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平心裏大概也是明白的。

    才封閉了內心,把自己關在三樓來逃避現實。

    秋昀無法感同身受,畢竟不是切身體會。

    但以旁觀者的角度來說,他很憐憫趙延平這個少年,才在一開始沒打算與趙父培養感情,因為不屑趙父那點微末的父愛——但愧疚還是要的。

    利用得當還能用來膈應趙母。

    就是可惜他二次分化了——要是沒分化,用beta身份能讓她受到的衝擊更大。

    秋昀略微遺憾地再次打開手機,他翻開通訊錄,撥通通訊裏唯二的號碼——既然趙父要為他舉辦成年生日宴會,那二次分化的事兒就瞞不住了。

    “醒了?早餐吃了嗎?”

    話筒裏剛響起一聲‘嘟’,熟悉的嗓音就傳來了。

    聽得原本心情還算鎮定的秋昀鼻頭莫名一酸,酸得他眼眶一熱,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完全沒征兆,就很離譜。

    更詭異的是,他竟然覺得一點都沒出乎意料。

    這頭聽到吸鼻子聲音的周祈元立時站起了身,抬手示意作報告的下屬先停下來:“是不是難受了?你在家等我,我馬上迴來。”

    說著,他捂著話筒小聲說:“剩下的你們整理出一份報告交給我,到時候我簽字入檔就行了。另外,之前說的生日宴會,你們按我說的立刻著手去辦。”

    幾位下屬瞪圓了雙眼,看著他連外套都沒拿就匆匆離開了辦公室,齊齊對視了一眼,眼中傳達了一條信息——老大這情況有點不太對勁啊!

    不太對勁的周祈元邊溫柔安撫電話那頭的人邊走進電梯——

    “我放在餐桌上的信息素看到了嗎?實在難受先用信息素緩解一下。”

    正抱著噴灑過信息素被子吸的秋昀繃著臉想說不管用了。

    一聽到對方的聲音,無來由的失落感讓他的眼淚掉得越發的洶湧,連話都說不出口。

    電話那頭的周祈元隻聽著話筒裏傳來的紊亂唿吸,就能猜出他家小孩這會兒淚流滿麵的模樣,心髒一陣巨痛,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後,還用盡力氣來迴攪動那般的疼。

    他真是該死!

    怎麽能放任延平一個人在家?

    明知道小孩的情況暫時離不開人,怎麽就以為留了信息素能管用?

    周祈元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

    ,出了電梯後也不敢多耽誤,一路跑著打開車門,踩著油門加速往迴趕。

    途中電話他也不敢掛,直接衝到小區樓下,焦急地等著電梯,聲音依舊不急不慢:“延平,你先起床,打開門。”

    電話裏頓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深吸了口氣,正好電梯到了,他走進電梯,盯著緩慢上升的電梯,心中越是著急麵上卻越不露聲色,繼續說:“別走得太快,小心摔著。”

    秋昀知道他應該是已經到了。

    配合地走得慢一些,甚至心裏還因對方刻意營造的氛圍升起了一絲期待,而這絲期待,在他打開大門,探出頭看到電梯裏走出來的人影,登時達到了頂峰——

    他撒歡似的飛奔向高大的男人,男人含笑張開雙臂,穩穩地接住他,把他用力地按在懷中,低頭湊到他耳邊,低沉著嗓音問:“昨晚睡得好嗎?”

    嗅著獨屬於周祈元的信息素,秋昀壓抑的心中逐漸開闊。

    心情一上來,眼淚也不掉了,神奇得秋昀無話可說,隻深埋在對方頸間,悶悶地說:“好。”

    “可我昨晚睡的不好。”何止是睡的不好,簡直是一夜沒睡。

    “嗯?”秋昀疑惑地抬起頭,就見周祈元頂著一雙大黑眼圈,麵容憔悴,不由地想起昨晚的那一記深吻,忍不住彎起了眉:“你昨晚做賊去了?”

    周祈元哼笑了一聲,雙臂稍一用力,把人抱起來,邊走邊沒好氣說:“個小兔崽子,攪亂空巢老人的春.心,自己拍拍屁.股迴去睡覺了,讓我一個老人家獨守空房,還好意思嘲笑我昨晚去做了賊,你說你有沒有良心?”

    “你都說我沒良心了。”秋昀雙.腿盤著對方的腰,手勾著他的脖子,眼睛盯著他啟啟合合的唇笑彎了眼。

    “還笑。”走進家門,周祈元用腳帶上門。

    門沒帶上,隻是虛掩著。

    周祈元也沒在意,抱著人坐在沙發上,一手摟著他的腰防止人掉下去,一手捏著他的鼻子,說:“你老實跟我交代,昨晚那一套跟誰學來的?”

    吻技那麽純.熟。

    還會吊人胃口這種花招。

    再天賦異稟的男人,第一次接吻也不會這麽老練,可恨的是他還沒嚐過味兒來就結束了!

    秋昀心說我這些技術都是從你身上實踐出來的,嘴上卻說:“自學成才。”

    “當你叔我二十七年白活的?”周祈元壓根兒

    不信,這小兔崽子在‘自閉’的時候還能玩兩副麵孔,就知道小心思不少,指定沒他以為的那麽老實。

    外頭肯定有過別的狗!

