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間,那灰衣老者已然來到蕭子邪身邊,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狂笑道:“哈哈,老子壽與天齊,出門遇貴人!好女婿,快快救老子!那婆娘瘋了,奶**的,她已經追了老子七天了,要不是老子神功蓋世跑得快,早就被那賊婆娘抓住了,哈哈哈,老子天下無敵,哈哈哈……”

    隻見那老者大約五十多歲的模樣,麵色蠟黃,眼睛很小,卻像老鼠那樣目露精光咕嚕咕嚕亂轉,大大的招風耳,嘴唇幹裂,上麵留著八字胡,下巴還有白白的山羊胡。身上的長衫破破爛爛的,沾滿了灰塵,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赫然是疲於奔命的螭囿山莊莊主蘇鼎!

    蕭子邪暗暗好笑,隻覺這蘇鼎甚是有趣。原來對笛簫仙子陸清音一往情深,可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現在卻張口閉口瘋婆娘、賊婆娘的亂叫,惟恐避之不及,當真是世事無常。而那陸清音也是一樣,開始時對忘憂公子納蘭垣宇情根深種,對蘇鼎則是不踩不理,總是召之即來揮之則去,現在卻整日追著他跑,人間世事當真是變化無常。

    想至此處,蕭子邪哈哈大笑道:“我說老頭兒,你不是自稱天下第一麽?又為何會懼怕那人?難道這就是世人所說的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或者,你的天下第一難道是吹出來的?”

    蘇鼎一聽此話,頓時麵色赤紅,橫眉怒目,指著蕭子邪跳腳大罵道:“呸呸呸……放屁放屁!臭不可聞,臭不可聞也!奶**的,老子豈會懼怕於那賊婆娘?!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哈哈哈……笑話,對!肯定是笑話!老子修為天下頂呱呱,無人可及!老子不過是見那瘋婆子可憐,不屑與她一般見識罷了!否則,老子隻需稍稍動一動小拇指,就能把她揍個半死……”

    楚狂沙和楚煙雲兩人從疑惑到吃驚,現在終於稍稍迴過神來,心下大驚!這不是螭囿山莊莊主蘇鼎那老瘋子麽?什麽時候成蕭子邪嶽父了?蘇鼎既然在此,那麽笛簫仙子陸清音定然也快要到了。

    就在二人驚疑之際,隻聽蕭子邪嘿然笑道:“是嗎?老頭,隻怕那人在你心裏不是可憐,而是可愛,舍不得下手吧?”

    蘇鼎一聽此話,臉色更加赤紅,吼道:“奶**的豈有此理!放屁放屁!那婆娘猶如山中大雌虎、水中小毒蛇、牆上毒蜘蛛、林間狠蠍子,老子避之唯恐不及,隻覺她是天下間一等一的醜八怪,哪裏會覺得她可愛!小子,廢話不多說,那賊婆娘追了老子七天七夜,老子被她下了蠱,無論老子跑到那裏,她都能跟著那冰蚓蠶找到老子,你快快想個辦法幫助老子脫身,隻要你幫了老子,老子定會幫你把那陸菲雅娶來做老婆,你看如何?”

    楚狂沙和楚煙雲麵麵相覷,猛然間見到螭囿山莊莊主蕭鼎已是大驚,又是聽到他叫蕭子邪為女婿更是震驚,此時聽到他如此瘋言瘋語,頓時倍感好笑,同時均對蕭子邪的身份更加好奇,隻是看著二人。

    蕭子邪並不答話,似是想起了什麽,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楚狂沙見蘇鼎仍是急得在那裏抓耳撓腮,隻覺終於有空可插,連忙抱拳上前說道:“蘇莊主,別來無恙,老朋友在此,又不打一聲招唿嗎?”

    蘇鼎聞言,看了楚狂沙半響,隻覺眼前之人極為熟悉,卻又怎樣都想不起來,心裏不由煩躁不安,疑惑道:“你是誰?老子可不認識!”但越看越熟悉,卻又越想越覺得自己好象忘記了許多事情,不由大怒,隨即一擺手,嗬斥道:“快快滾開,再煩老子,打你個狗啃泥!”

