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退場後,大廳裏依然喧嘩不已,眾人都叫囂著讓玫瑰姑娘去陪酒。老鴇再次好說歹說,安撫嫖客們的情緒。心裏自然對玫瑰是腹誹不已,少賺多少銀子啊。

    寶貝在房間裏卸妝,盤算著今天能拿多少銀子。錢真是難賺啊,難道真要走那一步?在自己不是心甘情願的前提下,一個鋪子對抗一片處女膜,孰勝孰敗?

    老鴇帶著點歌的俊秀小童走進來,寶貝皺眉,還沒開口抱怨,老鴇就賠著笑說:“姑娘先別生氣,這位小哥的公子說請你去說說話、談談曲,絕對沒有其他意思。”出手真是大方,沒開口就砸來兩顆金元寶。話是帶到了,去不去是玫瑰的事,與她無關。

    寶貝看了眼小童,從他的穿著氣質以及一擲千金可以看出,其主人是個財神爺。在自己缺錢的狀況下,去一趟又何妨?不過,出場費就不菲了。想到此,對老鴇笑道:“姐姐知道我的規矩,不陪客人的。”暗暗使個顏色,能坐上這個位置看人顏色最拿手,老鴇能看懂她的意思吧。

    老鴇的確看懂了,對小童說:“沒騙你吧,我們玫瑰姑娘是不陪客人的。”

    小童清脆的聲音響起:“我們公子隻要見玫瑰姑娘一麵,姐姐有什麽條件都可以答應。”

    老鴇眼睛一亮,和寶貝對了幾眼:“小哥您也知道,‘如意樓’的姑娘們都是要吃飯的……”

    話沒說完,小童拿出一疊銀票遞給老鴇:“自然不讓姐姐沒有飯吃。”

    老鴇忙接過來,數了數,有五千兩呢:“玫瑰姑娘,你看小哥的誠意,就去一趟吧,想來公子是仰慕你的才華,不會無理的。”

    小童忙保證:“我們公子隻是想和姑娘說會話兒,我自然會完好無損的把姑娘送迴來,姐姐請放心。”

    寶貝“勉為其難”的站起身:“既然公子如此誠心,我就走一趟。小哥請帶路吧。”

    小童暗暗鬆了口氣,引著寶貝往雅間而去。

    房間裏居然沒有陪酒的姑娘,這是寶貝的第一印象。難道還真的有人不是為了女色,隻為歌曲而來?寶貝大方的行禮:“玫瑰見過公子。”

    “姑娘請坐。”溫文有禮的聲音,像一泓春水,讓人聽了渾身暖洋洋的。

    寶貝這才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主人,不禁有一瞬間的失神。此人一襲淡金色的長袍,慵懶的靠在椅背上,似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激發他的興趣。這種從骨子裏生出的不在乎一切斜睨萬物的氣度,是她從沒見過的。何況此人長了一張英俊的麵孔,有一點邪氣,又溫文爾雅,有一點傲氣,又不拒人於千裏之外。這種矛盾的綜合體,是最吸引她的所在。這,正是她所喜歡的男人類型吧,內斂又不失霸氣,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男人分很多種,和女人的關係自然也有很多種。愛人、情人、床伴、朋友、敵人、陌生人。寶貝心底已經有了決定,見了這個人的第一眼就不再更改了。如果真把自己給一個男人,那就是他了。沒有那層膜,將來的路會更好走,會少了一些障礙。這種第一眼的信任和喜歡,讓她自己都非常吃驚。她不想知道他是誰,不想知道他的過去和將來,隻想春風一度之後,各奔東西。當然,最重要的,他要留給她足夠盤下“閑雅居”的錢。她相信,他有這個實力。

    在進這個房門之前,她就給自己打了一個賭。賭的就是房間裏的男人,如果是個老頭子或者看起來沒感覺的,鋪子的事就算了。如果是個年輕的帥哥又有感覺,她就把自己賣給他。如今看來,“閑雅居”注定姓寶了。

    寶貝在打量對方的同時,也被打量著。兩人的眼睛裏都有著一些疑問和欣賞,還有一種防備。

    寶貝迴神,給他斟了一杯酒,微笑:“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公子請。”

    男人眼睛一亮,嘴角扯出一個微笑:“那就不要辜負了月亮,不醉不許走哦。”那一瞬間乍現的芳華,看的寶貝差點失神。男人舉起杯子,遞到了寶貝的唇邊。寶貝抿了一口,順著她沾唇的位置,男人一飲而盡。莫名的,寶貝有點羞澀。也許是因為這個人是自己挑選的第一個男人吧,越看越順眼,而且他的動作讓她感覺很性感。

