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判官一樣的老者微眯著眼睛,上下眼皮的老年斑像是黏在了一起,手裏捧著寫著一首的小詩的白紙,仔仔細細地看著。


    堆滿了筆墨紙硯的方桌邊上,各方青年才俊圍了是裏三層的外三層,全都緊張得等著老者宣布結果。


    蘇文冕看似淡然,鼻尖卻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片刻,老者恢複了平靜的神色,將紙丟到了廢紙堆裏,半閉眼,淡然道:


    “差強人意,下一位!”


    “切!”老者的話像是給了眾人一個滿意的答複,一群人歡笑著發出了一片噓聲,“這窮鬼,還真把自己當成有真才實學的公子哥了?沒錢就迴家洗洗睡吧!”


    聽到老者的話,蘇文冕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漲紅了臉,不服地辯解到:


    “你你你!你到底懂不懂詩詞?我乃碧州府登記在冊的秀才!隨後便要考得舉人!你竟然說我的詩不行?”


    “哈哈,得了吧!不過秀才爾。方才剛有舉人來過,還不同樣的掃地迴家?你也不想想,這詩會是什麽地方?幾乎匯聚了碧州所有的名家美女。就是知府大人在裏麵都不敢大聲說話,你一個秀才,哈哈,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蘇文冕漲紅了臉,進退兩難。有“好心人”上來勸慰:


    “兄台,不必如此。李老爺什麽人?一身銅臭,說白了就是不交錢就別想進去,這等詩會不去也罷。這外麵依舊匯聚了各方才子,詩會的內容也有專人出來通報。我們若有佳作傳出,裏麵之人也會知道。裏麵外麵也沒什麽區別。”


    “兄台說得極是,我等讀書人還是不要進去,免得沾了一身銅臭。”蘇文冕像是找到了知音,憤憤地甩了甩衣袖,退出了隊伍。


    蘇文冕之後,又有一位公子上來,寫下名字,待老者點頭後,瀟灑地丟下一張銀票。之後又拿著“贈送”的折扇得意洋洋地展開,顯擺出“李家布莊”的字樣,不屑地瞥了一眼身後的酸腐書生們,歡喜的大踏步進了怡鳳樓。


    ……


    ……


    怡鳳樓外人山人海,怡鳳樓裏邊兒卻空曠了許多,倒不是沒幾個人,隻是跟外麵比起來人群密度降低了不少。


    就是進門的第一道坎就攔下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能進到裏麵來的要麽是聲名在外的才子,要麽便是有學識的富家千金。


    總~之,隻要踏進了這道門,出去便有了跟他人吹噓的資本。那小小的油傘和折扇便成了彰顯身份的信物。


    李權在主樓的最上層,穿著身鑲了金邊的灰色馬褂,上麵還印有金色的銅錢,一副土豪模樣。手裏也拿著一柄扇子,對著下麵指指點點,頗有些附庸風雅的感覺。


    身邊一個麵容白淨,皮膚細嫩的小生,側身輕輕倚著柱子。目光投向李權,有些崇拜,又有些疑惑,小聲道:


    “老爺,您是怎麽想出來的這些法子?方才聽姐姐說,咱們往年不知道怎麽處理的存貨都要被人搶光了。”


    李權得意一笑,見到今日的場景,心中更添了幾分自信,覺得自己這個穿越者混得還不賴。看了眼小生,轉頭向另一側的安福問:


    “油傘和折扇都準備好了吧?”


    冷臉的安福今天也滿是喜色,聽李權這麽問,卻不禁皺了皺眉頭:


    “迴老爺,您要的東西該準備的都準備妥當了。可是,老爺您準備這麽多的油傘折扇幹嘛?怕是沒那麽多人能進到這裏來吧?送也送不完啊!”


    “誰說都要送?過兩天可都是要拿出去賣的!”


    “賣?老爺,這些小東西也賺不了幾個錢,何必費工夫?”


    “不賺錢?”李權輕挑眉毛,“啪”地一聲打開折扇,“老爺我的折扇和油傘,一樣要賣五十兩!”


    “噗。”倚著柱子的小生媚眼閃動,掩著小嘴噗嗤笑了出來,抖著腰肢小聲道,“老爺真會說笑,那些個小東西賣個半兩銀子都嫌貴。怎麽可能賣五十兩?”


    李權一本正經:“有什麽不可以。安福,兩日後,你給咱們碧州的李家布莊分號每家十柄油傘十把折傘,五十兩一個,絕不還價。賣光了就別賣了。等半月後,再給每家分號一樣五十個,賣三十兩一個。賣光等兩月,再給各家分號補貨。你看我的油傘折扇賣不賣得出去?”


    “是。”安福將信將疑,要不是親眼見識了老爺的神奇手段,鐵定也要當成一個笑話來聽。


    “老爺,您別老想著賺錢。詩會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給老爺找女人,您倒是有沒有入眼的?這要是再找不到,我跟姐姐少不了要被娘親打罵。”


    小生便是夏茹,見李權一門心思想著怎麽賺錢,把這場詩會的初衷拋到了腦後,不免有些擔心。此番費了這麽大的功夫,若還不能挑到一家合適的姑娘,老夫人的心頭肯定不好過。老夫人不好過,自己鐵定也更加難過。


    李權幹笑著打著哈哈,尋思著該怎麽把詩會辦好又能把相親給搞黃了……


    寬大的大廳中擺上了幾十桌桌椅,桌上的酒壺裏盡是上好的女兒紅,綠豆糕紅豆沙各色果脯香餅取之不盡。以往難得一見的怡鳳樓姑娘們全都化身熱情的服務員,穿著清一色素雅曲裾,步伐款款地穿梭在大廳和樓道裏。進來的公子小姐,隻要有需求便會盡量地滿足。