    那楚狂沙聞言也不介意,隻是哈哈笑道:“也罷也罷,竟連我這媒人都忘記了。”

    楚煙雲見蘇鼎對自己的爹爹出言不遜,雖然知道他是瘋瘋癲癲,但還是心裏暗氣,剛想出口說話,被楚狂沙一眼瞪住,隻得恨恨的怒視著他。

    蘇鼎瞧見楚煙雲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心裏微奇,疑惑道:“咦?女娃娃,你為何如此看老子,莫不是覺得老子不是天下第一,想要挑戰於老子?奶**的,當真是不懂尊老,叫你爹出來見我,否則,老子今天定要好好管教於你,揍你個哭爹喊……”

    楚狂沙麵色一變,怒火中燒,手上青筋暴露。自己與愛妻生死兩茫茫十餘載,從未忘記於她。愛妻已亡,死者已矣,自己決不允許任何人對她口出不遜,蘇鼎這老匹夫即使是無心之失,但他不顧當年情誼口出狂言,是可忍孰不可忍,正欲待他說出那個“娘”字就與這瘋子大戰三百迴合之時,蘇鼎竟生生咽下那個“娘”字,剛才的囂張氣焰更是一時不見,反而是麵色大變,縮頭探腦的躲到了蕭子邪身後,畏首畏尾,戰戰兢兢,仿佛看到了天下間最恐怖的事物。

    楚煙雲也是被蘇鼎這瘋子氣了個半死,平日自己對爹爹孝敬有加,對已故的娘親更是緬懷尊敬,此時這老瘋子竟然出言如此不遜,不禁氣憤萬千,也做好了準備,隻待爹爹與那老匹夫動手,自己就上前助陣,然而,卻突然見這瘋子畏畏縮縮的閃開了,不禁有些疑惑。

    然而,就在此時,隻聽一個嬌柔魅惑的聲音驀然響起:“楚狂沙,自上次分手,一別三十年,你可別來無恙?”

    隨著說話聲,一個扇動著一對巨大的白色的羽翅的絕色婦人緩緩從天際落下,那婦人一身淺綠色的絲紗綾羅長裙,水蛇般曼妙絕倫的豐腴嬌qu,年約三十,一頭棕紅色的波浪狀長發隨風飄舞,似火蔓延。鳳目淩厲的怒視著卻含情般水汪汪的,嘴唇火紅,嘴角一顆黑色的美人痣,更是為她平添了一絲嫵媚,當真是風華絕代!

    那婦人雖是對著楚狂沙說話,但是卻目不轉睛的盯著蕭子邪身後的蘇鼎,美目中欣喜、憤怒、失落、傷心、怨恨各種神色,當真是複雜之極。這婦人赫然便是蘇鼎的夫人,笛簫仙子陸清音。自從上次蘇鼎又從螭囿山莊逃出,陸清音已經足足追了他三個月,看到蕭子邪,朱唇輕啟:“原來公子也在,妾身這邊有禮了。”

    蕭子邪稽首還禮,淡淡道:“原來是陸夫人,別來無恙。”

    就在此時,又有十幾人從天而降,大都背後有翅膀,翅膀的顏色也是各式各樣,有純白色的、黃色的、紅色的、黑色的、灰色的,那些人一落地,就立即將羽翼收在背後,站到了陸清音身後,對了蘇鼎一起行禮,齊聲道:“莊主!”

    而天羽丹女蘇妃雅竟赫然也在一群人之間,正麵色微紅的看著蕭子邪,美眸中波光流動,淡藍色的眼睛猶如一波淺海純淨清澈,細眉新月般彎起,一波金黃色齊至腰際的秀發柔順的散落於胸前,在斜陽彩霞的照耀下熠熠生光,白璧無瑕的皮膚玉光盈動,給人一種恬靜淡雅的感覺。

    蕭子邪看了看蘇妃雅,微微一笑,輕聲道:“你也來了。”

    蘇妃雅再見蕭子邪,看他直直望向自己,不禁想起了幾日前在櫻洲古道上被蕭子邪抱住的情景,一時間心裏甜絲絲的,喜悅、羞澀、緊張、驚慌一時間縈繞於心頭,沒想到竟在此處再次遇上此人,手足無措的用纖手輕捋秀發,實在不知如何作答,隻得細細“嗯”了一聲,麵色燦若雲霞。

