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富家公子哥兒?”


    左南笙看了一眼對麵的喬司離,轉過身,抬手掩著自己的唇,輕聲、卻咬牙切齒的質問馮玉瑤。


    如果換做兩年前那個她,她一定會不顧喬司離在這兒,二話不說就對馮玉瑤一通吼!


    居然敢騙她來這兒見“表哥”,真是過分!


    “阿笙,這個……我……哎呀我……”


    馮玉瑤著急得撓著自己的腦袋,不知道怎麽跟左南笙解釋恍。


    其實她是真的很希望自己的表哥能夠跟左南笙在一起。


    表哥這麽好,阿笙也這麽優秀,兩個人湊在一起,多讓人羨慕的一對啊!


    可是,阿笙似乎不領情呢!


    “嗬嗬嗬,馮玉瑤,我突然發現你男朋友長得真是好看!”


    左南笙被馮玉瑤氣得牙癢癢,故意“惡狠狠”的對馮玉瑤放狠話!


    “你當心一點,防火防盜防閨蜜,你知道麽?”


    “沒準我明天就把你男朋友給搶了,你躲你表哥懷裏哭去!”


    說完,她摁掉了通話,然後閉上眼睛將自己的脾氣全部壓下去了。


    等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以後,左南笙繼續以端莊大方的姿態,微笑著將手機還給喬司離——


    而手機那頭,馮玉瑤一臉的欲哭無淚。


    她隻是熱心想做紅娘而已嘛,怎麽連自己的男朋友都搭進去了?


    她這犧牲可真大!


    ……


    咖啡廳裏。


    喬司離將手機放在桌上。


    他抬頭看著左南笙,溫文爾雅的模樣,其實很得左南笙的歡心。


    她也擠出一絲笑,“喬先生,您是馮玉瑤的表哥?”


    “是。”


    喬司離倒是很大方。


    他清亮的眸子凝視著左南笙,洞若觀火。


    似乎,對於自己的表妹欺騙了左南笙的事情,他已經看穿了。


    “其實你把玉瑤的所作所為當成一個玩笑就好了,不用放在心上。你瞧,你需要一個好的顧主,而我需要一個稱職的營養師,我們之間,其實可以是很純潔的合作關係。”


    喬司離微笑著抿了一口咖啡,抬頭看著左南笙。


    “再說了,想一想,我也是個老男人了,哪兒能打你這小姑娘的主意?”


    他好整以暇的態度,讓左南笙越發覺得尷尬了……


    她賠著一臉的笑,輕咳一聲,低著頭說:“沒有,您還很年輕……”


    “是麽?”


    喬司離挑眉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左南笙,他不緊不慢的對她說,“可你瞧瞧,你稱唿我一個‘您’字,已經把我和你的輩分拉開了,我還不是老男人?”


    “……”


    左南笙抬頭看了一眼喬司離。


    他藍色的眼眸,讓她覺得太過迷人,若是看得久了,會叫人陷進去……


    所以,她選擇快速的低頭不看他。


    “我稱唿您一個‘您’字,隻是為表對顧主的尊敬,並沒有將您當成老……”


    老男人三個字,左南笙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這般年輕,才二十六歲而已,怎麽就成了老男人了?


    如果他都是老男人了,那些三四十歲的男人還活不活了?


    “哦——”


    喬司離瞅了一眼左南笙說一句話就低頭不敢看他的模樣,他笑得更溫柔了。


    “你低著頭一副小學生犯了錯的模樣,我不是就自然成了校務處的總愛批評人的禿頭主任了?”


    “……”


    左南笙一陣黑線。


    她抬頭直視著這個能說會道、卻舉止優雅溫柔的男人。


    其實仔細看看,他還真的蠻不錯的……


    如果他是她的相親對象的話,她想,她也許會考慮一下,跟他交個朋友聊聊看。


    這種男人,世上不多了。


    可是,看著看著,左南笙眼前卻浮現出了另一個人的容顏……


    那個人的音容笑貌,直到今時今日,還深深地鐫刻在她的記憶中。


    都說,女人是懷舊的,難以忘懷自己最美的初戀……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是這麽懷舊的女人——


    喬司離發現左南笙在走神。


    細心的他盡管發現了她的不認真,可他依然什麽也沒說。


    她看著他出神,他便悠然自得的品嚐咖啡,並沒有打斷她的迴憶……


    他也是有迴憶的人。


    他明白,那種觸景傷情時的滋味……


    ……


    兩人坐了大約半個小時。


    喬司離看了左南笙的簡曆,然後跟左南笙說,讓她接下來一個禮拜去他家裏,照顧他的一日三餐,他給她一個禮拜的試用期,看她是否是一個合格的


    tang營養師。


    對此,左南笙滿口答應。


    因為喬司離給的月薪,超出了她的預計。


    他的大方,雖然對她這樣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沒有什麽太大的誘惑,可作為一個需要工作的人,有一個大方的顧主,也不是什麽壞事兒。


    兩人相談甚歡。


    並肩走出咖啡廳,門口,喬司離停下腳步,側眸看著左南笙。


    “左小姐,需要我送你迴家麽?”


