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無論是在開機儀式上,還是後來的定妝照,乃至媒體采訪環節,梁知微跟陶夭兩人表現出來的便是此前兩人根本沒有見過,也一點不熟。


    是以,當《嫡女天下》劇組的工作人員看見梁知微跟助理主動朝陶夭走過去時,均是有些意外。


    莫非梁知微跟陶夭以前認識?


    既然兩人以前就認識,那為什麽昨天都不約而同地裝成不認識對方呢?


    錢多多認定了梁知微肯定是去找她家幺幺姐的麻煩的,擼起袖子就要去幹架。


    袖子擼到一半,餘光瞥見站在她邊上的季明禮,又果斷地把擼起的袖子給放下來了。


    打壓惡毒女配的活什麽的,不都是男主幹的麽?


    她不能搶了男主的戲份!


    錢多多咬著牙,一臉嚴肅地諫言,“這個梁知微真是太過分了!先是走後門刪減了幺幺姐的戲份,這會兒肯定是得意著呢,這不迫不及待地就對我幺幺姐落井下石!姐夫,快,衝鴨,幹她丫的!小寶交給我!”


    錢多多工作太快,季明禮來不及阻止,懷裏的小寶就被抱了過去。


    陽春三月,太陽最柔和的時候。


    小寶躺在爸比的懷裏小腦袋一點一點,長長的睫毛垂覆下來,眼皮都快黏在了一起。


    冷不防被錢多多一接過去,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是不麻麻,也不是爸比,當即嘴巴一扁,水花在眼眶裏凝聚。


    媽呀!


    錢多多趕緊又把哭包小寶給還迴去,還對他進行了嚴厲地批評,“大外甥,你太不給力了。”


    季明禮:“……”


    距離太遠了,錢多多完全聽不見陶夭跟梁知微兩人的對話,隻能幹著急。


    反觀身旁這位,有點淡定地過分了啊。


    錢多多是個藏不住行事的,她心裏是這麽想的,也就這麽問出了出來,“姐夫,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梁知微會欺負幺幺姐麽?”


    迴到熟悉的懷抱,陶小寶眼睛裏的那點水光很快就消失了,這會兒趴在季明禮得懷裏,很快就睡了過去。


    季明禮換了個姿勢,好讓小家夥睡得更舒服些,這才抬頭,注視著錢多多,“你認為幺幺是任人欺負的性子麽?”


    錢多多試圖想象陶夭被梁知微氣得眼眶發紅或者是氣急敗壞的樣子,最終,她決定放棄!


    畢竟她跟幺幺姐相識以來,那個被氣得肝疼的人從來都是她!


    季明禮笑了笑,“放心吧,幺幺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錢多多咬手指。


    不得不承認,季老師對幺幺姐的了解比她要深。


    幺幺姐的確不是那種會讓自己吃虧的性格。


    錢多多已經不擔心陶夭會吃虧了,心裏頭還是好奇地不行,“那要是幺幺姐當真受欺負了呢?”


    季明禮的視線落在仰著頭,看著他的錢多多身上,他的眼神通透而又坦蕩,“你是想要問,如果有一天幺幺被欺負了,我會不會替她出頭?”


    錢多多沒來由地臉紅,為自己一眼就被看破的那點小肚雞腸,倒是沒否認,“……嗯。”


    季明禮搖了搖頭,他看著陶夭跟梁知微的方向,眼神溫柔,輕聲道,“你不理解幺幺。”


    幺幺那樣好強的性子,怎麽可能願意躲在他的身後,由她為她擋風遮雨?


    錢多多迷茫了。


    這他娘的算是什麽迴答?


    要是有一天幺幺姐被肌膚了,姐夫到底會不會替幺幺姐出頭啊!


    ……


    梁知微堵住了陶夭的去路。


    陶夭的戲份被刪,是她瞞著他哥,要求他哥的特助找陸叔談的。


    她哥太忙了,不可能天天陪著她待在劇組,所以就專門將他用得最順心的一個助理撥給了她。


    她哥親自交代過,不管她在劇組裏有什麽要求,都讓楊特助務必要滿足她。


    不過是追加五千萬投資的事情,她提出要求,楊特助便替她登門找陸叔談。


    楊特助的效率不錯,不過一個晚上,就足以將陶夭摁在泥巴裏。


    “陶夭,我告訴你,今天的事情,這還僅僅隻是一個開端。今後,隻要你還在這個圈子裏,你信不信,我一定讓你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我猜,接下來梁小姐是想要告訴我,如果我夠識趣,最好是現在就離開明禮的身邊,否則隻要我繼續跟季明禮在一起一天,梁小姐就繼續打壓我?”


