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老很快就從穆星的話語裏察覺到了重點,他看向穆星,目光裏盡是對未知的渴求:“魂靈們說是你讓他們得到了解脫,那你和他們有什麽不一樣嗎?你又有什麽執念沒有完成呢?”

    他好歹活了這麽多年,看人也能稱得上一聲精準。這小公子雖然看著精致纖弱,可一雙眼睛清澈明亮,一眼到底。

    完全看不出是因為執念而滯留人間的人。

    穆星一攤手:“我之前就說了,我忘了。”

    “我剛醒來不久,清醒過來就擁有了自己的意識。至於我讓他們得到解脫……”

    穆星一臉“我什麽也不知道”的表情:“他們是自己找來的,來了以後,就恢複了神智,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十分光棍,反正不承認又沒人能拿他怎麽樣:“可能,我這院子是什麽風水寶地吧。”

    他原本是信口胡謅,哪知玉老居然很嚴肅的點了點頭:“我細細觀察過這裏,確實,這座府邸內的結構設計,非常符合道家陰陽五行風水之說,可能真有這方麵的緣故。”

    一邊說著玉老歎了口氣:“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太多了,隻恨人生有限,無法一直專心研究下去。”

    語罷,他雙眼放光的看著穆星,提出一個請求:“小公子,我能不能,在你這裏住上一段時間?”

    這座院子,和這一院子的人,不,是一院子的魂,都是活生生的曆史文物啊。

    他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膩在這裏。

    穆星搖頭拒絕:“不行,這裏如今的模樣,隻不過是個障眼的幻術,這裏實際上,隻是一片殘垣斷壁,沒法兒住人。”

    玉老果斷道:“這不是問題,我們自己可以帶智能組裝房,很方便的。”

    穆星:“……”

    他差點就被這老頭表現出來的執著給打動了。

    可想了想,穆星還是搖頭拒絕:“這裏魂靈太多,又是數千年的古地,陰氣太重。你這個年紀,長久待在這裏,對你的身體並不好。”

    玉老不死心:“我有醫療團隊,身體出現異常我就走。”

    穆星:“……不行。”

    玉老開始討價還價:“那,半天?我們在附近建個房子,我每天晚上來找你們。你們的活動時間是晚上吧?”

    這個倒是沒錯,成了魂靈之後和生前到底不同了。

    他們雖然並不是不

    能在白日出來,但確實更加喜歡陰涼幽暗的環境,晚上對他們而言要舒服很多。

    最終,在玉老的誠(胡)心(攪)誠(蠻)意(纏)之下,他獲取了每天晚上來拜(騷)訪(擾)府上的資格。

    相非程終於在好幾天之後,被放了出來。

    當然,他交了一大筆罰款,並且被勒令禁止再從事許多相關職業。

    他不差這點錢,在星網上發表動態和粉絲們報了平安之後,想起之前的經曆,越想越心癢。

    猶豫了幾天,他還是開車來到了這裏。

    遠遠的看到半保護區外圍建了一排房子,相非程繞開,偷偷靠近了宅子。

    白日裏,這座古宅變成了平平無奇的樣子,破舊,古樸,雜草叢生,完全看不出一到夜晚,它會變成那樣神秘迷人的樣子。

    相非程輕輕推開不太結實的大門,在進去的一刹那,腳下沒注意,絆在了一塊凸出來的石頭上,摔了下去。

    “嘶!”相非程從地上爬起來,瞪了一眼那突兀的石頭,皺眉打量自己的右手掌心。

    剛摔下去的一瞬間,他條件反射用手撐著身體,手掌被粗糲的地麵磨破了皮,甚至有細小的沙石嵌進了皮肉裏,火辣辣的疼。

    還好,他甩了甩手,沒扭到。

    他以為是自己不小心,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摔倒是外力的緣故。

    而宅子裏,穆星剛準備再讓相非程吃點苦頭離開這裏——他不喜歡這個打擾魂靈安寧的唐突客。

    可就在那一下,相非程摔倒手掌撐著的地方,一滴蹭在沙石上的血,緩緩滲透了進去。

    穆星腦子裏一晃,忽然出現了一段模模糊糊的記憶。

    白衣王公打扮的少年一臉新奇的在集市上逛著,身後跟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懷裏抱了一大堆東西。

    少年迴過頭,正是穆星這具身體的模樣。

    他到那少年很開心的語氣:“方兄,這裏真有意思。但我是不是買太多了?”

