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關珩那雙陡然陰沉下來的眸子乍一對上,淩友友便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這才恍然想起那次關珩把他堵在餐廳的洗手間裏暴揍一頓的事情。

    宴廳裏的人還是很多,都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偷笑著打量蹲坐在地上的淩友友,全然沒有許旻還在的時候那種緊張氛圍。

    淩友友氣得發瘋。

    他沒辦法忍受被人用那種輕蔑的目光審度和譏笑,他在和許旻在一起之後便發過誓,永遠不會再讓嘲笑過他的人將他踩在腳下。

    關珩不過是個學生,看著高大而已,能有幾分力氣?

    淩友友抹了一把口鼻上的血跡,抓著沙發扶手站起來,抬腿朝已經背對他的關珩衝了過去。

    “哎?淩先生你這是做什麽?”

    一道屬於禦姐的聲線從斜後方傳來,正好給關珩提了個醒。

    他抱緊宮渝直接快步朝橫向走了兩步,果然下一刻,沒刹住車的淩友友一頭撞在了電梯門上,痛得當場躺在地上,捂著發出劇烈撞擊聲的膝蓋縮成一團。

    這個動靜,不骨折也夠他瘸上十天半個月。

    關珩低頭看他,勾著嘴角冷笑一聲,然後從淩友友的身上跨過去,徑直來到剛剛給他提醒的女人麵前。

    “謝謝姐姐。”

    秦曼一襲殷紅的落地長裙,纖白手指撥弄著深栗色的大波浪,大大方方地朝關珩擺擺手:

    “哈哈,不客氣。”

    關珩攏攏宮渝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肩頭,抽手去按電梯,期間還不小心踩到了淩友友的手指,他惶恐狀:

    “哎呀,抱歉啊淩先生,我沒看到您,怎麽躺在這裏,地上不涼嗎?”

    淩友友扭曲著一張漂亮的臉,痛得罵都罵不出來:“……”

    “笑死,腦子還沒眼睛大,就敢出來算計人了。”

    秦曼優雅地向給她倒酒的服務生道了聲謝,擎著高腳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上的淩友友。

    她之所以敢這樣不顧後果地諷刺淩友友,是因為她承受得了淩友友背後的資本力量。

    秦曼在圈裏的地位是連賀冠偉都無法企及的高度,她色藝雙絕,為人大度,多年來背後一直都有眾多金主不求迴報地默默扶持,雖然年過三十,但看上去仍舊有著少女般的率真純良。

    就連除了宮渝對誰也不感興趣的關珩,對她的印象都還算不錯。

    關珩道了謝,正專心致誌地盯著電梯上的數字,秦曼卻突然叫他,“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

    “怎麽了姐姐?”

    關珩心下一沉,迴避她的問題,側頭反問。

    “你認識關羿嗎?”

    秦曼撚著裙擺朝關珩踱步過來。

    她的聲音不大,但畢竟全場的焦點就在他們這裏。

    豔壓圈內一眾小花的三金影後,背靠金主一脫成名的漂亮小男星,緋聞纏身這兩年卻突然性情大變的頂流影帝,還有一個名不見經傳、長相卻足以秒了圈內大半鮮肉的神秘少年。

    這樣的陣容很難不被人注意。

    被別人當成笑柄的淩友友此時恨不能讓自己立刻昏過去。

    原本和許旻定好的計劃徹底被毀掉,隻能呆愣愣地躺在原地等待有人來把他弄走,自然沒心情去聽秦曼和關珩說的那些廢話。

    “關……羿?”關珩作思考狀,然後長長地“哦”了一聲,“是那個關氏集團的總裁吧?”