    左南笙禮貌的搖頭笑笑,“謝謝您,不過我還要去三條街外的高中,接我妹妹迴家。所以……”


    “好,明天見。”


    喬司離伸出自己的手,微笑著跟左南笙握手道別。


    左南笙微笑著跟他握了手,他這才轉身走向自己的車——


    看到喬司離離開了,左南笙便走在安靜的馬路上,朝顧嫣然的學校走去。


    原本,她一向出門都會開車的,可是今天是來麵試,是來求職的,開車會顯得自己架子太高了,所以她便是打車來的這兒。


    現在要去接嫣兒,自然也得步行過去——


    反正不遠。


    她握著自己的包包,百無聊賴的往前走。


    剛剛走了幾步,忽然,腳下一聲脆響,隨即身子一個趔趄,她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由於是胳膊肘先著的地,她的胳膊在地上刮掉了一大塊皮。


    很疼,火辣辣的疼。


    她抬手看了一眼自己輕微滲血的胳膊肘,吃痛的皺了皺眉頭。


    倒吸了一口冷氣,她這才看向自己的腳。


    右腳上的高跟鞋,鞋跟斷了。


    她懊惱的皺緊眉頭。


    一定是剛剛跟那群人動手的時候,鞋跟磕在了一旁的鋼質欄上,所以走了幾步路就掉了。


    四下望了一眼,這附近也沒有賣鞋的地方。


    她低頭,歎了一口氣。


    現在她隻有兩個選擇了——


    一個是一腳高一腳低的走到嫣兒的學校。


    一個是脫掉高跟鞋,打赤腳走到嫣兒的學校……


    兩者必須選一個的話,她寧可選擇後者。


    打赤腳,人家不會說什麽,可一腳高一腳低的,多難看啊……


    決定了以後,她吃力的站起來,脫掉腳上的高跟鞋,打著赤腳走在路上。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左南笙還有些慶幸。


    幸好自己今天沒有穿絲襪配短裙,不然大街上的脫絲襪更難看……


    她一手拎著包包,一手拎著自己的鞋子,無視了路人訝異的眼神,我行我素的行走在馬路上。


    偶爾,腳心會踩到一兩顆石子,腳心的痛傳入神經。


    漸漸地,這疼痛讓她麻痹的神經漸漸地蘇醒……


    那一年,她也曾經脫掉了高跟鞋,瘋了一樣追著一輛不曾為她停留的車,弄得自己滿身的傷……


    可也是那個開車將她甩得遠遠的男人,他放下了自己大男人的架子,放下了自己傅家獨生子的高貴身份,端著水,捋著袖管,蹲在病床邊小心翼翼的幫她洗腳……


    他用紗布一點一點的擦洗她腳上的汙漬和血跡……


    她的腳心因為紗布的碰觸而疼得顫抖時,他的手,也會有一絲輕微的顫抖——


    那時候,她疼的是腳,他疼的卻是心吧。


    曾經的不願意原諒,曾經的年少固執,如今迴想起來,是那麽的可笑……


    她這輩子,還能去哪兒找一個能放下架子、親自為她洗腳的男人?


    她這輩子,還能去哪兒找一個看見她疼、於是把自己的手放進她嘴裏,任由她鋒利的牙齒將他的手咬得出血、他也不皺一下眉頭的男人……


    那時候不懂得珍惜,所以,上帝便收迴了她擁有他的權力。


    他在新加坡銷聲匿跡,或許也是上帝對她不懂珍惜的懲罰……


    ……


    灼灼烈日,左南笙感受著腳心的刺痛。


    她停下腳步,低頭看著自己精致小巧的雙腳。


    陽光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


    她凝視著自己的腳,似乎看到了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指,拿著紗布,輕柔的替她擦拭腳上的汙漬……


