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院落,古樹成蔭。


    有一人,沐浴更衣,悄然靜坐。


    用金匙壓實香灰,焚起檀香,看著白煙在陽光照耀下盤旋升起,帶著那麽一絲神聖的光。


    卷起袖子,抬手拂過琴弦,隨後輕聲彈起,噔噔……


    幽靜而又神聖。


    赫然是一首古箏名曲:豬八戒背媳婦。


    長公主忽然出現,大喊:“你彈得是個什麽玩意?”


    淩雲霄迴頭一瞧,嘿一拍雙手,攤手笑道:“其實我不會彈琴,看不出來吧?”


    “就你摸弦子那尿性我能看不出來?而且這是箏!”


    “我知道啊。”


    “知道你還亂彈?你想表達什麽?”


    淩雲霄一本正經的道:“它表達了作者強烈的思鄉之情!”


    長公主被這句沒來由的話噗哧一聲逗笑了,捂著嘴說到:“你在說什麽啊?”


    “我想你了。”淩雲霄大方說道。


    長公主心裏自然是高興的很,本來興師問罪的怒氣也一下消散了,心裏高興,又不能高興得太明顯,不能一下子情緒轉換得太快,於是昂起腦袋,撅起嘴巴,又想生氣,又想笑。


    原來這五官跟緊急集合似的,現在是哭笑不得。


    千言萬語都比不上給他腦袋來上一下。


    大步走過來,抬手給他額頭敲了一下。


    淩雲霄抬頭望去,又見長公主雙手掐住他臉頰,二話不說就親了一口。


    這就叫打一個巴掌再給個甜棗。


    隨後長公主坐到了他的對麵,臉上是笑意盈盈。


    一年不見,她成熟了。


    對淩雲霄來說,或許是一年。


    可對長公主,卻是過去好幾年了。


    淩雲霄掐指一算,“你二十了吧?”


    長公主低下頭看了看手,“這還用掐指算的?你看我就知道了!”


    上下看她一眼,淩雲霄搖頭:“沒什麽變化。”


    長公主差點發怒,雙手叉腰。


    淩雲霄趕緊笑道:“當然能看出來,我又沒瞎。”


    這時的長公主,更添幾分成熟風韻,總得來說,就是嘴唇更紅潤了,身材更好了,就是那愛穿一身白衣的毛病還沒好。


    曾經那股蠻不講理的稚氣已經從她身上消失了,頗有了些知性之美。


    他搖頭歎道:“真沒想到,你居然已經是個當母親的人了。”


    長公主又怒了,指著他道:“你不提還好,你知道我吃了怎樣的苦嗎?”


    淩雲霄點頭,“對,都怪我,都怪我,可你怎麽沒跟我講?本來你生產的時候,我可以陪你的!”


    長公主鼓起嘴巴,似有話說,又沒說出口:“用不著你來陪我!”


    淩雲霄想了想說:“要麽這樣吧,你把手伸出來,我迴到你生產的時候陪你。”


    長公主怒道:“不要以為你有本事,就可以什麽都不在乎,我要的是你當時的陪伴,而不是等事情發生後可憐我般的補救!”


    淩雲霄委屈的撅起嘴巴,“可對我來說是一樣的……”


    “不一樣!”長公主雙手叉腰,“就不一樣!”


    多少還是帶了一點蠻橫。


    淩雲霄無奈隻能找別的話題:“那我們的孩子……”


    “別提那掃興的事!”長公主氣憤的閉上眼睛,歪過頭去。


    淩雲霄也樂得不提。


    兩人在這方麵達成了共識。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忘崽夫婦吧!


    對於某些失敗的婚姻,隻有孩子是唯一的共同話題,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話,幾十年都是如此,要不是因為一個孩子牽絆,夫妻兩個早就一拍兩散。


    好像孩子才是這段感情的最終結果,兩個人當初根本就不是因為感情走在一起的。


    長公主她,不承認失敗!


