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拿在手裏也隻是覺得手上缺了點裝飾。


    他手中的寶劍此時輕微顫動著。


    或許是不甘和憤怒。


    強者的一舉一動都能夠引起天地變化,常伴在強者身邊,即便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擁有靈性。


    更何況陪伴著他征戰飲血的寶劍?


    他簡直是欲哭無淚,什麽都做不到,還沒辦法修煉,參悟玄妙什麽的更是扯犢子。


    想要從頭學起吧,我可是高人啊!


    去逛一逛講課?


    一見到他——


    哎喲大師兄嘿,你來講課吧!


    講你個頭啊,我根本就不會好吧?


    使他一度躲在牆角,陷入懷疑人生。


    我總是因為過於牛逼,而與其他人顯得格格不入。


    再加上,馬上就是四年一度必須要展現實力的時刻。


    就是他再怎麽能裝,怕也是裝不下去的。


    到時候別人一瞧,喲,這不是大師兄嗎?幾天不見,這麽拉了?


    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都還算好,身為天才的狂妄,為他招來了無數的嫉妒與仇恨。


    擁有強大實力的他過於張狂,不知道多少人憋著要弄死他。


    事實也的確如此。


    寰宇某處角落,有著一座陰森的殿堂。


    其名為:幽魂殿


    能踏足這座殿堂的,都是天地間的巔峰人物。


    得到了來自青玄門的消息,不少人還是心有餘悸。


    “他到底真死了沒有?”


    “那你告訴我現在這個又是誰?”


    “威脅,這完全就是威脅!”


    青玄門原封不動的把大長老的話轉告給了幽魂殿。


    還叫他們盡管動手呢。


    “誰他媽敢去試探?”


    源自靈魂的一問,沒人能答得上來。


    淩雲霄所展現在眾人麵前的實力,僅是冰山一角。


    唯有真正的老妖怪,才知道他到底有多恐怖。


    幽魂殿又有一雅號,名為:淩雲霄受害者保護協會!


    這,是一群被傷透了心的大能。


    這,是一處無需多言的傷心地。


    是為了躲避淩雲霄的追殺,而開辟出來的一片空間。


    其格言為:我們收容,我們跑路……


    啊不是,我們保護!!


    甚至不得不改變了一方天地規則,對外發出宣言,永世不再修行,這才得以苟活。


    淩雲霄覺得憋屈?


    他們更覺得憋屈!


    你到底死沒死啊你?


    憋了半天,終於得出個結論——


    還是得去試探試探!


    用九天神雷試探!


    望著天空的淩雲霄無奈歎息一聲。


    想到他將麵臨的悲慘結局,不禁覺得,該趁早了結自己。


    他哪裏知道,有一群人比他更悲慘。


    這樣,自己還稍微能留下點顏麵,將來——


    一代天才寂寞無雙,從無敗績,遍尋一敗而不得,鬱鬱苦悶,最終於某年某月某日自我殞沒於某地。


    頗有點獨孤求敗的意味。


    “去兮,去兮……”


    陰暗的天地間,似乎是從山間樹葉的摩擦聲中,發出了幾聲詭異的歎息。


    那是天地間遊離的陰魄幽魂,中元將至,遊魂散魄也從大地山川之中滲透了出來,陰惻惻的唿喚著他這個即將加入陰魂大軍的活人。


    “顧白,爺不活了!”


    就當他準備動身,跳下山崖之時,天邊閃爍一道巨大的電光。


    在眾人的驚唿聲中,隻見一道水桶粗的閃電終於從天邊降下,直衝淩雲霄的天靈蓋而去。


    正是九天神雷!


    卻不見他有任何動作,隻是睜大了眼睛瞪著這道電光向他襲來,閃電的速度根本不講道理。


    哢嚓一聲巨響過後,轟隆隆的炸裂聲響徹山間,向著更遠處滾滾碾壓而去。


    “嗯?”