    陶夭最終沒有走,不是中了梁知微的激將法,而是她的確有點好奇,梁知微叫住她,究竟有什麽事。


    敢情對方就是為了說以上這幾句廢話?


    聽了還不如不聽呢。


    浪費她的時間。


    陶夭沒有將心裏話給說出來,隻是那嘲諷卻是實實在在地寫在她的眼底。


    嚐過了鮮花掌聲,又怎麽可能輕易甘於寂寂平凡?


    梁知微一心以為演藝事業就是陶夭的軟肋,所以她刪減了陶夭的戲份,用實際行動來告訴陶夭,她的一句話,就能輕易地摧毀了她的演藝事業。


    然而陶夭的反應根本不在她的預期。


    演藝事業受到威脅,對方不見任何的慌亂,這種淡然,仿佛她進娛樂圈跟她一樣,不過是玩票的性質,所以退出了也無所謂。


    梁家是她的底氣,就算是她不做演員了,也能夠隨時當她的千金大小姐,陶夭又是憑的什麽?


    憑她身後站著的人是師兄麽?


    梁知微兀自腦補,並且因為自己的那一認知而眼尾猙紅,她深唿吸了幾口氣,終究是將心底那狂竄的妒意壓迴,狀似平靜地開口,“我以為陶小姐對演戲情有獨鍾。”


    陶夭點頭,“我是啊。”


    梁知微:“……”


    嗬,那還真是她眼拙了,一點也沒瞧出來。


    “隻要你離開明禮……”


    梁知微才起了個開頭,想到方才陶夭已然搶先一步說了她的台詞,語氣驟然一頓,臨時改了口,“隻要陶小姐答應離開明禮,我一定傾梁家之力,保陶小姐在娛樂圈大放異彩,如何?”


    梁知微自以為自己提出的這個條件足夠誘人,不料,陶夭微微一笑,輕飄飄地來了一句,“不如何。”


    大概是覺得梁知微氣得還不夠,陶夭又補充了一句,“畢竟像我們這種愛慕虛榮的女人,不是這麽好打發的呢。”


    梁知微確實快要被陶夭這副油米不進的樣子給氣得吐血,她眼神轉冷,“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陶夭也學方才梁知微的樣子,湊近她的耳畔,梁知微明知陶夭信不過,還是將信將疑地將耳朵湊過去。


    陶夭吐氣若蘭,“我想要的……當然是季明禮啦!你不也是一樣嗎?隻可惜,明禮是我的!哈!有本事你過來搶啊!”


    梁知微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陶夭給耍了,她眼神發狠,陡然拔高了音量,“你耍我?!”


    由於梁知微在人前是一貫的溫柔端莊,忽然聲音尖銳地來了這麽一句,倒是令眾人嚇了一跳。


    陶夭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呀,你才發現呐!”


    助理上前,壓低音量提醒梁知微,她們已經引起了太多不必要的注目。


    梁知微一口氣哢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卻也不得不考慮在片場的影響,她忍住怒氣,降低了音量,“陶夭,你很得意是不是?你以為季哥哥喜歡你,你便能為所欲為了麽?嗬,我告訴你,你別妄想了!”


    “是啊,我是很得意。有人倒追了五、六、七、八年,到頭來還不是一廂情願?我就不一樣了,我不過是勾一勾手指頭,明禮就乖乖地來我懷裏了。五千萬的投資是吧?你信不信隻要我一句話,季明禮分分鍾能夠追加一個億的投資,條件就是要求劇組跟你這個女主解約,由我自己擔當這部劇的女主角?”


    其實陶夭根本不知道季明禮有多少錢,更是一點也沒把握,以季明禮那守舊、古板的性子到底會不會分分鍾就給她砸個一兩億的。


    輸人不輸陣不是?


    這個時候就可勁地吹,就對了。


    陶夭將一個小人得誌的“新歡”演繹得入木三分,往死裏氣死梁知微這個所謂的“舊愛”。


    梁知微也果然被氣得不輕,甚至眼圈都紅了起來。


    不是吧?


