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不迴上島。”聞聽了戰澤疏之言的戰玉元走出大樓。

    大樓外的天光已經放亮,夜霧全消。

    微風拂過,漾起一絲涼意,擦過他蒼白的麵容。

    他眉頭微微一蹙,憑空取出一塊黑綢手帕,捂住嘴低咳了幾聲,將他好不容易恢複了少許血色的臉一下子又給咳白了。

    戰澤疏敏銳地嗅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臉當場就變了色。

    而正在為南海上空出現浮島而疑惑的秋昀也聞到了腥甜味,當即也顧不上去多想,連伸出藤蔓去順他的背——他低喘了幾息,止住咳嗽後自若地收了手帕,露出泛著不自然蒼白的唇色,虛虛一笑:“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氣炸了的戰澤疏發出一聲冷笑:“內傷好養,掉了的修為沒個三年五載的也難恢複,我看你怎麽跟你曾祖父和老爺子交代。”

    “所以我才不能迴上島。”戰玉元輕歎了一聲,抬步道:“你不是說南海那邊有一座無人的浮空島現世?裏麵應該有未經開采的靈脈,我打算過去看看情況。”

    一般的靈脈中,隻要靈氣濃度足夠,便能凝聚成液。

    而成液的靈液也有好次之分,像戰玉元上次給秋昀的靈液,其蘊含的靈氣濃度也不過比靈泉水高那麽一點。

    可未經開采過的靈脈,裏麵靈氣凝聚成液後,在經年累月中會不斷濃縮,其純度非一般靈液可比,甚至還有可能形成靈髓。

    戰玉元顯然是打上了靈脈裏麵那些東西的主意。

    戰澤疏卻潑了他一盆冷水:“別想了,大家都進不去。”

    “嗯?”戰玉元看向他。

    “有無形的結界裹住了浮空島,不然包裹浮空島的濃霧早就散了。”濃霧就是靈氣,戰澤疏說到這兒的時候,掏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遞給戰玉元:“昨晚淩晨一點南海浮空島剛一現世,除了國家的人,在附近幫忙的幾個家族已經得到了消息並紛紛趕到了南海上空,這些人想聯手打破結界,耗費靈氣和一晚上的時間,結界紋絲不動。”

    說話間,倆人走到了車邊。

    戰澤疏拉開駕駛座的門,彎腰正要上車,弧度一頓,朝秋昀投來一道視線。

    正探藤蔓看手機的秋昀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就循著目光迴望過去,看到戰澤疏微眯著雙眼緊盯著他纏繞在戰玉元手腕上的藤蔓。

    片刻後,他突然道:“玉元,你這株不是玫瑰吧?”

    “我什麽說過這是玫瑰?”戰玉元拉開後座的車門,裏頭的淩霄花聽到動靜正爬向副駕駛座,他眉頭擰了一下,施了個清潔術法,才彎腰坐上車,若有所思地看著照片裏被濃霧籠罩的浮空島。

    “跟玫瑰相似的好像是月季,可我記得乘仙宮的花園可沒有月季。”

    上車坐在駕駛座上的戰澤疏先看了下靠在副駕駛座上的淩霄花,又掰下後視鏡,透過鏡子看向玉元,沉思道:“所以你懷裏的……是植物化的人?”

    戰玉元頓了一下,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開車吧,送我迴莊……還是直接送我去城北郊外的燕山療養院吧。”

    “你真不迴上島?”啟動車子的戰澤疏問道。

    “我有個猜測。”戰玉元沒有迴應,而是鎖了手機,抬頭道:“南海浮空島現世是個信號,接下來各地肯定還會有無人發現的浮空島相繼現世,而隔絕浮空島的結界遲早也會消失。”

    “你的意思是?”

    戰玉元用指腹撫過花瓶,沉吟道:“到時候世界將會被靈氣覆蓋,所以我迴不迴去其實並不重要。同時這也是一場大機緣,你迴去跟曾祖父商議一下,看看要不要安排族中弟子下來曆練。”

    說完,他又想到了什麽:“浮空島現世,民眾那邊已經瞞不住了吧?”

    “網上早就已經爆了,各種猜測都有,什麽外星人搞的投影啊,修仙異世要與咱們世界融合啊等等各種你想都想不到的腦洞。”戰澤疏說著,搖了搖頭:“我早就提醒過蘇處長做好公布的準備,可她瞻前顧後,覺得一旦公布,會引起混亂和恐慌,咱們國家又不是米國,哪有她想的那麽複雜?”

    車子駛出了十處駐地,在公路上飛馳。

    途中戰澤疏拐去了一家鮮花店,給可憐巴巴的徐權買了個花瓶。

    等到開到了城北郊區,站澤疏猛地想到了什麽:“你剛才說要去的療養院是燕山療養院?”

