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蘇氏這麽久,蘇尚直到今天才發現,他竟從未認識過這個妹妹。


    趙欽的話雖然無稽,卻能讓蘇氏啞口無言,這代表什麽?


    這代人人家說的不是謊言。


    可是,他卻不能相信。如今,蘇氏的所作所為不但是她自己,更牽扯到了蘇家的命脈。若趙欽之言一旦證實,那蘇家的女兒成了什麽?他的女兒在宮中又將如何麵對?


    為了蘇家,為了蘇嬌,他都必須做出一個決定。


    “你給我閉嘴!到底是哪家的登徒子,竟跑到沐相府撒野,滾,給我滾出去!”蘇尚拿出大吏威嚴,怒瞪趙欽。說著,他直接抬起一腳,眼見就要踹到趙欽身上。


    趙欽可不是桂嬤嬤,讓蘇尚一腳就踹到牆邊。蘇尚的腳風還沒近身,他已經跳出去老遠。還後怕地大叫起來:


    “殺人啦,殺人啦!”


    他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讓蘇尚氣結。對於這種市井小民,他本不屑動怒。可事情到了這步田地,他若再不控製,將會一發而不可收拾。


    趙欽躲的極巧妙,他既沒有躲在鳳鈺那邊,也沒有往沐相爺身邊靠,而是躲在了手無寸鐵之力的白大學士身邊。


    然而,蘇尚卻不敢動武了。


    正因白大學士不會武功,蘇尚再要動武,那便是明知故犯。白大人年紀已大,這要有個什麽閃失,別說蘇尚了,整個蘇家也賠不起。更何況,白大學士身後的那一幹白家人也不是吃素的。


    如此一來,趙欽卻被保護了起來。


    “親家公子無需動怒,請讓老身問上一問。”沐老夫人終於開口了,作為沐家真正的大家族,她的話頗有分量。


    蘇尚依舊憤然,一半來自趙欽,一半卻來自沐老夫人。


    這樣明顯的事,沐老夫人還要當著所有人的麵來問,那不明顯不將蘇家放在眼裏嗎?按照他的想法,就該把此人亂棍打出去,最好讓他從此開不了口,那才是沐家該做的事。


    所以,麵對沐老夫人的決策,他並沒有讚同,隻道:


    “沐老夫人,此人實在可惡,我蘇家的女兒豈容他人誣陷!”他硬是要用整個蘇家來為蘇氏撐腰,可沐老夫人也不是白活這麽大歲數,她也不動怒,隻淡淡道:


    “不問便打,亦不是君子所為。”


    想當年,沐老夫人亦是巾幗不讓須眉。無論是誰,在她眼中已構不成威脅。她不著痕跡地嘲諷蘇尚並非君子,一句話,讓白家人佩服不已。


    蘇尚環視了一圈,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向來說不一二的他何時遭受過這種待遇,一時間臉色變幻莫測,卻也不能動怒,隻得道:


    “一切但憑老夫人做主。”


    這種無力感,自他做官之力已甚少擁有。如今在沐府呈現,他的心裏已有了計較。


    沐相爺對蘇尚還有幾分顧慮,沐老夫人對蘇尚卻沒有任何害怕。要真說起來,蘇家比起沐家相差太遠,就算蘇尚有才,但還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想要整垮沐家,也要看聖上答不答應。薑畢竟是老的辣。


    沐老夫人看向趙欽,她雖不喜此人,但語氣還算和善。此人畢竟與武安侯有關,可不是蘇尚口中的市井無賴。


    “趙公子,請問你是哪家少爺,你的哥哥又是何人?”沐老夫人開始發問。


    趙欽躲在白大學士身後,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不安道:


    “我……我不敢說。”


    他看向不遠處的蘇尚,不安的模樣明顯是怕了蘇尚。


    此情此景,很容易讓人產生保護欲。沐老夫人看了一眼依舊站立中央的蘇尚,語氣柔和道:


    “但說無妨,老身保你安然無恙。”她的話算是給趙欽一個承諾,即便是蘇尚動起武來也得思量思量。


    可趙欽依舊唯唯諾諾,像是被嚇著了,連大氣都不敢喘。


    鳳鈺見他如此,不免撐腰道:


    “趙欽,你直說就可,堂堂天子腳下,我就不信誰還敢大白天的殺人。”


    “那晚上殺也不行啊。”趙欽立即反駁。


    鳳鈺忽然有了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趙欽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幽默了?


    “你……有我武安侯給你撐腰,又有沐老夫人相保,你怕什麽?”他將目前的狀況分析給趙欽聽,又挺起胸脯道:


    “我武安侯如今還沒沒落呢,誰要敢隨意撒野,那便是與皇室為敵。”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別人對他的無視。說實話,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他向來貪玩,官職地位於他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再說,父親、母親地位顯赫,也無需他來爭麵子,一來二去就養成了這種肆意性子。


    可今日他忽然有種感覺,若不是他太過散漫,今日也不會受到這種待遇。蘇尚又怎樣,沐相又怎樣,若是他有才有德,就算當今聖上也會給他三分顏麵。當時候別說兄弟了,想必父母走出去也頗有顏麵。


    誰也沒有料到,向來肆意的小侯爺居然開始改變。傾城卻挑了挑眉角,有個詞叫“厚積薄發”,而小侯爺的改變,必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小侯爺此話莫不嚴重了。”沐老夫人皺眉道。


    她可以給趙欽以保護,卻不是他肆無忌憚的資本。更何況,她雖有心懲戒蘇氏,卻不想與蘇尚產生什麽誤解。她寧願是蘇氏認罪俯首,與蘇尚不過是個過場。


    小侯爺一經覺醒,其態度自然有所改變。他本就是皇室人,有意威嚴,架勢依存。


    “沐老夫人您有所不知,我與趙欽乃是結義兄弟,他生我生,他死,我必要兇手百倍奉還。”他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眼中的氣勢讓誰也不敢忽視。


    沐老夫人一驚,暗道雄獅怕是要覺醒了。她瞥過站在白夫人身旁的傾城,再看看眼中閃著光芒的小侯爺,忽然覺得武安侯夫人的提議似乎是不錯的決定。但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雄獅的覺醒讓人忌憚,可擺在他麵前的亦有兩條路,是好是壞還需仔細掂量。


    傾城並不知道隻在一瞬間,沐老夫人放在她身上的心思。看著跪在地上顫抖著的蘇氏,一股舒暢的感覺從她心底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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