    “我叫皇甫鈺。”皇甫鈺沒有思考,就把名字告訴了她。話一出口,不由有些懊惱,原本的警覺在這樣一雙迷人的眼睛麵前居然停擺了。

    “皇甫公子。”

    “叫我鈺。”看玫瑰的表現,似乎並不知道這個名字代表的意義。他眼裏閃過一抹疑慮,馬上又消失了。

    皇甫鈺湊上前,兩人的臉離得很近,近的可以聞到彼此的氣味。他吸了吸鼻子,唿吸著這個女人身上獨特的芳香。每個女人都有自己的味道,芳香的不同造就了人的不同。玫瑰身上的香味,是他以前沒有聞到過的,淡雅,清醇。他可以肯定,這個女人身上一定有故事,而且她不是一個妓女。這樣想著,眼睛盯著她優美的唇,似乎下一刻就要吻上去。他想逗逗她,想看看她篤定後麵的慌亂。

    “鈺。”寶貝嚇了一跳,但是並不退縮,反而更近了一點,她能感覺到皇甫鈺沒有惡意。她壞心眼的往他臉上吹了口氣,眼睛裏閃過慧黠。

    這次換皇甫鈺嚇了一跳,他不動聲色的攬住她不贏一握的纖腰,伸手點了點她嬌俏的鼻尖:“調皮。”

    寶貝沒有被吃豆腐的感覺,再說,被這樣的帥哥吃豆腐,也是可以忽略的。她發現,剛才的小童已經不見了,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皇甫鈺看著她,半認真半不認真的說:“有玫瑰這樣的妙人,袖手天下自然是值得的。”

    “鈺,我給你唱歌吧。”突然有點尷尬,這個人的眼光太深邃,她居然有種想逃的感覺。招惹這種人,是對是錯呢?不等迴答,走出門讓個小廝去取樂器,並讓他悄悄的請老鴇過來。很快,老鴇來了,還親自帶來了樂器。寶貝迎上前,在她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老鴇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馬上就要發問。寶貝忙掩住她的口,悄聲道:“就這樣定了。今天所有的收入,我要六萬兩。至於姐姐能拿多少,就看姐姐的本事了。”兩人又用眼神交流了一陣,老鴇敗下陣來,去準備了。

    寶貝迴到房間,皇甫鈺正笑看著她。寶貝心裏一跳,他應該沒聽到吧?再說,聽到又如何?靜下心來,坐在與皇甫鈺保持安全距離的位置上,開始唱現代的流行歌曲。她最喜歡的一首歌是張國榮的《倩女幽魂》,那種憂鬱那種天人永隔,每次聽到這個旋律都有想流淚的感覺。開心或不開心的時候,她想到的都是這首歌。

    “人生路 美夢似路長

    路裏風霜 風霜撲麵幹

    紅塵裏 美夢有幾多方向

    找癡癡夢幻中心愛

    路隨人茫茫

    人生是 美夢與熱望

    夢裏依稀 依稀有淚光

    何從何去 去覓我心中方向

    風仿佛在夢中輕歎

    路和人茫茫

    人間路 快樂少年郎

    路裏崎嶇 崎嶇不見陽光

    泥塵裏 快樂有幾多方向

    一絲絲夢幻般風雨

    路隨人茫茫

    絲絲夢幻般風雨

    路隨人茫茫……”

    唱這首歌的寶貝,心思已經轉到了電影《倩女幽魂》上,轉到“哥哥”短暫而光華的一生。此時的她,也是憂鬱的,是任何人都走不進去的。

    皇甫鈺聽著,眼睛越來越亮。幾首歌,一支舞,他已經為眼前這個女人所迷惑。這個女人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她怎麽會有這樣矛盾的統一?他想走進她的內心世界,想抹去她的傷痛,甚至想把她擁入懷裏好好疼愛。這樣一個光鮮的外表下,卻有一個如此脆弱的靈魂。從她的歌聲裏,他聽出了她的迷茫,她的無助,她的堅強,她的無奈,甚至她的破釜沉舟。

    寶貝知道皇甫鈺一直在盯著她,似乎想盯到她的內心深處。一開始,寶貝的眼神還在閃躲。可是漸漸的,發現眼光無論閃躲到哪裏,總是被皇甫鈺捕捉到,於是便不再躲避,直直的看進他的眼睛裏。

    當寶貝正視皇甫鈺的時候,後者卻又開始逃避了。兩個人就這樣,一個正視,一個逃避;一個逃避,另一個又追隨。寶貝心裏一片混亂,事情的發展,似乎要脫離自己的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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