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而出的感歎讓周祈元立時意識到自己這句話有歧義。

    就像是老流氓在調戲小可憐,有違他自持的長輩身份。正準備解釋,就見少年笑顏迅速斂去,似笑非笑地說:“周三叔,這就是你對晚輩的態度?”

    “……”周祈元無言以對,甚至還有些難言的尷尬。

    為掩飾尷尬,他故作深沉地摸出煙,自顧自地點上一根,狠狠吸了一口。

    辛辣的煙霧湧.入口腔,順著唿吸道蔓延至肺腑,悠悠轉轉地從鼻腔裏噴出來,白色的煙霧很快籠罩了他的表情。

    透過朦朧的煙霧,他鎮定地答道:“叔那是在誇你。”

    “那你這誇人的方式還挺特別的。”秋昀撩起眼皮說。

    “咳!”周祈元也覺得方才說那話的人不像他自己。

    倒像是被美色迷昏了頭的古時昏君,說到美色……

    周祈元身體靠後,倚在椅背上。

    夾煙的手搭在桌麵,手裏的香煙靜靜燃燒,說起來,他對延平失態過兩次。且失態後,還主動找上門,又約人出來吃飯,這有點不像他的行.事作風。

    頭頂傾瀉而下的暖陽打落在他深思的俊臉上。

    他思忖著這幾天的異常,起先是因為有‘自閉症’的延平用眉挑釁,一時好奇,就忍不住想逗逗對方,卻在逗趣時發現這小孩竟是有兩副麵孔,還挺有趣的。

    尤其是對方頂著一張無求無欲的臉,他再把人逗得破功,成就感肯定無與倫比——雖然沒成功過。

    縱觀周祈元二十七年的人生裏,一帆風順。

    唯一的波折大概就是父母的突然離世,但也影響不了他分毫。

    這就造成了他待萬事萬物皆不上心,偶爾無聊了,就施舍點善心逗逗趙延安——趙延安這小孩,人生跟他一樣,都是順風順水。

    不過性別的不同和性格上的差距,造就的結局也就截然不同。

    他是alpha,骨子帶著好戰的基因,不安於現狀,所以投身國防部門,整日與危險打交道。

    而趙延安是omega,天生柔弱,又有那樣一個無底線寵溺的媽和不管事的爸,把他寵得沒有任何進取心,沉溺於現狀。

    雖然偶爾煩人了點,但聊勝於無。

    直到他發現趙家這個深居簡行的大兒子……

    想到這兒的周祈元若有所思地打量對麵

    的少年。

    少年微偏著腦袋,睜著一雙澤淺淡的眸仁凝視著自己,好似在說你怎麽不繼續編。

    幾縷碎發搭在眉骨上,暖陽襯得他膚色白.皙幹淨,微抿的唇線利落削薄,比之常人色澤要更淺一些。

    從氣質到皮相,皆透著一股冷淡寡欲的氣息,仿佛之前的展顏不過是曇花一現。

    可他怎麽看是怎麽順眼。

    周祈元心中這麽想著,同時給自己連續幾日來的異常找了個借口,這麽乖的小孩,整天悶在屋子裏都要把人悶壞了。

    再說了,趙教授不是還找了個姓江的學生來幫小孩走出房間?

    那個姓江的學生一看就沒安好心,他這個受過趙教授照顧的世家叔叔幫侄子解開心結,遠離用心險惡的人,有毛病嗎?

    沒毛病!

    周祈元說服了自己,忽略了心中的異樣,再看少年,就是一臉慈愛。

    秋昀都不知道對方腦補了什麽東西,看他的眼神突然就變得奇怪起來,正要詢問,敲門聲響了起來。

    服務員托著菜色敲門而進。

    他按下了心中的疑惑,食不言寢不語地用完了這頓……晚餐。

    用餐過程中,周祈元注意到這小孩還真不挑食,他夾什麽菜,對方都能麵不改色地吃下去,以至於他都看不出小孩的喜好。

    從會所出來,已經是日落西沉。

    周祈元想到這小孩從小到大就沒怎麽出過門,打著方向盤問:“要不要叔帶你出去玩玩?”

    “我明天要上課。”秋昀說。

    “上課啊。”周祈元略微遺憾地感慨了一句:“那你迴去後做什麽?”

    秋昀思索了一下:“看會書,再睡覺。”

    “這麽早?”那上次趕他出房間,不是借口?