    秦曼打量著他的臉,點點頭。

    “誰能不認識關總呢,”關珩咧嘴笑笑,“我市十大傑出青年呢,是值得我們青少年學習的榜樣。”

    除了愛打弟弟這一點之外,還是比較值得年輕人學習的。

    秦曼剛要提醒關珩還沒迴答她的問題,關珩卻先她一步說道,“姐姐,電梯來了,我先帶宮渝哥離開了。”

    在圈裏閱人無數的秦曼已了然於心,她捂著胸口項鏈,低頭好心提醒淩友友,“淩先生,自求多福吧。”

    “滾,給我滾遠點。”淩友友咬牙罵道。

    秦曼不與他計較,挑挑纖細的眉梢,輕笑著端起酒杯走遠。

    譚方從宴廳門口快步進來,四處找了一圈兒後,才在秦曼似笑非笑的指路下找到了淩友友的蹤跡,忙大步跑過去。

    “淩先生,不好意思,總裁迴公司有急事,讓我過來接您迴家。”

    譚方知道淩友友愛作妖愛撒嬌,以為他躺在這裏是在等許旻迴來親自把他弄走,便想也沒想地將人抱了起來。

    “啊——!我的腿!混蛋,滾!別碰我!”

    淩友友痛得大叫起來,反手去抽打譚方的臉,以此來宣泄自己的憤怒。

    宋萋從對她阿諛奉承的男人堆裏抽身出來,走到圍觀人群邊上,不輕不重地補上一句,然而為時已晚

    。

    “哦對了,淩先生好像骨折了。”

    聽到這句話,譚方腦袋裏隻有許旻會如何懲罰他,而並沒有注意跟他說話的人是誰,質問脫口而出。

    “你怎麽不早點說?”

    宋萋和秦曼對視一眼,隻覺好笑,“你也沒問啊。”

    譚方:“……”

    深夜,救護車浩浩蕩蕩地把脛骨骨折的淩友友帶迴醫院,譚方提心吊膽地撥通許旻的電話,跟著上了救護車。

    宴廳裏仍是一片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電梯緩緩上行,關珩把宮渝暫時抵在電梯轎廂壁上,抽手扯鬆自己頸間有些限製活動範圍的領帶,隨後又將人抱緊,眯著眼睛琢磨著許旻其人,和這場險象叢生的酒會。

    他暗自慶幸自家大哥除了狗什麽都不喜歡,如果不是必要出席的場合,也一向不願在公眾麵前拋頭露麵,這種宴會請柬自然更是從來都不接受。

    想到這裏,關珩不由感歎了一句關羿的睿智英明。

    “……呃……”宮渝蒼白的手指輕顫著抓住領口,臉色越來越紅,難受得幾乎要哭出聲來,“好冷……”

    “很冷嗎哥哥?”關珩把人放在地上,迅速脫下西裝外套,將不住顫抖的宮渝嚴實地包裹在衣料裏,“沒事了,沒事了,馬上就暖和了。”

    “好熱……”宮渝被溫暖包圍了片刻後,竟又不滿意起來,嘟囔著去拽襯衫上的領結,“難受……”

    關珩喉結滾動,像做了虧心事般地慌忙移開視線。

    他給宮渝戴好了口罩,遮住那張此時被任何人看到都會愣神的麵孔,緊了緊抱人的雙手,抬腿邁出電梯,輕車熟路地穿過酒莊地上九層的空中花園,徑自朝樓後走去。

    酒會所在的恆銘地產並非隻有孤零零的一座酒莊,它的後身就是一棟巍峨的酒店,專門為這些所謂的上層人士留有一些尊貴的私密空間。

    而至於做些什麽,那就不是他們有資格好奇關心的事情了。

    關羿雖然從來沒來出席過酒會,但擋不住恆銘的老板惦記他,上趕著派人送到關氏一張終身免費入住的金卡,日日期盼著關羿能有一天大發慈悲來他這裏賞賞光。

    關珩邁進酒店大堂,礙於懷中急需處理的宮渝,他來不及考慮太多,直接報了關羿的名號,驚得大堂經理反複追問了好幾遍,確認他身份屬實後,才顫抖著嘴唇給他介紹房型。

    “關,關先生,敢問……敢問您是關羿先生的什麽……”大堂經理問了一半,突然覺得自己冒昧了,既然能核對上關羿信息,那麽眼前的這個少年也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於是迅速改口,“我先給您介紹一下我們酒店的特……”