    低下了頭來,他發現身邊的土地焦黑一片,草木低伏,土石炸裂。


    好家夥,他本打算跳崖的,結果差點被雷劈死。


    “打偏了麽?”他發出了一聲疑惑。


    而目睹了這迅雷一幕的眾人則驚呆的捂住了嘴巴。


    玄靈妃的眼眸中,更是抑製不住的崇拜之情化作了星星點點淚光。


    閃電的速度沒有人能夠捕捉的到,但依稀之間,很多人似乎察覺到,在那刹那之間,他手中的寶劍,似乎動了。


    若有人能完整的將這一幕觀察到,便會看到這神奇的一幕。


    隨著那閃電降下的瞬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動了起來,寶劍在刹那間出鞘,一劍斬斷了雷光,隨後迅速入鞘。


    絲絲的電光在這一瞬間在他的身旁環繞。


    那一幕若是寫入畫裏,便會是這樣一幅場景——


    一位少年長發飛舞,眼神淡漠冰冷,長衫隨風獵獵展開,挺起脊梁,高傲的聳立山巔,遠處的群山作為背景,似乎沒有動作,又似乎動了。


    手中的寶劍隻留下殘影,碩大無匹的電光被劍鋒斬斷,化作了無數道細小的雷柱環繞周身,就連他的發絲都碰不到。


    隨著那一劍舞出,雷霆反而獲得了更大的力量,原路被打迴了天上,鑽入雲層之中,化作了無數雷光燦燦,向著無限遠處的天際蔓延。


    此後,他的傳說事跡怕是又要多一件了。


    一劍斬雷霆!


    一劍斷雲霄!


    “這他媽叫換了個人?”


    暗中觀察的幽魂殿眾人驚唿不已,冷汗如同瀑布。


    一劍直接將九天神雷打了迴來!


    懷疑的目光立即散去,不敢再來探。


    而在淩雲霄自己的世界裏,他似乎隻是一動不動的什麽都沒有做。


    迴頭一看,他驚奇的道:“咦?你們都來幹嘛?”


    他以為自己行蹤夠神秘了,可怎麽也逃不過別人的目光。


    他這一迴頭,嚇得眾人連忙逃竄。


    隻剩下玄靈妃上來一個蹦跳站在他的麵前,臉上露出傾慕之情,雙手十指交叉胸前,眼睛裏滿是星星的望著他:“大師兄好厲害!”


    “是嗎?”淩雲霄微微一笑,看著她道:“你一直跟著我嗎?”


    “隻要你在的地方我都在的!”玄靈妃微笑且堅定的答道。


    不知為何,淩雲霄的心底微微觸動,自從選了她之後,她就一直陪伴在身邊,一直纏著要修煉,也沒什麽能給她的,一直以各種理由搪塞。


    他幾次三番的想要逃離,去尋死,尋所謂奇遇,最後也總能被她給找迴來。


    看來自己是逃不了她了。


    他搖頭一笑,逃不了,那就不逃了吧,轉而對她道:“陪我走走吧。”


    緩緩下山,隨著前路逐漸開闊,陰雲逐漸散開,他忍不住道:“好想作詩一首啊。”


    “大師兄對詩詞也有研究嗎?”玄靈妃感覺驚訝。


    “人間自有半闋詞,天生地造在眼前。”


    淩雲霄迴頭笑道:“人人都可以作詩的,詩詞自在天地之間,隻是等待人去發現。”


    玄靈妃更加仰慕了。


    一迴頭,淩雲霄淚流滿麵。


    他隻是因為沒辦法修煉,所以才將興趣轉移到別的方向上去,研究研究文字,不知不覺,文字造詣變得更高超了。


    不得不感慨這片天地的神奇,待久了,潛移默化就會受到影響。


    他要是能修煉,哪裏用得著去鑽研什麽文字?


    與此同時,天邊落下一道不起眼的火光。


    正是李煞生等人。


    一炷香之前,他們乘坐著一塊巨大的羅盤,出現在雲層之中,成功的穿越了時空。


    怎料一出場就遭了雷劈。


    “媽耶!”


    “這還有天理嗎?”


    化作一道火光撲騰著在遠山墜落。


    雷霆過後,便是晴天。星夜,草叢中飛起一隻隻螢火蟲。


    微涼的空氣更加清新了。


    今夜的月亮不比中秋那麽圓,那麽大,卻也不差了。


    和玄靈妃出去散散心,走在去往山下的小路上,來到了一片稻田。


    略帶青黃的水稻低垂著頭,玄靈妃也低著腦袋。


    淩雲霄忽然停住,害的她一腦袋撞在了背上。


    抬起頭一看,見到淩雲霄埋頭走進了稻田之中,彎下腰,借著月光對著水稻瞅了起來。


    他蹲了下來,輕撫著稻穗,細數著稻穀,這讓他感到一陣舒心。


    玄靈妃在他旁邊,彎下腰笑道:“師兄也懂農事嗎?”


