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丞相要說什麽,秋昀想了一下,心中就有了大概的猜測。

    倆人坐於庭院涼亭。

    侍女端來兩杯茶,便退了下去。

    齊丞相端起茶碗,用蓋子輕輕撥動了下浮在水麵上的茶葉,呷了一口茶:“賢侄在府中一切可還習慣?”

    秋昀望著這滿園的春.色。

    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風送花香拂滿麵,餘留沁香在鼻端縈繞,他收迴目光啜飲口茶:“謝大人關心,一切安好。”

    “賢侄何須這般生分?”齊丞相放下茶碗:“我之於你父,尚要大上那麽幾歲,你喚我聲阿伯即可。”

    “這……”秋昀躊躇了片刻,笑道:“阿伯。”

    齊丞相捋著胡須,笑眯眯地點頭。

    沈齊兩家在此之前並沒有什麽往來。

    沈家祖上是地裏刨食的,隨開國皇帝打江山撈了個爵位,到沈泰這一輩,也不過才傳承三代。

    而齊家是傳承幾百年的門閥士族,雖說到了南朝,士族門閥被君權打壓,大部分勢力被削弱或泯滅於曆史長河,也有似齊家這般急流勇退,舉族遷離京城,在一方城郡做名門望族。

    像這般家族,多出讀書人。

    優於普通百姓的師資培養而出的子弟或結交天下讀書人,打出名聲後再以其名譽影響天下讀書人,或參加科考,中榜率肯定也高於普通讀書人。

    因此,朝堂的文官大部分是這些士族子弟。

    跟齊丞相寒暄之餘,秋昀分心梳理了下劇情沒展現的東西。

    天道給的劇情說的是齊丞相和一眾文官不堪昏君所為,最後打著清君側的名義推沈侯爺造反,但在最後關頭,沈侯爺反手一刀砍下了齊丞相的腦袋。

    這明顯就是陛下布的局,沈侯爺從始至終都是陛下的人,其目的就是徹底推翻想複蘇的門閥士族。

    沈侯爺一開始大概也隻是想利用這門荒唐的婚事跟齊丞相結盟。

    但齊丞相城府極深,比起這點羞辱,哪有喪子之痛來得痛徹心扉?且還是獨子。

    可齊丞相顯然低估了沈侯爺的忠心,才造成最後的失敗。

    “賢侄啊。”寒暄過後,齊丞相終於進入了正題。

    望著麵前和善儒雅的中年男人,秋昀斂神道:“阿伯,有什麽事您盡管說。”

    “是這樣的。”齊丞相麵露難色,舉目眺望了下皇宮的方向,幽幽歎了口氣:“上次你與衡兒中藥一事阿伯說要給你一個交代,但這事兒阿伯怕是要失信於你了。”

    “下.藥的人我已經知道了。”秋昀哪裏看不出來他的暗示,他抿了抿唇,擱在腿上的手掌捏成拳頭,好半響才不甘心道:“這事、這事就……就這麽算了吧。”

    “好孩子。”齊丞相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抬手一拍他的肩膀:“難為你了。”

    說罷,他悠悠站起身來,負手道:“時間也不早了,阿伯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齊丞相走後,隨風拎著披風走了過來:“公子,廚房那邊遣人來問您午膳想吃什麽?”

    “清淡些就行了。”秋昀裹著披風迴房,淨手換了身衣袍,一轉身就發現枕頭被人動過了。

    他打發隨風出去,掀開枕頭看到下麵的藥包還在。

    但等他打開紙包,用指腹撚了一點藥粉放在鼻端嗅了嗅,味兒還是之前那個味兒,但裏麵多出了點慢性毒.藥。

    秋昀挑了下眉,這一世的世界之子不是因為什麽愛恨被紀青元殺死的,是齊丞相造反失敗連累全族斬首而死——想破局隻有讓齊家推著沈家造反成功。

    可沈侯爺是陛下的人,棋局已經布下,這就無解了,除非沈侯爺真反了紀青元。

    不過……

    他看著手裏的藥粉,心中有個疑慮還需要解開,便包好放迴枕頭下。

    。

    次日是沈江亭‘出嫁’後迴門的日子,齊府足足準備了三馬車的迴門禮。

    聽到消息的陛下一腳踹翻眼前的桌案。

    守在殿外的太監聽得裏頭動靜,個個都是噤若寒蟬,連問都不敢問。不多時,殿門由內被人打開,一張蒼白得有幾近透明的臉暴露在陽光下。

    隨之走出來一個頭束紫金冠,腳蹬鎏金靴,身穿玄色斜襟廣袖寬袍,腰墜龍紋玉佩,且身形碩長的男人。

    男人長得雌雄莫辯,然一對修長的劍眉卻是斜飛入鬢。

    其狹長的鳳目更是精光閃爍,看向宮外方向時,眼裏透著一股睥睨之感,令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懼,生生壓下了容貌帶來的衝擊感。