    “怎麽了?”正在跟秋昀玩你畫我猜遊戲的戰玉元頭也沒抬地問。

    “你忘了?當初發現人植物化,就是從燕山開始的。”站澤疏捏了捏方向盤,目視前方:“燕山療養院距燕山不到三公裏,因此裏麵的人百分之五十都植物化了,剩下的人通過七日隔離觀察,再消除了記憶後,都安排到了城南那邊的療養院。”

    “我父親和他的

    伴侶在那裏靜養。”戰玉元說。

    “不應該啊。”站澤疏皺眉:“不是責令停業整頓了嗎?”

    秋昀和戰玉元同時一怔。

    老管家之前說提出讓‘柯長歌’去療養院修養建議的是戰玉霖。

    那……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如果是有意為之,戰玉霖圖的又是什麽?

    車廂內一時陷入了沉寂。

    而這份沉寂一直持續到車子開到療養院大門口。

    就見療養院的大門緊閉,透過鐵藝大門的縫隙,覆蓋廣闊的大.片綠色植被映入眼簾,卻不見一個人影。

    “玉元,你確定昨天過來的是這家療——”話還沒說完,鐵藝大門緩緩向兩側打開。

    緊跟著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中年男人從崗亭門衛室裏走了出來,站在大門邊緣打著手勢示意車子可以進。

    戰澤疏的神情霎時變得極為複雜。

    他踩著油門越過大門,透過後視鏡看到保安掏出了對講機說著什麽,緊擰著眉頭道:“這些人還真是視法令與無物,不行,我得給工商部門打個電話……”

    “先別急。”戰玉元阻止了他,聽到車後的保安說‘昨天那輛悍馬又來了,我已經放進來了’。

    他挑了下眉,低頭用手指撥了撥枝葉,話卻是對前麵的站澤疏說的:“既然敢開這個門,那想必身後有人幫他們撐腰,你迴頭讓人調查一下就是了。”

    說著,車子已經到了接待大樓門口。

    敞開的大門裏除了接待的前台,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平頭男人。

    那男人戴著口罩,看到從車上率先下來的站澤疏,瞳孔緊縮的一瞬,很快便恢複了正常,鎮定地掏出手機放在耳邊假裝接電話離開前台,走到電梯前說‘我馬上就來’。

    見到這一幕的戰澤疏扭頭看了眼下車的戰玉元。

    倆人對視了一眼,抬步走了進去。

    秋昀留在了車上,蔫噠噠的徐權一見那倆人走了,頓時來了精神。

    他探出藤蔓搭上秋昀,一股腦拋出他心中的疑惑:“歌兒,剛才你家冤大頭和那個戰組長說的浮空島是個什麽玩意兒啊?還有人植物化的源頭是燕山?你家冤大頭是個什麽來頭啊,我剛才聽到他說他父親和伴侶在這邊靜養……”

    徐權在實驗室裏能交流的對象不多。

    讓他暢所欲言的人

    更是沒有,其一是跟人交流不便,其二是他跟其他植物化的人是競爭關係,大家配合實驗室做貢獻,能得到靈氣,他自然不願意跟那些植物化的人有過多的接觸。

    秋昀靜靜聽他叭叭完,思忖了片刻,道:“當今世上,存在著一批修仙的人,這些人住在浮空島裏與世隔絕。

    而浮空島就跟修仙小說裏的洞天福地一樣,被人發現的占領發展成了一個門派,而沒被人發現的,裏麵什麽情況我不清楚,不過讓咱們變成植物的東西,就是從沒被人發現的浮空島裏跑出來的。

    本來這些浮空島不為外人所知,現在卻要相繼現世了。”

    “所以……”徐權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你之前說的世界變了是這個意思?”

    秋昀‘嗯’了一聲,又聽到他說:“那咱們這樣的怎麽辦?會不會被當成妖繼而被人類排斥啊?”

    “不好說。”如果浮空島將相繼現世,世界估計會靈氣大複蘇,修仙也會進入民眾的視野,到時候資源爭奪必不可少。

    不過這種可能暫時不會出現。

    畢竟是現代文明,有法律的約束,國家也強勢。

    他正要安慰一下徐權,搭在他枝蔓上的藤蔓咻地一下縮了迴去。

    下一瞬,車門被人拉開了。

    戰玉元瞥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徐權,捂嘴輕咳了一聲,虛弱道:“我要先在這修養一段時間,正好咱們的賭約還沒結束,你……”

    “什麽賭約?”緊隨其後的戰澤疏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抱起徐權問道。

    “就是跟我的小月月打了個賭。”戰玉元也彎腰抱起秋昀,帶上車門:“先去住的地方看看。”

    而秋昀一言難盡地看向戰玉元。

    本來賭約這事他都忘了,但經過戰玉元一提醒,他就覺得昨晚的心軟白瞎了——畢竟都傷成了這樣,還不忘記這一茬。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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