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能是穆星注定沒有安穩日子過。

    阿嶽走了不到半個月,承恩侯府又來人了。

    這次來的人,是世子陸嘉堯。

    他是承恩侯的嫡長子,從小就被當做繼承人培養著,上次穆星去承恩侯府,連這位大哥的麵都沒見著。

    比起上次見過的冷漠侯爺,這位世子看起來相當溫和寬厚。

    他規規矩矩的讓手下人敲門,帶著禮品拜訪穆家。

    “你就是星兒吧。”承恩侯世子看著穆星,目光似乎很驚喜,“我前不久才從祖母口中得知了你的身世,才知道原來我的親弟弟一直流落在外麵。這些年,辛苦你了。”

    “大哥接你迴家,好不好?”

    穆星淡淡的看著麵前的男人,他神情是那樣懇切,似乎真的對自己十分內疚。

    他笑了笑:“世子請不要開玩笑,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承恩侯世子急道:“你明明就是我弟弟,陸嘉明隻是個外頭的野種……”

    穆星神色一冷。

    他看著承恩侯世子,語氣涼了許多:“侯爺和夫人知道世子此行嗎?”

    承恩侯世子語氣低落:“父親和母親臥病許久,許久不管事了。”

    “哦?”穆星並不知道這其中有師父的手筆,他還記得早些年見到那兩個人的時候,兩人看起來身體很好,並不像是有病在身。

    不過這也和他沒什麽關係,他不甚走心的說道:“那可真令人難過。”

    承恩侯世子期待的看著穆星:“你跟我迴去吧,大哥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穆星輕輕笑了一聲:“世子,老夫人告訴你我的身世,那她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已經和侯府斷絕關係了呢?”

    承恩侯世子臉色一僵。

    他當然知道。

    老太太臨終之前,特意將他叫到跟前,告訴了他陸嘉明的真正身份。

    那個時候,老太太已經看出了陸嘉明是個有野心不甘平淡的。

    她雖然真心寵愛陸嘉明,可在侯府利益麵前,這點寵愛根本不算什麽。她絕對不會願意看到侯府的東西落在一個外人手裏。

    她告訴陸嘉堯,如果陸嘉明安安分分也就罷了。

    如果不安分,就讓承恩侯世子揭穿陸嘉明身份,趕出陸家。

    老太太去世之後,陸嘉堯成為了侯府的

    實際掌控者。

    且說陸嘉明,他自從知道自己身世之後,心裏總是沒有安全感。縱然身體一直不大好,可一直都在積極借著二皇子的名義,四處交友,擴大關係網。

    這些事情,如果是以前,陸嘉堯知道了也就罷了,總歸是自家人,多為侯府拉幾個朋友總是好的。

    可知道了陸嘉明並不是陸家人之後,陸嘉堯便總覺得陸嘉明這些行為不懷好意,怎麽看,陸嘉明都是想積攢勢力奪權。

    他想起了穆星,那個流落在外頭的弟弟。

    陸嘉堯並不想背上一個“處心積慮”算計弟弟的名聲。

    所以他悄悄的來找穆星,想要說服穆星,和他合作演一出戲。

    承恩侯府真正的小少爺找上門來,那位一直受寵,在京城裏頗為風光的小少爺居然是鳩占鵲巢。

    他陸嘉堯清清白白幹幹淨淨的,屆時隻要表現得十分難過傷心,再大張旗鼓的將親弟弟接迴侯府,那麽陸嘉明身份就會變得很尷尬。

    那些因為他侯府嫡子而攀附上來的關係,自然也就散了。

    他想得很美好,唯獨沒有想過,穆星根本不願意配合他。

    “我知道你心裏有怨氣,當年祖母他們也是被陸嘉明蒙蔽了。”陸嘉堯語氣誠懇,“這些年,祖母心裏也是十分後悔。她很想念你,隻是不知道如何麵對你。”

    穆星詫異的看著對方:“世子,這種話你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承恩侯世子:“……”

    他沉默了片刻,終於收起了麵上裝出來的溫柔和誠懇。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穆星,語氣不耐:“你想要什麽,才肯跟我迴侯府。”

    穆星感慨一聲:“你這樣子看起來順眼多了,果然,做人互相之間真誠一點多好。”

    他搖頭:“那麽,我也認真的迴你一句,我是穆家人,我不可能跟你迴侯府的。”

    陸嘉堯皺了一下眉,冷冷的說道:“你是我的弟弟,所以我不想對你用上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他目光環視了這座簡陋的屋子一圈,意有所指:“穆家人養了你這麽多年,你也不希望給他們招來禍患,是吧?”