    他點點頭,微笑道:“略懂一些,也不算很懂。”


    “馬上就能有收成了吧?”玄靈妃問。


    淩雲霄站了起來,迴到田壟邊上,臉上露出了放鬆的笑容。


    “今年是個好年頭。”


    借著月光,還有一些好心路過的螢火蟲,玄靈妃看到了他的笑容,這好像是他頭一次笑的這麽輕鬆呢,光是看著他笑,玄靈妃就感覺到了舒心,笑問:“為何大師兄看到稻田就覺得開心呢?”


    “為什麽啊?”淩雲霄搖了搖頭,雙手插腰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隻要看到這些,我就覺得開心。”


    玄靈妃似乎有點明白,就好像她看著大師兄的時候,心裏就覺得很開心。


    當淩雲霄站在山上時,隻感覺與這個世界的疏遠,而站在了底下,站在了這不起眼的田壟邊上時,卻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


    歸屬感?


    那似乎是對土地的眷戀,是深深刻在他靈魂裏的一種東西。


    這地上本是一無所有的,後來有了人,有了水,有了種子,它便頑強的從土地中生長出來,吸收日月光華,變得顆粒飽滿,最終又迴饋給播種的人。


    人也本是一無所有的,吃著地裏長出來的東西,穿也是穿著地裏長出來的東西,便好像整個人都是從地裏長出來似的。


    鬼使神差的,淩雲霄摘下一顆稻穀握在手裏,從掌心傳來稻尖刺在手裏的刺痛。


    又將它捏起送進了嘴裏,連帶著殼一起咬了下去。


    輕輕的一聲脆響,他便長久的沒有動作。


    玄靈妃望向大師兄,卻看見他已經淚流滿麵。


    口裏嚼著已經粉碎的稻米,連帶著稻殼一起在嘴裏融化,帶來絲絲的甜味。


    這是種好熟悉又好陌生的感覺。


    混著淚水,其中滋味更是混沌不明。


    “大師兄……你怎麽哭了呢?”


    玄靈妃不能明白,人怎麽會吃了一顆稻子就哭成這樣?忽然間,她瞧見,大師兄的身上,正散發出一陣螢火蟲般的光芒,不由捂住了嘴,大師兄他,正在悄悄發生變化!若非要用個詞來形容,那就是,蛻變!


    淩雲霄含淚笑道:“我不是哭,是開心。師妹啊,我好像有點喜歡上……”


    月色朦朧,螢火蟲在田野間慢慢的飛舞,寂靜中隻剩蟲鳴聲。


    玄靈妃睜大了眼睛,心裏撲騰撲騰的狂跳起來了。


    “這片土地了。”


    淩雲霄深吸口氣,把後半句話說完。


    一時間,玄靈妃心裏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失望。


    淩雲霄正感慨著:“香甜的土地養出香甜的米,香甜的米養出香甜的人……”


    正在此時,一位挑著扁擔的老漢走了過來,看見了他們兩個,笑道:“喲,兩位是山上的仙長吧?真是神仙道侶啊!麻煩讓讓,老漢要施肥了。”


    神仙道侶?玄靈妃心頭一跳。


    淩雲霄忙讓開位置。


    那老漢?起一勺大糞就朝田裏甩了過去,驚起螢火蟲無數,田野間的蟲鳴聲更甚了。


    淩雲霄的眼皮一跳一跳的,強行笑道:“大爺,這田裏長勢不錯啊。”


    老漢大笑道:“那當然!都是自家的肥,可有勁了!”


    “是,挺多的……”淩雲霄尷尬的笑道。


    老漢一拍胸膛自信的笑道:“那當然!吃得多,拉得多!”


    “你們仙長們可沒試過甩大糞吧?”說著,老漢熱情的遞過勺子來笑道:“要不要來一勺試試手?”


    “不了不了不了……”淩雲霄趕忙落荒而逃。


    迴去的路上,他嘴裏不停的念叨著什麽“五穀輪迴”,農家施肥乃是常事,誰家的菜不施肥?


    完全被老漢的爽朗給震撼了。


    不愧是長久生活在靈霄山下的農戶,見得多,吃得多……拉的也多!


    難道他姓於?


    正在此時,山下的一條小河邊。


    三個人正在洗澡。


    “謔!這味!”


    “剛才誰說的要躲草叢?”


    “那是草叢嗎?那分明是稻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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