    蘇妃雅身邊的人看到她一副手足無措、羞澀慌張的模樣,頓時大感異常。有的人已是狠狠盯住蕭子邪,眼中怒火洶湧,竟好像遇到了殺父仇人般。

    就在此時,一個妖魅的少年淺笑著從蘇妃雅身後走出,對著蕭子邪笑道:“原來你就是蕭子邪,早就聽姑母提起你,今日一見當真是氣宇不凡,幸會了!在下陸羲罰,今日能得見蕭兄,當真是榮幸之至。”原來此少年竟是桃花仙源四大公子排名第三的陸羲罰。

    隻見那少年英眉龍目,目光炯炯有神,一身金黃色鎧甲,頭戴絡冠英圈,腳蹬裘皮黑靴,身材偉岸如山,在殘陽的餘光中愈顯偉岸。

    蕭子邪淡淡一笑道:“不敢當!在下不過一小門派的子弟罷了。”

    就在此時,隻見陸清音柳眉微皺,鳳目含怒望著蕭子邪身後的蘇鼎,狠聲道:“老匹夫!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心,還不給我滾過來?”

    蘇鼎唯唯諾諾不敢吭聲,隻是躲在蕭子邪背後,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果真猶如傳言所說,竟對陸清音怕到了極致。

    蘇妃雅連忙上前拉住陸清音,柔聲道:“娘,您不要這樣,爹本來就怕您,您越是這樣,爹越不會跟咱們迴家的,反而會嚇著爹爹的。待讓孩兒去勸一勸他。”言罷,朝蕭子邪輕步走來,走過他身邊時,隻覺身體裏似乎有一隻小兔子,心跳越來越快,不覺加快腳步走到蘇鼎麵前,柔聲道:“爹,你不用害怕,娘是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你就跟我們會家吧。”

    蘇鼎鼠目溜溜一轉,麵皮chou動,嘿然笑道:“陸妃雅,你何須在此裝好人?奶**的,你偷老子的紫羅仙碧,老子還未曾找你算賬,現在居然要把老子往火坑裏推,你當老子是傻的麽?老子可是天下聰明頂呱呱,一眼就能看出你喜歡這紫衣小子的,哪會這麽容易上當?”

    蘇鼎說至此處,搖頭晃腦,洋洋得意。蘇妃雅則是呀的一聲驚叫出來,麵上紅若晚霞,眼中水光流轉,羞澀、惱怒、甜蜜種種滋味齊聚心頭,連忙用纖手捂住麵頰,跺腳惱羞道:“爹爹休得再胡言亂語,我、我怎會喜歡……”說至此處,再也說不下去,又是連連跺腳。

    蕭子邪心裏聽到蘇妃雅和蘇鼎的對話,一時間隻覺心鏡微起波瀾,再看蘇妃雅羞憤欲絕、嬌弱纖柔的小女兒模樣,頓時隻覺心裏波瀾乍起。雖然麵色依舊平靜如初,但心裏已是波濤暗湧。

    蘇鼎眼見蘇妃雅被自己說的啞口無言,不禁心裏更加得意,接著嘿嘿笑道:“再說那毒婦心狠如蠍、心黑似鐵,一旦我跟你們迴去,她定然又會讓人看住我,寸步不離,老子稍微想要做點什麽事她都要過問,老子煩也煩死了!況且,那毒婦總是逼老子吃些奇丹怪藥,雖然老子神功蓋世,修為通天,區區小毒還未放於眼中,但是如果就這樣任人擺布,就算不會魂歸九天,也會受天下英雄恥笑。不行不行,老子絕不迴去!”

    就在此時,隻聽一聲嬌喝:“老匹夫,你當真如此恨我、怕我?”眾人隨聲望去,隻見那陸清音目光水波閃爍,麵色淒然。

    蘇鼎看著那張讓自己又愛又怕不知如何麵對的容顏,那張容顏曾在自己夢中出現千次萬次,一嗔一喜一羞一怒的神情曆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離自己千山萬水般遙不可及,而那張容顏此時正淚水連連,不由心裏難受之極,隻覺自己似乎做了天下間最傷心的事情,但卻似乎又有一絲報複的快感,兩者交織之下,頭疼似裂,耳朵暫鳴,心裏百感交加,一時間無言以對,竟然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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