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張警官也不再寒暄,就將今天的來意向我們一一道出。


    原來,我們市下轄的c縣剛剛出了個案子,有人發現一個懷孕的弱智少女死在了一個池塘裏,向縣公安局報案後,經過調查,發現案情比較複雜,暫時沒有明確的頭緒,所以縣公安局就想從懷孕這一塊來著手調查。


    弱智少女並沒有結婚,而且腦子不清醒,就是俗話說的智障,父母外出打工暫時沒迴,寄養在叔叔家,雖然弱智少女長得並不好,但勝在青春年少,平日村裏有些不三不四的人總是打她的主意。


    叔叔已經離婚,家裏沒有女長輩,又經常要出去幫工,疏於照顧,雖然知道有些人在打自己侄女的主意,但不可能一天24小時守在侄女麵前。原本想找個機會將侄女送到父母身邊去,萬萬沒想到這次鬧這麽大一個事件,侄女不但未婚懷孕而且人還死了!


    叔叔提供了幾個名單,加上警察走訪了各家各戶,確定就是叔叔提供的那幾個人很有可能性侵了侄女,為了證實是懷了誰的孩子,以尋找犯罪線索,縣公安局委托市局出麵聯係鑒定機構安排人前往取樣鑒定。


    接到消息的張警官,馬不停蹄地找到了合作很久的楊姐。


    和聽到情況介紹口瞪目呆的我不一樣,楊姐兩眼放光,道:那還等什麽,我們馬上出發!


    張警官笑道:老楊,我就喜歡你這性子!今天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去處理,就讓小謝送你們去吧,具體情況她路上介紹。


    張警官旁邊站立已久略顯緊張的小姑娘忙上前一步,行了個標準的右手禮,鏗鏘有力地道:楊醫生,請您指示!


    楊姐樂了,上前拍了下小姑娘的肩膀,笑道:小姑娘不錯,有精神,看你和我兒子年紀差不多大,以後就叫我楊姐吧!


    我和張警官一臉黑線,和我兒子年紀差不多大所以叫我楊姐,這是哪門子歪理,幸好我們都知道這是楊姐的口頭禪,改不了。忙打了下圓場,整理好取樣工具,隨著滿臉尷尬的女警官小謝一起開車趕往c縣。


    這裏順便給朋友們介紹下小謝的情況,因為接下來的眾多事件都會出現她的身影。


    小謝是剛剛從警校畢業的大學生,學的刑偵專業,畢業後實習了兩年,最後被分配到市局刑偵大隊,實際小謝隻比我小一歲多,但是因為纖細的身材和一張略帶嬰兒肥的臉,看起來仿佛隻有十七八歲,讓我好生羨慕。


    在路上,小謝和我們簡單講了下情況,和之前張警官介紹的差不多,隻是明確了嫌疑人有五個,除了一個老年男之外,其他四個都是當地的混混。


    大概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就到了c縣,接待我們的是當地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官,姓毛,毛警官是個幹練的人,簡單講了下情況,基本上和之前了解的差不多,然後不再二話,直接帶著我們進了停屍間。


    進門之前,楊姐上上下下掃了我一眼,正色道:小w你想好了,裏麵的情形是你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估計你很難接受,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在外麵等我,二是和我一起進去,但是如果你選擇進去的話,就一定要忍住別臨陣脫逃,否則以後就不要跟著我了!


    楊姐的意思我明白,一具屍體泡在水裏,時間一長會腫脹變形,變得極為恐怖。但我學法醫專業五年,畢業後又實習兩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豈能被楊姐小瞧,當即拍胸道:楊姐,我天生膽子大,隻有我嚇別人的份沒有別人嚇我的份,你放心吧,絕對不慫!


    現在迴想起來當時的我簡直盲目自信到了極點,短短一分鍾之後,自信滿滿的我就差一點當場崩潰。


    (以下文字可能引起不適,有消化係統或心肌係統疾病者請跳過不看。)


    拉開裹屍布的一霎那,自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我被眼睛的場麵震撼得渾身顫抖、差點當場暈眩!


    法醫專業學習五年,我見過的屍體不少,但是從來沒有一具如此恐怖!


