟經曆了幾十年風雨,強行提起精神,默默地告訴自己。


    “不是的,不是的,那一定不是!”


    “來人!來人!來人!”


    夜裏傳來了胡虎狂暴的喊聲。


    片刻之後,周圍的住戶接二連三傳出了亮光,胡虎的親信們隻穿著睡衣便跑了出來,到得胡虎麵前不遠就味道那一股臭氣,盡皆一陣幹嘔。


    “虎哥,這……這是?”所有人都望著場中的箱子。


    胡虎單手扶額,青筋的猛烈跳動讓他頭痛欲裂,強忍著問道:“誌明在家嗎?”


    幾人相視一眼,搖搖頭:“誌明昨日出去後如今還未迴來。”


    “誌明一日未歸,你們怎麽不告訴我?!”胡虎像突然發狂的老虎,憤怒地咆哮起來。


    這一聲咆哮把所有人都嚇懵了。心道這虎哥是怎麽了?不就是一天不迴家麽,又不是沒見過,以前胡誌明大半月不見人也沒見說什麽。


    幾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怎麽迴答,卻見胡虎毫無征兆地“嗚唿”一聲撲在了箱子邊上,痛哭喊道:


    “我的兒啊!”


    眾人迴過味兒來,心頭一緊,也顧不上惡心了,跟著到了箱子邊上。


    這下全明白了!


    幾人都不敢說話,就是韓經緯也驚魂未定,選擇了沉默。這個夜裏隻有胡虎的嚎啕之聲。


    胡虎隻有胡誌明一個兒子,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胡誌明。拚搏了一生,眼看就要達成目的,坐上家主的位置,迴頭一看,兒子卻成了這般模樣,就連是死是活也分不清楚!


    “到底是誰?是誰幹的?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胡傲的哭聲中多了憤怒和疑惑。順手抓起了身邊一人問道:“誰知道誌明出去是幹什麽的?為什麽會成這樣?”


    “誌明他他他,我記得他出去的時候很憤怒,好像是覺得李保長給他戴了綠帽子,要去八丈亭算賬。”


    “你為什麽不攔住他?!”


    “我我我……”被胡虎抓著的人都快急哭了,心道這是什麽事兒啊?胡誌明的性子,要走誰攔得住?而且也不知道會鬧成現在的樣子呀!


    “我什麽我?我不是說過不準胡誌明出去惹事兒的?”


    “虎哥,那天李保長不是去了縣衙麽?八丈亭根本沒人,我想著誌明去找不到人就會迴來,誰想會這樣?”


    “當時八丈亭沒人?!”胡虎一驚,本已把大仇算在了李權身上,卻不想人家根本不在!


    這事兒胡傲也是知道的,韓經緯更加清楚,前日公堂之上他可是在旁聽,親眼看著李權在公堂之上,於是也來證明:


    “沒錯,當時那保長的確在公堂上。”


    “到底誰把我兒傷成了這樣!?”胡虎仰天長歎無奈地跪在了地上,老淚縱橫,痛不欲生,“兒哪!你要還聽得見爹的話,就說說到底是誰把你害成了這樣吧!”


    “咚咚咚……”


    隻有輕微敲擊聲傳出。


    輕微的敲擊對胡虎來說無疑是千金重錘,一遍又一遍地打在他的心上。


    這聲音就像是一個魔障,讓胡虎喘不過氣,他真覺得一直這樣聽下去會悶死當場。“咚咚咚”的聲音讓人煩悶,胡虎突然站起身來,運足全身的內力一掌劈下,拍在箱中人棍的腦門上!


    令人煩躁的聲音終於停止了。


    而剛才的一掌像抽走了胡虎全部的力量,無力地跪在了地上。


    “咕嚕!”


    幾聲沉重的唾沫下咽的聲音,感覺如強咽骨頭那麽艱難。虎毒不食子,親眼見證以為父親將兒子殺死,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感覺震懾人心。


    父子連心,雖然胡誌明不能說話,但胡虎感覺得到胡誌明此時的痛苦,兒子需要解脫。


    “我做這些還有什麽用?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多久,能花多少錢?坐上村長之位又能如何?”胡虎跪在地上自言自語。


    韓經緯表情變得凝重起來,胡虎目前的狀態還成得了什麽大事?冷聲道:


    “胡虎,你這樣還怎麽跟胡誌明報仇?”


    胡虎慘然一笑:“我連仇人都不知道是誰,還怎麽報仇?”


    “胡誌明為什麽要去找人報複?還不就是因為他被人戴了綠帽子。說到底,一切根源還不就是胡傲引起的婚事。如果不是他死纏著你要把女兒嫁給胡誌明,怎麽會鬧成現在的局麵?難道胡傲就不該為此負責?”


    “對!”


    黑夜中又是一聲驚喝,胡虎重新站了起來,表情憤恨,顯然已經找到了宣泄的目標。


    韓經緯嘴角一翹:“方才你不說要留胡傲一條命?”


    “我要他死!還要將他的一切都奪走!”


    ……


    ……


    平靜地過了兩日。


    天氣是一天比一天冷,姑娘們都告別了單薄的夏裝,換上了輕便的長袖襖子。


    衣服增多了,走光的地方自然就便少了,李權再也看不到領口下的風景,也感受不到隔著衣服揉捏嫩肉的美妙。


    李權每天都會不經意地在秦綿身上揭油,但嚐試了幾次後覺得沒意思後也變得老實了。就連晚上睡覺的時候,秦綿也不再是單薄的小肚兜,外麵還套著一層討厭的長筒睡衣。


    恐怕接下來的冬季也會是這個節奏。


    不過這樣也好,李權不用想入非非,日子倒是變得清淡踏實了許多。每天教秦綿唱唱歌,沒事到村裏走走逛逛,過得倒也舒坦。關鍵是可以讓自己兄弟平靜地修養一段時間。


    今日,秋風不知從哪兒卷來了許多落葉掉在八丈亭,李權正拿著掃帚在校場內清掃。身邊還有好幾個牌頭在一起忙活。


    現在,牌頭們算是對李權服氣了,沒人離崗,各個都到了自己的崗位上。碧溪村中已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村中任何一個角落發生了什麽都可在瞬息內傳到李權耳中。


    這是李權來到碧溪村後做出的不小成就,讓每一位公職人員切實紮根在自己的崗位上,就像是村裏的血脈又開始流動了。


    雖然這樣的成績是建立在金錢的誘惑上,但也讓李權有些得意。


    李保長給村裏的牌頭甲頭們漲了薪水,由原來的兩三錢銀子提升到了每月一兩銀子。這些家夥能不積極?能不聽話?


    李權望著自己管轄的小村子蒸蒸日上的模樣,滿意的笑了笑:


    “這才像個樣嘛!”


    劉嘎是李權的跟屁蟲,一直跟在李權身邊,苦口婆心地卻說道:


    “老大,您這薪水也開得太高了。雖然您有錢,但也不能這麽慣著那群崽子,也不能亂了規矩,更不能幫朝廷養人吧?那您多虧啊!”


    看著劉嘎痛心疾首的樣子,李權笑道:


    “既然你這麽體諒老大,以後你還是領朝廷的那份兒工錢,不用領我的這份兒,怎樣?”


    劉嘎急了,腦袋擺得滴溜溜直轉:“不行!老大的一片心意,咱怎麽能不領呢?老大可以說不給,但我不能說不要啊!您說是不?”


    李權哈哈大笑。


    正在這時,八丈亭外,胡小苗突然跑了進來。


    “李權,你快想辦法救救我爹。兩天已經過了,可是我爹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你要幫我想想辦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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