    “頂層的,人少的。”

    關珩打斷他,言簡意賅地說了自己的要求。

    在大堂經理的執意尾行下,關珩被兩位安保人員一路護送到了電梯門口,他揮揮手示意他們不要再跟隨,順帶給宮渝扯下了口罩,邁進轎廂。

    電梯緩緩運行,關珩將宮渝寶貝似地攏在懷裏,輕輕活動著有些僵硬的手腕。

    不管怎麽說,他也隻是個十九歲的少年,抱著一個身高幾乎與他不相上下的成年男人走了這麽遠,多少還是有些吃力的。

    關珩垂下烏黑的長睫,目光溫柔地落在宮渝的臉上,終於還是沒忍住,低頭親在他的眉心。

    緊接著,宮渝便睜開了眼睛。

    關珩慌了神,忙解釋道,“哥哥,我不是……因為我……”

    宮渝那雙微醺的眸子仿佛浸了水,亮晶晶地注視著他,不發一言。

    關珩迴望著眼前兩汪清澈見底的眸子,停住無用的解釋,開口道歉,“……對不起哥哥。”

    他靜靜地等著宮渝的斥責,沒想到卻被宮渝突如其來的嘔吐聲打破了沉默。

    “唔……呃……”

    關珩皺緊眉頭。

    吐的這麽厲害,胃裏肯定難捱得要命。

    他煩躁地看了眼才上升到一半的電梯數字,不禁暗罵自己多事,竟然選了那麽高的樓層,無形中又增加了對宮渝身體的折磨。

    出了電梯去往房間的時候,關珩看到了很多來不及進屋便開始在走廊裏忙活起來的男男女女,厭惡地移開視線。

    旋即又想起了宮渝叮囑他的話。

    “要是有人做不雅的舉動你不要看,別學壞。”

    關珩看向闔著眼睛的宮渝,一陣心酸。

    他這麽幹淨單純,這麽多年浸淫在如此汙濁的環境裏,也不知道是怎麽存活下來的。

    從宮渝的肚子上拿起剛剛順手放在上麵的房卡,關珩刷開房門。

    屋內的燈亮了起來,關珩抱著宮渝走到最裏麵的臥室,把他輕輕放在被子上躺好,然後走進浴室打濕毛巾,打算先給宮渝擦一遍,等他舒服些了再

    幫他洗個澡。

    西裝褲口袋裏的手機又震動起來。

    關珩皺皺眉頭。

    他並不想接,畢竟剛剛就是因為接電話才錯失了保護宮渝的機會。

    於是他置若罔聞地繼續搓洗毛巾。

    可打電話的人卻好像十分執著,勢必要讓他接通一樣堅定。

    關珩無奈,隻能草草擦幹雙手,掏出手機,語氣不善:

    “什麽事。”

    “二哥二哥,我呀我呀,是我呀,”關瀾歡快的聲音仿佛身體裏時刻都在流動著雞血,“二哥你在哪裏呀?”

    關珩把手機屏幕放到眼前,再次確認了一邊來電人確實是他大哥沒錯,可怎麽接起來是關瀾的動靜?

    “我在……”關珩朝浴室外看了一眼,見宮渝還窩在枕頭裏老老實實地睡著,才繼續說道,“關你屁事。”

    “二哥,大哥得罪人了,現在正在辦公室被威逼脅迫。”

    關瀾寥寥數語,卻讓關珩的唿吸瞬間凝滯。

    他們關氏雖然說不上是富可敵國,但不可小覷的實力在京海市應該還沒有敢公然與關氏為敵的企業,加之關羿行事低調,性情溫和,在待人接物的這一方麵上做到了極致,很難招人怨恨。

    “得罪誰了?”