    他這話落下,穆星的臉色,也徹底沉了下來。

    穆星其實是個沒什麽脾氣的人,從來都是笑眯眯的,幾乎沒人見過他生氣的樣子。

    可再好脾氣,也是

    有逆鱗的。

    家人就是穆星的逆鱗。

    以前承恩侯府明晃晃看不起他,他都沒有生氣,因為他從來沒把承恩侯府放進眼裏。可陸嘉堯這話,確實將他惹到了。

    穆星從椅子上站起來,直視著陸嘉堯。

    他緩緩的說道:“我也希望你不要逼我,讓我用上一些不太文明的手段。”

    陸嘉堯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你一直生活在這小地方,眼界有限,可能不知道承恩侯府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麽……”

    穆星打斷他的話。

    他像是被氣得狠了,一隻手扶在身後的桌子上,慢慢說道:“不,我知道承恩侯府是什麽意思。但是你一定不知道生活在小地方的人,也不是能讓人隨便欺負的。”

    他往前走一步,迴頭看著剛剛自己扶過的桌子,微微彎腰,輕輕一吹。

    那張高大厚實的實木長桌,在陸嘉堯震撼驚恐的目光下,一寸一寸化作飛灰,鋪在地上。

    穆星直起腰,一臉純良的看著陸嘉堯:“剛剛世子說什麽,我沒聽清楚。你好像想用什麽不光彩的手段來逼迫我?”

    陸嘉堯:“……”

    穆星以一種讓陸嘉堯毛骨悚然的目光看著他,語氣意味深長:“不知世子認為,自己的身體和這實木桌子比起來,哪個更硬朗一點?”

    陸嘉堯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穆星:“你……”

    “我從小身體不好嘛。”穆星拍拍手,重新恢複了笑眯眯的神色,“家裏怕我被人欺負,所以學了點防身的功夫。”

    他輕輕在自己掌心吹了一下:“你看,果然還是有用的吧。這樣,一些不要臉的人想欺負我的時候,就得考慮一下自己身板耐不耐打了。”

    陸嘉堯冷汗涔涔的離開了穆家。

    他是不敢再打穆星的主意了。

    但是陸嘉堯小看了陸嘉明。

    他以為此行隱蔽,誰知早就被陸嘉明看在了眼裏。

    “我大哥去了一個叫大莊村的地方?”陸嘉明聽著底下人的匯報。

    他麵色蒼白如紙,在這初春時節,旁人都換上了春衣,他還是得披著厚實的大氅,時不時的還要咳嗽幾聲。

    誰看著他,都不會懷疑這是個疾病纏身之人。

    陸嘉明喝了一口熱水,壓下喉間的癢意。

    他大概知道陸嘉堯

    去大莊村是為了什麽,陸嘉堯肯定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不過那個人沒有和陸嘉堯一起迴來,是陸嘉明沒有想到的。

    陸嘉明忍不住去迴想。

    他曾經見過穆星一麵,在那個人第一次迴來侯府的時候。

    那會兒他滿心要將人趕走,隻是匆匆看了一眼。

    那人的麵貌他已經記不清晰,可當時第一眼驚豔的感覺卻一直留在了他心裏。

    此後數年,陸嘉明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那個人。

    是啊,他還頂著那個人的身份呢,怎麽可能忘得掉?

    原本陸嘉明想著,如果穆星老老實實的,他也不會去管他。

    可現在,他就要成為陸嘉堯攻擊自己的工具了。

    陸嘉明心想: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陸嘉堯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往後去了黃泉地府,要記恨也去找陸嘉堯吧。

    穆家周圍埋伏了一波殺手,隻等著入夜,就去收割屋中人的性命。

    陸嘉明下手狠,他不止打算要穆星的命,連穆家人也不打算放過。

    他對所謂的血脈親人並沒有感情。反而留著穆家人,對他而言永遠都是一個威脅。

    可見陸嘉明不是承恩侯府的種,論陰狠,陸家人還真沒一個人比得上他。

    和他和陸嘉堯一樣,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們都太過小看了穆星。

    那些殺手自以為藏得隱蔽,在穆星眼裏根本無所遁形。

    穆星往門外看了一眼,對大嫂王氏說道:“大嫂,今天我來掃院子吧。”

    王氏還怪不樂意的:“這點小事,大嫂來就是。你去看書吧。”

    穆星無奈:“我就是想動動,一直坐著好累啊。”

    王氏這才把掃帚給了他。

    穆星慢慢悠悠的拎著掃把圍著屋子轉了一整圈。

    是夜,風平浪靜,穆家人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穆星趕在其他人起床之前悄悄出來,撿到了一地“躺屍”的殺手。

    他封了這些人內力,找了根粗繩子牽串串一樣把人牽在了一起,拖到附近的一個山洞裏。

    然後迴家,躺床上裝睡,等著家人喊他起床。

    過了兩天,穆星才“想”起山洞裏還有人,悠哉悠哉的去見那群餓得頭暈眼花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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