    大廳正方,早早地架起了舞台,各色的花綢紅布把舞台裝點得跟花園一樣。台上三五怡鳳樓的姑娘扭動著身姿,步伐妖嬈地偏偏起舞。


    台下,桌上的美食少有人觸碰,頂多倒上一杯水酒,然後極其嚴謹地抿上一小口,繼續含笑看著台上的表演。


    姑娘們含羞抱臂,坐在凳子上規規矩矩地含笑看著表演,生怕有什麽不雅的動作。公子哥或搖折傘或拍褲腿,腦袋一搖一晃很有節奏跟著台上的姑娘擺動。眼神卻偷摸著斜瞄身邊姑娘,看有沒有入眼的。


    時間尚早,該有的活動還沒開始,參加詩會的男女顯得還有些生分,場麵倒是有些冷清。


    李權不似別家老爺,自己辦的詩會自己總不能藏頭露尾的,從樓上下到了大廳,準備活躍活躍氣氛。


    在場的都是碧州的有身份的人,或多或少都見過李大老爺幾眼。


    李權還沒說話,場麵就轟動了。立刻被參加詩會的男女團團圍住,各個笑容滿麵:


    “李老爺,多謝您的這場詩會。讓咱們碧州的佳人俊傑能聚在一起,有了這次交流學習的機會。”


    “是啊是啊!以後咱們之中要出了狀元郎,李老爺功不可沒!”


    李權少有這樣的經曆,有些生硬地的應付著眾人的追捧。暗想自己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己這麽受歡迎呢?


    清高的才女公子畢竟是少數,男的都想巴結上主辦者,希望等會兒的能占個光也討個媳婦迴去。女的恨不得撲到李大老爺的懷裏,然後直接上樓啪啪啪,一旦進了李家,這一輩子可就不用愁了。


    李權的到來讓大廳坐著的眾人紛紛起身,就是不過來敘話也要捧著酒杯站在旁邊意思一下。隻有一名淡青半臂加身的女子靜靜地坐在角落,素雅淡然的微笑一直掛在嘴邊,卻是看也沒看李權這邊一眼。


    李權在眾人簇擁下找了個位子坐下,站著的人也都紛紛落座。台上起舞的姑娘卻停止了動作,欠身款款退下。李權起身,整了整馬褂,笑道:


    “可有姑娘願意上台一展技藝?為詩會提前助興?凡上台表演者皆可獲贈價值百兩的上等月華錦一匹。”


    隻要上台便可獲得價值百兩的獎品?


    李老爺當真威武霸氣!


    眾人驚訝地看著李權,不少公子哥都摩拳擦掌想要上去試試,可恨自己不是女人!


    就算李權不說,也有大把的姑娘願意上台獻藝。這些的姑娘精心打扮前來,為的是什麽?還不是希望能得到李大老爺的賞識,一朝入豪門。


    很快便有姑娘上台,蓮步輕移,翩翩起舞……


    或許上台的姑娘不如怡鳳樓經常跳舞的姑娘動作好看,但能看到平常家庭的小姐起舞卻也別有一番風味。下方很快就有了叫好聲。


    李權朝隨行的夏茹使了個眼色。小生打扮的夏茹悄悄地去了一邊。片刻,小翠丫頭就推著一車豔紅的玫瑰到了大堂。在眾人吃驚和不解地眼神注視下,李權是時候地起身道:


    “若是覺得台上姑娘才藝過人,大家可購玫瑰獻與對方,以表欽慕之情。玫瑰花每朵隻需一兩銀子。錢不是給我李某的,台上姑娘表演結束後,可用玫瑰花換取同等價值的獎品。”


    這詩會不單排場大,玩兒法也這麽新穎!平素的詩會也就幾個人坐在一個小湖邊命個題,做幾首詩,頂多再由名家小姐唱兩個小曲,僅此而已。哪會像現在如此多了花樣?


    眾人覺得稀奇,卻也沒有人真願意花銀子送花。


    正當眾人以為沒人會花這冤枉錢的時候,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我出一千兩!給台上的姑娘一千朵玫瑰!”


    出價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坐在角落,沒人注意,卻不想一鳴驚人,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台上起舞的女子似乎也很驚訝,腳下步伐一亂,左右腳絆到一起,嬌小的身子一個不穩就要栽下舞台。


    出價男子臉色一變,疾步上前,搶在女子墜地的前一刻將女子摟在了懷裏。如此險象,驚得場中一片噓聲。


    “多。。多謝公子相救。也謝謝你的花。”


    眾人上前圍觀的,隻見台上女子含情脈脈地在男子的懷裏說著感謝的話。那男子也是眉目傳情,輕聲迴應著:


    “姑娘舞姿驚世絕倫,千朵玫瑰不過聊表寸心,隻求能與姑娘同心同德,相守一生,不知姑娘願意否?”


    懷中女子麵色羞紅,輕輕點頭便不再說話了。


    眾人直接傻了眼兒,這樣也行?


    “此次詩會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沒想到這麽快就有有緣人走到了一起!按照約定,二人成親之日我李某當送千兩白銀做禮金。今我李某高興,禮金現在就給了!”


    李權是時候地大聲說道,直接從懷裏摸出銀票,果真就塞到了男子手上,一本正經地告借男子要善待佳人。


    眾人還在吃驚,卻是沒看到李權那輕微的點頭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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