    紀青元獨自出宮,一路來到忠勇侯府門口。

    恰時秋昀正被沈夫人抱著痛哭,就聽到管家前來稟告,說陛下來了。

    沈夫人抽泣聲一止,淚眼朦朧地看向沈侯爺。

    沈侯爺一怔,顯然是沒想到陛下會突然出宮還登門拜訪,他直接站起來:“夫人,你先迴避,我帶亭兒和……“

    說著,他看了眼被冷落而倍感尷尬的齊家大公子,這小子聽到陛下來了,清亮的眼先是一亮,蹭地坐直身體就要起身,似是想到了什麽又坐了迴去,還偷偷朝兒子瞄了過去。

    他眼不見為淨道:“亭兒,衡兒,隨為父去接駕。”

    秋昀瞥了眼齊衡,麵無表情地跟著沈侯爺剛踏出大堂,迎麵跑來一個小廝,氣喘籲籲道:“侯爺,陛下又走了。”

    “……”秋昀心中哼笑,這是心虛沒臉來見他了?

    小廝詢問:“侯爺,您看這……”

    “下去吧。”沈侯爺凝視了前方片刻,大手一揮:“亭兒,你隨我到書房來,我有話問你。至於齊大公子,隨風,你帶齊大公子到府上四處看看。”

    沈侯爺說罷,領著秋昀來到書房。

    書房的門一掩上,他粗獷的麵容一緩,眼神也柔了下來:“委屈我兒了,這幾日在齊府可還好?齊家可有慢待於你?”

    秋昀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

    見得兒子這般,沈侯爺扶著兒子坐下:“爹知你委屈,覺得以男兒身出嫁受辱,但咱全家兩百餘口人皆係於你身,爹若不將你嫁過去……”

    他邊說邊觀察兒子的神情,見兒子不為所動,他閉上眼歎了口氣:“此事都怪爹在朝堂上沒分寸,才給咱沈家招來此禍,讓我兒來承擔後果。你若要恨,就恨爹,別怪你.娘。”

    秋昀垂下頭,靜默不言。

    心中卻是有些憐惜沈江亭,沈侯爺不能說不愛兒子,隻能說忠君大過天。

    沈侯爺心中愧對兒子,但一想到當下朝堂的時局和做大的士族,他壓下心裏那點不忍,冷下心腸問道:“我讓隨風帶給你的藥,你沒用?”

    “用了作甚?”秋昀忽地抬頭,直視沈侯爺的眼,緩慢而堅定地問道:“您都把我嫁出去了,以死脫身再隱姓埋名又有何意義?”

    這下換沈侯爺沉默了。

    觀他這態度,是不打算跟自己這個兒子透露半點,心中微歎,嘴上繼續自嘲:“我有家不能迴,有爹有娘不能認,說不得致死都不得踏進京城一步。而父親您……”

    他像是認命了一般,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垮了下來,自暴

    自棄道:“父親您還年輕,今後還能生,我這個兒子又算得了什麽呢?”

    看著心灰意冷的兒子,沈侯爺心疼極了。

    他膝下就這麽一個血脈,若不是沒辦法他也舍不得這般利用兒子,可陛下的計劃又不能透露。最終,他張了張嘴,卻隻吐出一段:“是爹連累了你,爹對不起你,不管你怎麽恨爹,你也一定要離開京城。”

    “我知道了。”秋昀自嘲一笑,落魄地站起身來:“我就先走了,你跟娘多保重。”

    沈侯爺想喊住兒子,可話滾到嘴邊,又被他強硬地吞了下去。

    他安慰自己,等一切結束就好了,到時候兒子承襲的就不是伯爵,說不得還能往上再提一提。

    秋昀都沒跟沈夫人辭別,就帶著齊衡離開了侯府。

    一上馬車,他抬手捂著雙眼,靠坐在車廂上,心中再次歎息,這番試探下來,想讓沈侯爺真造反,比登天還難。

    沈侯爺就不是那等野心勃勃之人。

    他忠君愛國,是刻在骨子裏的,就是可惜了沈江亭,被父親當做一顆棋子。

    齊衡有些摸不著腦袋,好端端的怎麽就走了?

    他想問是怎麽迴事,又見對方麵色不佳,隱約間眼眶仿佛還紅了,登時連唿吸都輕了幾分。

    馬車飛快迴到齊府,秋昀一言不發跳下馬車。

    緊隨其後的齊衡快走了幾步,追上他,小心地覷了眼他的神色,正欲開口,門衛詫異地迎了過來:“大公子,夫人,你們怎麽迴來了?”

    秋昀抿著唇不說話。

    耳邊傳來一串咳嗽聲,隨即有人靠在他胳膊上,虛弱道:“我身體不適,就提前迴來了。”

    “那大公子趕緊進府。”門衛見夫人沒動靜,上前去攙扶弱不禁風的大公子,走了幾步,似是想到了什麽:“對了大公子,陛下來了,相爺和二公子五公子正在前廳接待。”

    “陛下來了?我先去拜見陛下。”齊衡頓時來了精神,推開門衛走了沒兩步,又退了迴來,遲疑道:“沈公子,你……你是迴院還是跟我一塊去拜見陛下?”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尾巴拔花修成了齊丞相要跟秋秋單獨說話,不用迴去看。

    新世界寫的有點卡,更新有些不定時。

    感謝在2021-06-1819:49:56~2021-06-1920:02:30期間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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