    而純.熟的吻技和花招都是別的狗教會的!

    一想到自家的小孩曾經喜歡過別的人,還跟別的人有過無數次親吻,屬於alpha的占有欲立時發作——他收緊手臂的力道,低頭貼在對方的額頭上,鼻尖抵著鼻尖,唿出的熱氣噴灑在彼此的嘴唇周圍。

    他刻意繃著臉,壓低聲音:“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秋昀顯然是沒想到由一個吻引發出了個莫須有的早戀對象。

    但對方話裏的醋意他是聽出來了,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我要是不交代呢?”

    “不交代?”周祈元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地說:“過了今晚十二點,就是你成年生日,你可要想好了!”

    充滿威脅感的話裏暗示意味很足。

    秋昀故作聽不懂,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不解,維持著趙延平在這方麵的單純人設:“跟我成年有什麽關係?”

    “關係可大了!”周祈元說著,喉結跟著滾動了一下了,聲音也變得有些低啞:“比如,打得你哭唧唧還嗷嗷叫。”

    “……”秋昀撩了撩眼皮,一言難盡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唇,怎麽也無法想象方才那句話是從這張形狀完美的嘴唇裏吐出來的。

    平時端的是一副長輩姿態,一本正經——親吻先從額頭開始試探,親個嘴還得找借口才敢咬了一下,都不敢深入,沒想到嘴上車倒是挺能的。

    秋昀有點想笑,心說到時候誰嗷嗷叫還不一定呢。

    但還得憋著裝聽不懂,就有點難受。

    他忍了片刻,才問:“周三叔,你舍得打我嗎?”

    “……”周祈元心說該怎麽跟你解釋呢?

    真打那肯定是舍不得。

    但此打非彼打啊!

    可聽著他家小崽子天真的發問,他默默咽下了嘴的話,繼續沉著嗓門說:“你交代清楚了,我自然就舍不得打你。”

    “可我之前不是交代了?”

    “自學成才?你擱這糊弄誰呢,你叔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多,老實說,你是不是瞞著我在學校早戀了?”

    秋昀終於品出來了。

    周祈元前麵說那一長串都是為了引出最後這句話。

    “是早戀了。”

    秋昀說完故意停頓了下來。

    周遭的溫度陡然下降,一股濃鬱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密不透風地將他包裹在其中,強勢地侵略著他的感官,透著說不出的危險。

    “你再說一遍!”這話就像是從周祈元的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

    秋昀卻被這股過分濃鬱的信息素激起了alpha天生的勝負欲,也跟著放出了信息素——卻沒想到以為能針鋒相對的兩股信息素在接觸的一瞬間立時融合在一起,頗有幾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纏.綿意味。

    “……”秋昀撤迴信息素,直接伸出手,按下周祈元的腦袋吻了上去。

    他的吻不像昨晚那樣直接。

    而是暗含安撫意味地先吻住了唇,在察覺到對方身體僵硬住時,探出舌頭細細地描繪對方的唇形,一點點試探。

    很溫柔的一個吻。

    然而周祈元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越來越危險。

    在他準備下一步時,對方忽地收起冷氣,同時收緊手臂把他按在懷中,張嘴咬住他的唇,低啞著嗓音誘哄道:“這些也是那個王八羔子教你的?”

    “……”秋昀敷衍地‘嗯’了一聲,正要問他到底親不親,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門沒關,應該是延平知道你要過來特意留的門。”

    周西春一把將虛掩的門推開,濃鬱的信息素撲麵而來,混著讓人發顫的血腥味兒,刺得他雙.腿一軟,整個人向後傾倒。

    身後的趙父眼疾手快地扶住周西春,抬頭向裏麵望去:“好家夥,屋裏信息素的味兒更濃,你三叔這是跟人在屋裏打——

    話音戛然而止。

    嘴貼著嘴以不雅姿勢坐在沙發上的倆人齊齊扭頭,就見一臉震驚的周西春身後跟著個滿臉尷尬的趙父。

    趙父臉上的訕笑在瞧見扭過頭來的人是自己的兒子時,一把拽開周西春,大步邁前,看清了沙發上的倆人,雙目一睜,滿臉的震驚與不可思議:“延平?”

    周祈元反應速度很快。

    將腿上的小孩按在懷裏,帶著安撫意味的手心輕拍著自家小孩的後背,旋即眸光一變,淩厲地投向打擾了他好事的倆人:“教授,怎麽說你也是個老師,進別人家都不知道先敲門的嗎?”

    呆怔的趙父迴過神來,聽到周祈元這番不要臉的話,氣得渾身發顫,嘴唇

    發抖,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一旁的周西春.心虛地縮了下脖子,悄咪.咪地轉過身,趁著趙叔與他三叔對峙偷偷地挪了幾步,遠離了他三叔的視線範疇,撒腿就跑。

    現在不趕緊跑,迴頭指定要挨揍。

    畢竟人是他帶來的;門也是他這個倒黴催的看沒關上直接推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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