    關珩本就性格穩重,更何況麵對著不經世事的小弟,他更不能表現出慌亂。

    “就嘉許集團的那個臭傻逼,”關瀾那邊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在走路,“二哥,我掛電話切視頻給你看。”

    關珩捏著屏幕等關瀾再度打過來。

    許旻這個狗東西,倒真是會惡心人,得不到的就來找對家麻煩。

    屬實是缺少社會的毒打。

    “二哥你看。”

    關瀾的大眼睛出現在鏡頭前,貼臉貼得極近,以至於關珩除了他毛茸茸的睫毛什麽都看不到。

    關珩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要動怒,咬牙說道:“你他媽讓我看他媽什麽他媽玩意?”

    “嗷,搞反了,哎呀二哥你不要發脾氣嘛,你是不是有什麽著急解決的事情呀這麽狂躁,你得多喝點水,水能養人……”關瀾像個老太太一樣,嘴碎個不停,邊念叨著邊調轉攝像頭,“喏,這迴好了。”

    關珩眯著眼睛看過去。

    “關總,這塊地皮我早就明確表態過,它最後隻會屬於我。”

    許旻翹著二郎腿,上身前傾,聲音裏滿含著威脅。

    “下麵為您轉播關氏集團總裁關羿的囂張發言。”

    對關羿此時對峙著的瘟神,關瀾似乎並沒有特別擔心,笑嘻嘻地給鏡頭換了個方向,朝著倚在沙發裏的關羿。

    “哦,我還以為……”關羿挑挑眉,推推鼻梁上的藍光眼鏡,悠然靠向身後的寬大椅背,也翹起二郎腿,“地皮這玩意兒,誰錢多,誰手快,就是誰的。”

    許旻氣極:“你!”

    麵對和他同樣年紀卻已經繼承了全部家業的關羿,許旻說不自卑是不可能的。

    他一早就相中了京海市郊區的一塊地皮,打算買了來給家裏老爺子當做生日驚喜,讓老爺子知道他並不是沒有大作為的紈絝子弟,可這一切都被關羿從中攪和,讓他徹底喪失了被誇讚的機會。

    “喝茶啊許總,”關羿頗有禮貌,接過方特助泡好的茶,在桌麵上推給了許旻,“嚐嚐。”

    許旻不怵他,論家庭實力雙方都差不多,他活在老爺子的庇佑下,也沒覺得自己比關羿差到了哪裏,便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喝完吧唧吧唧嘴,皺眉問關羿,“這他媽什麽味兒啊?”

    關羿明朗一笑,“為了迎接許總,特意差人泡的瑪咖。”

    關珩在手機那頭一下笑出聲來。

    他還不知道他哥侮辱人還有這一手。

    曾經有個名模跟許旻高調拍拖過,分手後在微博上用煮爛了的金針菇內涵許旻,這條熱搜還因為第一次掛了商界人士的私生活而久居不下,任憑嘉許集團砸了多少錢,也還是讓這條新聞在熱搜上待了半個月才被撤掉。

    所以這場戀愛談得許旻可謂是大傷元氣,後來便再也沒有跟女人交往過,包下了想要傍住他身家、甘願跟他在一起時候用玩具的淩友友。

    因此,還有一段時間網上有傳言說,淩友友這輩子的演技,估計隻給了許旻一個人。

    許旻臉色陡然變黑,咬牙切齒,“關羿,你他媽什麽意思?”

    關羿笑笑,“我就是想請許總喝喝茶啊,能有什麽意思?再說,不是許總主動來我這裏的嗎?”