    ……


    傅景年,如果我們晚一點相遇,我們會不會,不是這樣的結局。


    可惜,沒有如果,我們已經早早的相遇。


    你不成熟的年紀,我不懂事的年紀,我們根本就不應該在十九歲的時候在一起……


    現實殘酷,誓言太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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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國。


    一個安靜的圖書館。


    已經二十一歲的傅景年,歲月磨礪了他曾經年少青澀的棱角,為他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更


    添了一分剛毅。


    隻是,那雙眼,比十九歲那年,幽深、冷漠了許多。


    他坐在圖書室一角,低頭看著那本感動了無數男男女女的名著——


    《羅密歐與朱麗葉》。


    他幾乎每個禮拜都會抽出一天的時間來這兒。


    來這兒沒有其他的目的,他隻想在這兒,看一看這本書。


    每一次看完了這本書,他的心情就會好很多。


    他會相信,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相愛的人都能夠擁有好的結局。


    他一直覺得,他和左南笙兩人身上,似乎有羅密歐與朱麗葉相同的印記——


    再怎麽相愛,都敵不過上一輩的仇恨。


    金色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細細碎碎的灑在書本上。


    傅景年翻看完最後一頁,然後將書本合上。


    微微側眸,他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


    “小左,你看見了麽?”


    “這個世界上,相愛卻不能白頭到老的,並不是隻有我們……”


    “我們比他們幸福。”


    “至少我活著,我也知道你活著,光鮮亮麗的活著。”


    比起羅密歐與朱麗葉,他覺得自己和左南笙,便不算是最悲慘的那兩個。


    他站起身,緩緩將書籍放在了書架上。


    可是準備離開那一霎,他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他驀地抓緊身邊的書架,努力適應著眼前突如其來的黑暗……


    這已經是這個禮拜第二次這樣了。


    毫無預兆的短暫性失明,大約一兩分鍾時間,眼睛又可以重新看見光明……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他也沒打算去醫院檢查——


    想必隻是普通的病症罷了,也許過幾天就好了。


    他站在書架前麵,跟雕塑一樣站著,不敢亂動。


    視野一片黑暗的他,看不到周圍有沒有人走過來,怕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別人……


    可是,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傳入了他耳中。


    “哥哥,讓一讓,我要過去!”


    小男孩兒清脆的嗓音讓傅景年十分為難。


    看不見任何東西的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讓這個小朋友過去——


    於是,他隻好握緊手指,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小男孩兒見他不動,隻好掉頭迴去,從另一個書架那邊過去。


    一些在傅景年身邊的人,開始用法語低聲議論——


    “這個人怎麽這樣子?”


    “小朋友讓他讓個路,他竟然也不讓,真是沒素質……”


    “就是啊,你看那個小朋友抱著一摞厚厚的書,本想從這兒過,可他不讓路,小朋友隻好抱著一摞書,倒迴去,從另一個書架那邊繞過來……”


    “長得挺帥的,沒看出來這麽沒素質……”


    ……


    一些議論聲紛紛傳入傅景年耳中。


    他眉心微蹙,對於這些言論,他保持了沉默。


    一分鍾時間以後,他的視線,漸漸恢複了正常。


    光明重新灑滿了他的兩隻眼睛。


    他抬頭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忽然有些害怕,如果自己失明了,一輩子隻能活在黑暗中,那他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如果我失明了,如果我死了,小左,我是不是連你穿上婚紗那一天,也看不到了……


    傅景年黯然的離開了圖書館。


    他打算過兩天去醫院看看——


    即便真的有什麽絕症,他也希望能夠再看她最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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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一點。


    左南笙下午迴到家,心情有些不好,睡了一覺。


    十一點的時候,她才醒來。


    忽然想起今天還沒有跟師尊聊過,她迷迷糊糊的打開電腦,登陸了遊戲。


    她進ru了自己的角色,第一眼就看見了右下方閃動著的聊天對話框——


    僅僅是那個頭像,她就可以認出來,這是她的靖南師尊——


    她微笑著點開了對話框。


    她以為又是跟往常一樣,隻不過是一些平平凡凡的問候。


    可今天靖南師尊的話,讓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


    靖南真人:墨鳶,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記得曾經有我這樣一個人出現過麽?


    ……


    這句話,讓左南笙感到十分的不安。


    她慌忙敲了一行字過去——


    ……


    墨鳶:你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墨鳶:你快說啊,我真的好擔心你!


    墨鳶:師尊你在不在?你怎麽了?


    ……


    左南笙焦急的等在電腦前麵,所有的睡意,一瞬間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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