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其實也沒料到穆家人會拒絕。

    他們來接人的名義,老太太想念穆星這個養在親戚家的孩子了,要接他去京城過好日子。

    在他們眼裏,一個鄉下的孩子得到侯府老太太的青眼,是一件相當榮耀的事。

    可是穆家人拒絕的相當幹脆,甚至直接關上了門。

    大莊村這麽大個地方,多少人都是世世代代在這住著的,見到這群外人,不少人拖家帶口的出來看熱鬧。

    “頭兒,咱們怎麽辦?”馬上的騎士問道。

    這麽多人看著,他們還掛著承恩侯府的名義,總不能明目張膽的搶人孩子。到時候穆家人一紙訴狀告上去,承恩侯府未必多麻煩,他們這種小嘍囉肯定要遭罪。

    那騎士首領看了穆家一眼,低聲說道:“晚上再來。”

    這山間野外的,丟個孩子,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沒有證據,就算穆家人懷疑,也沒人敢因為一點懷疑惹上承恩侯府。

    “呸!”等那夥人走了,張氏才晦氣的呸了一聲。

    “這什麽承恩侯府,一群主子簡直腦子不正常。”張氏擰著眉頭,“趕我們走的時候跟看什麽髒東西似的,現在又說想咱們小寶。”

    她雖然不懂什麽謀略心計,也覺得其中不正常。

    “裏頭肯定有什麽壞主意!”張氏肯定道。

    當夜。

    穆星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和他一起醒過來的,還有睡在一邊的阿嶽。

    阿嶽悄悄湊過來,說道:“小寶哥哥,有人進來了。”

    穆星輕輕點頭,小聲說道:“我知道。”

    兄弟兩個沒有動,假裝在床上睡著,沒多久就有人翻窗戶進來。

    那人借著窗外月色找出了穆星,順利將人給背了出來。

    直到到了村口外的密林裏,一行幾人會和。

    “這麽快?可以啊老三。”

    背著穆星的,叫做老三的人嘿嘿一笑:“不過尋常農家,以我的身手,怎麽可能讓人發現。”

    那為首的人看著穆星,說道:“給他喂點藥,別路上醒了惹麻煩。”

    “你們要喂我什麽藥啊?”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那頭領一愣,反應過來這孩子醒了,登時就化掌為刀,想要將穆星劈暈。

    隻是他的手還未落

    下,半空中就被一隻軟綿綿的手給擋住了。

    穆星知道他師父很厲害,也一直聽他師父說自己天資好。

    可他從未遇見過對手,是以對自己的真實實力認知並不明確。

    直到他抓著這個騎士首領的手,運上內力輕輕一捏,聽到了一聲清晰的“哢嚓”骨裂聲,伴隨著首領的痛唿聲。

    他好像一不小心,把人骨頭給捏斷了?

    穆星嚇得一下子就從老三的背上跳了下來,滿臉愧疚的道歉:“對不起,我沒想到我力氣這麽大,我不是故意的。”

    首領:“……”

    其他人:“……”

    他們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著穆星。

    那首領忍著痛,咬牙說道:“這小子有點古怪。你們還等什麽?還不快點將人拿下!”

    幾個人才反應過來,紛紛對著穆星衝過來。

    這還是跟著師傅學武以來,穆星第一次跟人實戰。

    黑夜對他並沒有造成什麽困擾,在穆星的眼裏,這幾個人身上處處都是破綻,動作也是慢得不行。

    他心裏頓時對承恩侯府有些嫌棄起來。

    還是一等一的侯門,府上的人就這?就這?

    他還真是冤枉了承恩侯府。

    謝妄雖然狂妄,可並沒有在這個唯一的小弟子麵前提到過自己在江湖中的名氣。

    穆星也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拜了個什麽樣的師父。

    他也真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厲害。

    如承恩侯府這等文臣勳貴之家,府上的侍衛府兵,放眼江湖連三四流的高手都算不上,怎麽能跟他比?

    沒幾息時間,幾個人就倒了一地。

    穆星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問道:“承恩侯府讓你們綁我迴家,是要做什麽?”

    幾人自然不肯說話。

    穆星想了想,說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們之前好像要喂我吃藥來著?”

    他從身上摸了摸,不知道掏出了什麽東西,塞進了四人嘴巴裏:“禮尚往來。”

    “你給我們吃了什麽?”那首領語氣驚恐。

    穆星氣定神閑:“別害怕,也就是一點點吃了會死人的毒藥而已。”

    首領頓時更驚恐了:“我們可沒想要你的命!”

    穆星拍拍手:“我也沒想啊,隻要你們

    如實交待,我就給你們解藥。”

    那幾個人見他武功莫測,行事風格又頗為詭譎的樣子,實在是不敢再惹他。

    首領哭喪著臉:“我們真沒什麽好交待的,侯爺下了令,讓我們將你帶迴侯府。我們隻是按命令行事。”

    “帶迴侯府做什麽?”

    首領答道:“說是府上的老太太想見你。”

    穆星瞧著這幾人不像說謊,大概是真的不知道。

    他又問道:“侯府最近發生了什麽大事嗎?”