    今晚搶下這塊許旻惦記了良久的地皮,關羿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傻逼一定會來找他,相對方特助的緊張狀態,關羿的表現則極其的雲淡風輕。

    他雖然也不敢得罪與關氏實

    力相差無幾的嘉許集團,但是區區一個傻逼小紈絝,他還沒那麽放在眼裏。

    弄不死他,惡心死他也夠了。

    “給他弄點他需要的東西,把他打發走好了。”關羿如是說。

    方特助領命而去。

    關羿畢竟是專業的總裁,就算遇到足以令人拍案大笑的事情,無論多好笑他都不會笑。

    除非忍不住。

    所以當方特助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大袋精品瑪咖時,關羿差點當場笑出支氣管炎。

    許旻吃了癟,朝地上吐了幾口唾沫,似乎是在以此來表示自己並沒有服用瑪咖水,他惡狠狠地盯著關羿的眼睛,滿麵怒容,“關羿,你他媽給我等好了。”

    關羿大大方方地朝他擺擺手,笑著說:“收到。”

    許旻朝門口的盆景用力踹了一腳,轉身奪門而去。

    “把辦公室的視頻剪了聲音打上薄碼發網上去,”關羿喝了口麵前的溫茶,愜意地倚在靠枕上,“標題就叫……”

    他尋思了一會兒,轉頭看方特助:

    “震驚!某身患隱疾總裁誤飲瑪咖水,竟不慎觸及傷心事,踢翻無辜人士盆景後,暴怒離去。”

    方特助點點頭,“好的。”

    一番在關瀾口中關羿被“威逼脅迫”的談話就此結束。

    關珩靠在洗手台上,握著手機好整以暇地看著屏幕裏一臉尷尬的關瀾。

    “小畜生,你有沒腦子?”關珩板起臉。

    關瀾才十六歲,正是逆反期的時候,總喜歡用誇大事實的方式來博取家長的注意力。

    就像是一群小孩子在外麵玩,有人第一個發現下雨了,就會不顧一切地拚命高聲唿喊,用叫破喉嚨的方式來彰顯自己有一雙善於發現的眼睛,殊不知家長已經暗暗握緊了拳頭,意圖暴擊到熊孩子身上,以慰自己嗡鳴不斷的耳膜。

    關珩現在就是這樣的一種狀態。

    他的拳頭已經很in了。

    關瀾發現他的臉色不對,忙嘿嘿笑了起來:

    “二哥,我看你臉色不好,你可得抓緊休息啊,我前幾天看新聞,有一名研究生因為過度勞累而猝死,我當時就想到了二哥你,我實在太擔心你的身體了,為了學業和家庭付出了雙倍的操勞……”

    “小崽子,把我手機還我。”

    隻見視頻裏的關羿大步朝關瀾走過來

    ,一把捏住他的後頸皮,看到視頻裏的關珩,指著他罵道,“他媽的,他都快近視了你還讓他看手機!”

    關珩委屈:“……他打給我的。”

    自家親哥狂懟許家無能廢物的直播現場完美收官,關珩滿意地將手機揣迴褲兜,重新打濕了毛巾,走出浴室。

    宮渝仍趴在床上,呈現出半夢半醒的狀態。

    在被下藥和過度攝入酒精的雙重暴擊下,宮渝實在沒什麽力氣,說話的聲音和剛出生的小貓崽子差不多大,關珩隻能半跪在床邊俯身湊近他的耳朵。

    “剛剛……不好意思啊……唔……等我睡醒了就給您洗……”

    宮渝吐得關珩整件外套都是汙漬,自己卻並沒有被波及到分毫,所以心懷內疚,整個人即便昏昏沉沉的也還不忘輕聲道歉。

    毫無紕漏的邏輯鏈讓關珩忍俊不禁。

    還知道睡醒了之後再洗呢。

    好可愛。

    關珩去端了杯溫水,小心翼翼地給宮渝漱了口,又去裝了杯新的,喂他喝了點,醉酒的人看上去總算舒服了不少。

    宮渝的臉色酡紅,襯衫最頂上的扣子也被他因為悶熱而解開了一顆,腦袋軟軟地癱倒在枕頭上,闔起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子,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你這件衣服貴不貴……我一個小演員賠不賠得起……”