    一段理想的感情,有個孩子隻能算是錦上添花,而不應該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它應該是感情生活的點綴,而不是累贅。


    她有著這方麵的絕對理性。


    對此,淩雲霄隻覺得太棒了。


    生怕她變成了一個怨婦,拉著個孩子就問東問西,眼裏再也沒有了別人,這樣不好。


    現在的長公主,有著那樣的從容不迫,眼裏閃著睿智的光。


    對她來說,這是長達數年的鬥爭,結果她反而更年輕,更自信了,有了與淩雲霄平起平坐的底氣,一頭烏發變得更加亮麗了。


    絕不是仗著身為人母的氣勢,而是從心底裏發出的自信。


    一個絕對自信的女人,竟會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淩雲霄感覺奇怪,眨了眨眼問:“你是不是改名叫則天了?”


    “誰是則天?”長公主皺眉,“你是不是又招惹什麽女子了?”


    他倒吸口氣:“這些都是緋聞!”


    說著又撓了撓下巴,仔細看長公主的臉,心底起疑。


    “該不會你才是女帝吧……”


    “誰?”


    “她。”


    說著淩雲霄一抬手,自掌心閃現一道光芒。


    一個身負枷鎖的白衣女子匍匐在一旁地上。


    氣得長公主當場大怒,站起身來喝道:“好啊,合著你隨身帶著個狐狸精,怪不得你都不來找我!”


    這醋意一下子就翻湧了起來。


    那白衣女子抬起頭來,眼眸裏剛露出兇狠的光。


    一見到長公主,立即嚇得恭敬跪在地上:“見過女帝本尊!”


    淩雲霄又倒吸一口涼氣,指著地上的她喝問:“你是不是認錯了人?”


    “我不敢答,我不敢答!”


    說罷,竟化作一股煙主動鑽進了淩雲霄手裏。


    這倒是讓兩人都愣住了。


    長公主皺了皺眉,先說話:“她長得和我好像啊。”


    淩雲霄尷尬的道:“這個啊,因為我太過思念你了,所以讓這小妖變作了你的模樣!”


    長公主麵帶狐疑,還是不信,直接道:“你說你費那勁做什麽?直接來找我不就行了?”


    “我對燈發誓,我真沒對她怎麽樣!”


    長公主複述他的話:“啊,你說太過思念我,讓個小妖變成我的模樣,然後又沒對我怎麽樣,把我變出來,看著好玩啊?”


    “表達了作者濃烈的思鄉之情!”


    淩雲霄抬頭看天,一身的鐵骨錚錚,強行說道。


    長公主又對他拳打腳踢,“快把那女的放出來,我還有話問她!”


    淩雲霄抬手製止,這才正經起來,站起身來,認真道:“搞不好,你還真有可能成為女帝。”


    “啥?”


    淩雲霄似在自語,又是在跟她說話:“所謂女帝,必然有正統之位,而你最近所作所為,不正是在追逐帝位嗎?”


    “這難道不是一場戲嗎?”長公主抬頭看他,迷惑不解。


    淩雲霄又想起來什麽,望著天道,喃喃道:“太初洞府說,你才是真正女帝,一開始,我覺得是他們認錯了,現在,連這分身都認錯了?”


    他一直認為,姬淑悅才是將來女帝。


    有沒有可能,這一切,都是女帝在成帝路上的煙霧彈?


    認錯,是一種必然!


    她們兩個,有其一,必是道果!


    關於此事,唯一的知情者,是姬昌。


    淩雲霄得找他問一問了。


    “姬淑悅真的是你女兒嗎?”


    “她真的不是你從哪裏撿來的嗎?”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麽?”


    換句話說,是誰在期望一個女帝的出現?


    “是我。”淩雲霄默默自語。


    他這次來找長公主,就是想解決一個千古難題。


    她無法修煉的體質問題!


    這是個非常讓人頭疼的問題,一度讓係統奔潰的問題。


    長公主這才想起問他:“喂,你當初說讓我可以修煉的,怎麽沒下文了?”


    說起這個,長公主可有話說:“再這樣下去,我可就要老了啊,你卻還是這麽年輕,我可不想讓你看我變成老太婆。”


    這瞬間,淩雲霄心中想起一首詞來——


    滿天星,宮牆柳,世人何懼黃昏後。


    春風漸,離別愁。


    幾縷青絲,多少蕭索,落、落、落。


    秋霜殘,人依舊,千難萬險淚澆透。


    天道變,雲難留,美人遲暮,英雄誰就。


    寞、寞、寞。


    讓長公主變成修行者,隻有一條路。


    成帝!


    原來,這一切早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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