    “大事?”首領迴憶了一下,搖搖頭,“沒有。”

    “真的沒有?”穆星不信。

    老太太想見自己絕不會沒有原因。

    思念自己這種話,傻子都不信。

    那幾個人絞盡腦汁想了好久,才說道:“府上的小少爺病了半年多了,侯府一直求醫問藥,老太太甚至懸賞千金求良醫。”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穆星:“不知道,這算不算大事?”

    陸嘉明病了?

    難道侯府見陸嘉明病了,就想到這個真少爺了?

    給穆星一百點想象力,他也想不到侯府真正的意圖——實在是因為這實在是太離譜了些。

    問了一圈,那幾個侍衛都快哭了,穆星才終於住了嘴。

    “那,請問穆小公子,我們的解藥?”幾人小心翼翼。

    穆星哼笑一聲,語氣十分冷酷無情:“解藥?當然是沒有!這個毒一年才會發作一次。你們不許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一年以後,再來找我要解藥吧。”

    他在這裏耽誤的時間也不少了,阿嶽那孩子怕是還在擔心,穆星不再和這些人多廢話,轉身隱沒在黑暗之中。

    剩下的那幾個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摸不準穆星說的話是真是假。

    可他們到底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賭。

    左右他們也不是侯府的家生子,身家性命也不在侯府手裏,咬咬牙趕路迴家,接了一家老小離開京城,直接跑了。

    穆星悄悄翻窗迴了屋子裏,阿嶽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小寶哥哥,你沒事吧?”

    穆星摸摸他的頭:“沒事。”

    他語氣裏還十分興奮:“我才知道我有這麽厲害,那幾個人被我打得滿地找牙!”

    他有心向人誇耀一下自己方才的帥氣威風,但時候實在不

    早,阿嶽剛剛也一直等著自己沒睡覺。

    穆星就拍拍被子:“先睡吧,明天咱們再聊。”

    阿嶽聽話的鑽進被窩,很快就睡熟了。

    第二天穆星卻沒能炫耀自己的勇武。

    他病了。

    大半夜的衣著單薄出門,又動用了內力和人打鬥。他這具嬌弱的身子受不住了。

    還沒天亮就發起了燒,阿嶽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身邊一團熱,摸了一下察覺到穆星在發燒,一下子跳起來去敲張氏和穆大柱的房門。

    整個穆家都被驚動了。

    小寶都好久沒生過病了,張氏心疼得直掉眼淚。

    還好謝妄是個懂醫術的,白日裏得到消息趕過來,給穆星把了脈,細細探查他的身體,將阿嶽叫到了一邊。

    “星兒跟人動手了?”

    阿嶽受穆星囑托,昨晚的事沒跟穆家人說,對著謝妄卻是不用瞞著的。

    他就說了晚上有人偷偷摸摸要帶走穆星的事情,穆星跟著他們出去,和他們動了手。

    謝妄麵沉如水,看著這神色緊張擔憂的孩子,到底沒說什麽。

    他親自開方抓藥,守在弟子身邊。

    穆星這一昏迷,就昏迷了三天。

    夢裏,那個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光團難得又冒了出來。

    “陸嘉明生病了,病得挺嚴重。現在是你迴侯府的好機會啊。一個病秧子,一個健康又聰慧的孩子,誰都知道選哪個。”光團勸他。

    穆星隻是問它:“你知道侯府為什麽想接我迴去嗎?”

    光團不懷好意的說道:“當然知道,他們覺得是你克病了陸嘉明,想從你身上下手,找到治好陸嘉明的辦法。”

    它低聲誘說:“這一家子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難道就不想報複他們?比如那個陸嘉明,他的存在,一直在羞辱你,迫害你。現在正是你的好機會,你迴到侯府,憑借你的本事和聰慧奪得你祖母和父母的喜愛,再解決掉陸嘉明這個攔路石,奪迴屬於你的一切。等到你徹底掌控了侯府,處理掉這肮髒的一家人,也不是什麽難事。”

    穆星沉默了一下,才肯定的說道:“這家人確實有病。”

    光團一喜,可穆星已經說出了下一句話:

    “但是我為什麽要跟一群有病的人去爭搶一個爛根子的侯府?”

    他說完這句話,從夢

    裏醒來。

    身上酸沉沉的,不過很幹爽,顯然有人幫他擦了身體。

    “小寶醒啦!”張氏眼睛有點紅,這幾日顯然沒有休息好。

    她一疊聲的問:“渴不渴,餓不餓?還難不難受?”

    穆星搖搖頭,衝著張氏笑:“阿娘我沒事。”

    恰好謝妄推門進來。

    張氏就說:“我去給你端點粥來,讓謝先生看看你。”

    穆星一抬頭,就看到自家師父黑沉沉的臉色。

    他揚起一個乖巧的笑臉:“小寶生病這幾日,辛苦師父了。”

    謝妄瞥了他一眼:“你自己身體是個什麽情況心裏沒數?我教你武功,是為了叫你修身養性,關鍵時刻自保的,不是逞能鬥勇的。”

    穆星覺得自己可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人家先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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