    關珩拿著毛巾替他擦額角的冷汗,低頭在他耳邊笑著哄騙他:

    “怎麽不貴呢,這可是我哥送我的禮物,你要是賠不起,就以身相許好了。”

    沒想到宮渝聽完這話,突然掙紮著坐直身體,雖然還是軟綿綿的樣子,但相比之下看起來有了幾分力氣。

    隻見他手腳並用地朝床的另一頭爬去,隨即盤起雙腿開始打坐,雙手合十在胸前,搖搖那顆被折騰得炸毛的腦袋:

    “……離我遠點,我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關珩:“……???”

    這麽清心寡欲,那當初還搞什麽金絲雀海選大賽。

    “哥哥,我先幫你把髒衣服放到浴室,省得穿著難受。”

    關珩朝宮渝走過去,順手把脖子上礙事的領帶扯了丟在床側,一屁股坐到宮渝身邊,伸手去握他的手腕。

    宮渝嚇了一跳,大力拍開他的手,力道絲毫不亞於抽在許旻手背上的蠻勁,抱住自己朝後退去:

    “你就算

    得到我的身子也得不到我的心的。”

    關珩無語凝望:“……”

    關珩已經停住了自己的動作,低頭在掏手機,可宮渝卻神誌不清,仍舊在和空氣搏鬥,一不留神,整個人從床邊一歪,猛地栽倒在地上,摔得撲通一聲。

    醉酒的人幾乎感受不到痛,隻覺得摔到的腦袋有一丁點的不適感,捂著擦破滲血的手腕茫然地坐在地上。

    可相對來講倒也老實了不少。

    這可把關珩心疼得不行,他隻看了一眼手機,宮渝就從床上掉了下來,而且又搞出了新傷。

    關珩隻覺得自己像個監護失職的父母一樣不負責任,心裏內疚得要死,把宮渝抱到稍矮一點的寬大沙發上坐好,摸摸他的腦袋:

    “乖,聽話,不動哈,我查查怎麽給你解藥性。”

    關珩說得輕巧,準備在搜索引擎界麵打字的手指看上去也是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然而落實到屏幕上,躍躍欲試的思維突然沒了方向。

    歸結到底,他也隻是一個從未有過經驗的純情小學嘰,向來都沒有經曆過這些事情,所以隻能茫然地看著宮渝一臉難捱地蜷縮在沙發上,包裹著小巧喉結的薄薄皮膚已經被他自己用手指搓得通紅。

    搜索關鍵詞應該是什麽?

    “對了,是被下藥,”關珩猶如醍醐灌頂,解鎖手機查找相關資料,“中了春……”

    屏幕上瞬間閃過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在線發牌小廣告,在網頁界麵裏的跳動節奏和關珩的羞恥感達到了同一頻率。

    他臉色發紅,又逐漸發黃。

    上麵說,宮渝現在的這種情況有兩種解決辦法——

    一個是真刀真槍,另一個就是……

    幫他手衝。

    關珩把拇指壓向人中,深唿吸了幾次。

    他實在擔心自己在幫宮渝的途中,自己就提前厥過去。

    月光在雲層裏上下翻湧,分不清動的是月亮還是雲。

    幾次下來,關珩累得渾身是汗,舒展著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右手,抬腿朝浴室走去。

    柔和的水線漫過關珩的指縫,帶走滑膩的肥皂泡沫,爭先恐後地鑽進下水道。

    關珩眸色晦暗。

    宮渝軟綿綿的,嘴巴很軟,聲音也很軟。

    關珩在冷水下麵衝了將近二十分鍾,直到指尖都皴了起來,才裹上浴袍走迴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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