    周祈元突然有點心疼這個小孩。

    這個年紀的少年,就該活得肆意張揚些,就像他三侄子周南春,日天日地,整天跟著狐朋狗友到處惹是生非,一刻都閑不住。

    雖然中二又傻缺,但與延平這個小孩比起來,要精彩得多。

    “我上次的假還有四天。”周祈元瞥了眼沉默的少年,繼續說:“正好我行李還在你家,就順便再去你家住兩天躲個清閑。”

    也順帶跟趙教授交流一下那個江姓學生的事兒。

    說起來,那個江姓學生看

    著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再哪看過。

    聽完周祈元的話,秋昀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對方無意識傾瀉.出來的好感。

    畢竟相處了四世,有三世的情緣,對彼此的氣息早就印在了神魂裏。

    似他們這般神魂強大的人,根本無須記憶,隻靠神魂羈絆和氣息,就能快速產生好感——如對方一樣,他對周祈元也在產生好感。

    他扭臉看著對方的側臉。

    車廂內光線暗淡,叫他看得不甚清晰。

    但想到對方一臉長輩自居的模樣,他在心裏搖了搖頭,算了,暫時先這樣。

    車子駛出會所,下山朝市區開去。

    等到趙家時,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趙教授在門邊的位置守了一下午。

    直到傍晚才遠遠瞧見有車燈投射過來,連忙放下手裏的保溫杯,起身走出去。

    車子緩慢駛來,停在他麵前。

    他正要上前,就見車燈都還沒熄滅,駕駛座上的人已經下來。

    身高腿長,氣勢逼人的男人繞到副駕駛座,親自打開出門,迎出他兒子。

    “……”趙教授可從沒見周祈元對誰這麽體貼過。

    別看周祈元溫雅隨和,看似好說話,但這不過是表象,還是當年砸了學校後才慢慢收斂的,其實骨子裏還是當年那個心高氣傲的人。

    所以看到周祈元給他大兒子開車門,他一時間還有點迴不過神來,直到大兒子走近,才恍然醒神,仔細打量了一下大兒子,見安全無恙,情緒穩定,這才把目光轉向周祈元:“麻煩祈元了,要不要進來坐會兒?”

    “坐就不用了。”周祈元站在秋昀身邊:“因為我又要打擾幾天了。”

    趙教授怔了一怔,視線下意識投向周祈元身邊的大兒子,忽然發現大兒子好像跟之前不一樣了。

    變化看似不大,還是沉默寡言。

    但整個人的精氣神卻比之先前精神了不少。

    且他不是貶低延平,之前的延平確實有些畏畏縮縮——這是他的忽略和妻子的無視造成的,他有心彌補,但一直收效甚微。

    現在大兒子細微的改變讓他看到了恢複的希望。

    心中頓時有些激動,不加掩飾地上前握住周祈元的手:“哪有什麽打擾不打擾,走,先進屋說。”

    趙教授

    說著一手拉著一個,把人拉進暖氣融融的大廳。

    又招唿家中傭人:“小林啊,你去三樓祈元住的房間看看,有什麽缺的補一下,順便再打掃打掃。”

    “老趙你小聲點。”

    趙教授剛吩咐完傭人,一身居家服的趙母盤著鬆散的發出現在二樓的樓梯口。

    聲音沙啞的趙母疲倦地揉了揉額角,瞥見站在客廳中央的周祈元,登時來了精神:“祈元什麽時候來的?老趙你也真是,還不快請祈元入座。”

    說著,她扭頭衝走廊裏喊了一聲:“小安,你祈元叔來了。”

    秋昀想到出門前,對方那紅彤彤的眼眶。

    再一聯想等會對方下樓,看他滿臉幽怨的樣子,冷不防打了個冷戰,把應付趙延安的事兒留給周祈元,趕忙對趙父說:“我先迴房了。”

    他也不等趙父開口,抽迴手掌小跑上了樓梯。

    經過趙母時,對方就當他是個透明人,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

    如果做父母需要考證,趙家夫妻大概是不合格的。

    趙父沉迷研究,忽略了妻兒。

    而趙母就是在冷暴力。

    時下人的婚姻,有自由戀愛,也有基因庫匹配。

    趙母出生普通,能與趙父結合,歸功於倆人高達百分之九十的匹配度。

    她嫁進豪門後覺得需要一個孩子來穩固她的地位,所以當她懷第一個孩子時,心裏傾注了所有的期待——這絲期待卻在趙延平是個beta後幻滅了。

    尤其是趙老爺子看她的眼神充滿懷疑,趙家各房的閑言碎語,像一根根無形的利劍刺向她。

    而他的丈夫卻整日泡在實驗室,把她丟在趙家老宅看大家的臉色。

    因此她不待見這個孩子,甚至是厭惡。

    覺得都是因為這個孩子才叫她承受了這些委屈。

    這種情況,直到她執意搬出老宅,一舉懷上二胎,生下珍貴的omega小兒子一血前恥,狠狠出了口惡氣,才得以消除。

    秋昀瞥了一眼。

    發現她眼眶通紅,眼皮浮腫,心中猜測應該是之前趙延安從他這迴去後難受痛哭,惹得她心疼跟著哭了。

    作為一個依附趙父的omega。

    孩子(趙延安)和丈夫是她的一切。

    秋昀都不需要做什麽,隻要這兩者其一對

    他好得超過趙母,趙母就會受不了。

    越過趙母,秋昀走了沒兩步,就聽到後麵傳來開門聲和噠噠噠的跑步聲。

    他頓了一下,加快腳步迴到房間,打開燈,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負手望著外麵的夜景,趙延安就算了,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趙父對趙延平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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