    少女已經被水泡得全身浮腫、麵目全非,隻能從那頭濕漉漉的長發判斷出這是一個女性。


    少女蒼白的被水泡得腫脹的皮膚上有一道道蛆蟲爬過的痕跡,眼睛突出、嘴巴張大、舌頭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喉嚨裏、鼻翼處還有幾隻蛆蟲在蠕動,肚子腫脹巨大、不知道是因為懷孕的原因還是被水浸泡的原因,身體個別部位已經開始腐爛,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屍臭味,透過口罩直。


    因為所學專業的原因,以前在學校裏我不是沒有見過屍體,但絕大部分都是浸泡在福爾馬林裏麵的,看起來和活人隻是膚色稍有不同,沒有太大的區別。


    楊姐的話也讓我做好了心裏準備,知道因為南方夏末的高溫會讓泡在水裏的屍體產生變化(釋4),但是萬萬沒想到會如此恐怖。


    人生的第一次,我被外物的極度恐怖和惡心所刺激,胃裏一陣蠕動,差點嘔吐當場。還好我馬上轉移視線,捂住口鼻,讓口罩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刺激我的鼻腔,才讓自己將嘔吐感強壓下來。


    楊姐鎮靜自若地將屍體巡視了一圈,目光落在我身上,點點頭,眼神中露出讚許之色。


    “目測懷孕已經超過16周,死亡時間在48小時以內,可以抽取羊水檢測,小w你準備器械。”


    聽到楊姐鎮定的語氣,我終於仿佛迴到了鑒定中心的實驗室裏,心態終於平和下來,便認真按照楊姐的吩咐配合起來。


    很快,我們完成了孕婦羊水檢材的取樣。


    我在楊姐的笑聲中,三步並作兩步逃也似地離開了這個恐怖的停屍間,隨同毛警官和小謝去到縣局的審訊室。


    審訊室裏,五個男的一字站開正沉默地等著我們,很顯然,這五人是這次的懷孕事件疑似嫌疑人。


    甲男,年齡不到十八歲,長得尖嘴猴腮,父母外出打工,村裏眾多留守少年中的一個,因為個性頑劣,爺爺奶奶根本管不住,舅舅給他找了一份紅磚廠的工作,幹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嫌苦再也不去,整日在村裏晃悠,遊手好閑,平日裏劣跡斑斑,人嫌狗厭。


    乙男,年紀比甲男還小一歲,據說兩人還有親戚關係,父母也是外出打工,相對稍好的是有一份正當的營生,跟著師傅在學木匠,但是平日裏總喜歡跟甲男混在一起,被師傅打了幾次也不聽。


    丙男,三十歲不到,個子高大,背微駝,一張臉倒是長得周周正正,但據毛警官說是幾個人裏麵人品最惡劣的人,平日裏在村子裏偷雞摸狗,看到哪家有紅白喜事就去蹭錢蹭飯,要的數目還不少,誰家不給就大鬧喜宴,所以村裏人一般隻能就範,敢怒不敢言。


    丁男,一個快到五十歲的老男人,因為好吃懶做家境貧寒一直沒有討到老婆,對青春年少的dd女垂涎已久,還有幾次帶著所謂的聘禮——半瓶喝剩下的酒來找dd女的叔叔,想娶dd女迴家,幾次都被叔叔亂棍打出,據dd女叔叔迴憶,很多次都見到他在dd女的房間外鬼鬼祟祟地轉悠,他的嫌疑應該最大。


    戊男,因為相貌醜陋,家境不好,快三十歲還找不到媳婦,又正在血氣方剛的年齡,誰家裏有未成年的小媳婦就在誰家附近轉悠,被別人告知其父母,在家關了幾天出來依舊死性不改,風傳還和村裏一個四十多歲的寡婦有關係,算是嫌疑僅次於老年男的一個。


    五個人裏,一個老年男無妻男、一個惡棍、一個未婚醜男、兩個留守少年,這幾個人物,就代表了現在很多農村裏惡劣事件的源頭。


    我老家也算是農村,一個經濟尚可的小鎮,鎮上也有類似的人,很多惡劣事件就是這樣的人惹起的,還好我們鎮上沒有出過命案,算是幸運的了。


    (釋4)為什麽兩天內屍體就會長蛆,是因為南方夏天濕熱的氣候,會加速屍體腐爛生蛆的過程,尤其是半泡在水裏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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