    那男人溫柔道:“阿毓喜歡就好,這點東西我還是拎得動的。”

    穆星想去看那男人的樣子,可那男人沒有迴頭。

    再後麵,就沒有了。

    他從那一刹那的迴憶裏迴過神來,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這具身體的故事,甚至原身的死亡,都和這個看不清模樣的男人有關係。

    現在是一

    點點開始恢複記憶了?

    還是……

    穆星目光緩緩望向還在捂著掌心的相非程。

    這宅子裏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瞞不過他,方才那一滴血,也在他的眼裏。

    也可能,和相非程有關係?

    再想一想,他醒過來恢複意識的時候,正好就是相非程來古宅探險的時候。

    說不定還真和他有關係。

    穆星決定試驗一下。

    至於如何試驗?

    相非程左右張望著尋找進去的路,忽然聽到頭頂有些響動,他抬頭,驚起一隻路過的飛鳥,那鳥兒足下一用力,經曆無數風吹雨打鬆動的假山石一鬆,咕嚕咕嚕——

    蹦到了他手上,銳利的岩角劃過他穿著短袖的手臂,清晰的刮出了一條深深血痕。

    “我去!”相非程往後蹦了一步。

    他看著地上比拳頭還大的石頭,這玩意兒要是落在頭頂,他豈不是得趴下了?

    他有些遲疑的看著這院子,總覺得自己今天很可能與此地氣場不太相合。

    他沒有注意到,一行血線順著手臂蜿蜒流下,滴在了地麵上。

    穆星又看到了一些東西。

    依舊是那個少年,和那個看不清麵貌的男子。

    身形孱弱的少年,被男人帶著,嚐試了許多平生從未體驗過的事情——偷偷去郊外踏青,吃自己烤的滋味不好的魚,被人小心翼翼的扶著上馬走了幾圈,穿著厚厚的鬥篷,在雪地裏奔跑……

    這些尋常的事情,他因為天生體弱,從來不被家人允許做。

    穆星能看得到,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少年雙眼亮晶晶的,其中分明摻滿了情意。

    而男人也非無情,兩人之間的互動,早已經超出了好友之間該有的距離。

    ……

    穆星忍不住思索:莫非,這具身體的執念就是這個?

    他和這個男人相愛不能相守,最後是個悲劇?

    但是這些,和相非程又有什麽關係?

    晚上等到玉老來的時候,穆星就問他關於自己的資料他們查得如何了。

    玉老有些無奈:“根據您身上的服飾,我們已經初步確認,您就是曆史上齊王朝的公子毓。可關於公子毓的資料實在是太少了。”

    穆星想了想,提筆,飛快的勾勒出了夢中人

    的模樣,道:“我今日想起了一點往事,我生前,應當是這樣的。”

    玉老大喜,接過畫紙細細看了幾遍,篤定道:“這服飾,確實是公子毓沒錯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穆星:“公子能否將這幅珍貴的作品贈與我?”

    穆星:“……好的。”

    他又不經意說道:“對了,那天來我們這裏的那個年輕人,是什麽身份?我看著他,總覺得仿佛有些麵熟的樣子。他不會祖上和我有什麽關係吧?”

    玉老一愣,繼而目光一亮:“那我們可以查一查相氏!”

    於是,剛迴到家的相非程,就被父親通知,家中來了考古部門的人,借了家中族譜一觀。

    相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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