    戰鬥力這麽渣啊?


    陶夭還在驚訝於梁知微發紅的眼尾,誰知道梁知微的眼淚便這麽輕易就便落了下來,“我知道季哥哥喜歡你,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你爭什麽。我隻是聽說陶小姐戲份便刪減的事情,想著大家相識一場,過來安慰幾句,陶小姐有何必如此敏感,這般咄咄逼人呢?”


    眼淚是女人最佳的武器。


    哪怕方才因為梁知微陡然拔高的音量,令劇組眾人對這位以溫和有禮著稱的古典樂的才女有片刻的錯愕,她當下這麽哭,倒是令眾人看向陶夭的眼神多了那麽幾分打量。


    陶夭沒有功夫去管其他人是怎麽想的,她這會兒就算是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因為梁知微以上這些話聽似是對她說的,但是她的眼神卻根本沒有在看她。


    像是預感到什麽。


    陶夭身形一頓,緩緩地轉過身。


    果不其然,季明禮抱著陶小寶,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


    一時間,陶夭的大腦亂轟轟的。


    她不知道季明禮來了多久,也不知道她跟梁知微的談話,他都聽去了多少。


    陶夭試圖迴想自己剛剛都說了些什麽。


    她剛才好像說了許多吹牛bi不打草稿的話,還說了她勾一勾手指頭季明禮就乖乖到她懷裏之類的。噢,她還說了季明禮願意為她分分鍾砸個一兩億的,就是為了捧她做女主角。


    太不要臉了!


    她剛才吹牛皮的時候怎麽就沒覺得自己臉這麽大呢?


    陶夭張了張嘴,開口想要解釋些什麽。


    想了想,又給閉上了。


    算了,還解釋些什麽呢。


    除了吹牛皮的部分,她說的全是她心裏的真正想法。


    就算是季明禮認為她虛榮又刻薄,她也認了。


    反正她就是這麽一個人,愛咋咋地吧。


    這麽一想,陶夭也就看開了,她不但沒有因為季明禮的到來而有任何的收斂,反而“啪啪啪”地衝梁知微鼓起了掌,“梁小姐不愧是大導演梁成章以及有一個當影後的後媽,這演技實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梁知微那個助理在給她遞紙巾,梁知微指尖頓住,她哭紅著眼,淚眼楚楚地看向陶夭,“陶小姐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中場休息的十分鍾早就到了,隻是陸以明看出梁知微跟陶夭兩人的情況不太對,梁知微的演戲本來就差強人意,擔心就算這麽開拍,梁知微也無法及時進入狀態,索性等了等。


    陶夭看了看頻頻朝她們這裏張望的陸導,笑了笑,“沒什麽意思。隻是奉勸梁小姐一句,與其在背地裏搞這麽多小動作,還不如腳踏實地,把戲裏的演技給提一提。”


    梁知微變了臉色,陶夭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諷刺她隻會在生活裏演戲麽?!


    梁知微壓下翻湧的怒意,咬著唇,水光盈盈地凝向季明禮。


    不曾想,後者的目光根本沒落在她的身上。


    “上午是不是不用拍戲了?”


    季明禮也是方才聽劇組人員議論,才知道修改後陶夭上午的戲份取消了。


    季明禮語氣跟神情一切如舊,陶夭一時也拿不準季明禮剛才是不是當真什麽都沒聽見,還是聽見了,但是沒設麽反應,總之見他沒有因為梁知微哭哭啼啼的就認定是她咄咄逼人,態度對她還是之前沒什麽兩樣,心裏頭到底有些開心,她“嗯”了一聲,眼底的笑意都沒有藏住,“是不用拍戲了。”


    餘光挑釁地睨了梁知微一眼。


    梁知微的指尖掐如掌心。


    其實,何止是上午,修改後她的戲份少得不止是一點半點,今明兩天隻怕也沒她的什麽戲份。


    想到這裏,陶夭的眼神又不由地有些冷。


    季明禮將陶夭的表情盡收眼底,關於陶夭戲份被刪這件事,季明禮當然並沒有打算就此算了。


    他心裏已經有個計劃,隻是拿不住陶夭是怎麽想的,也就暫時沒有開口。


    “也好,這兩天都沒怎麽休息,趁上午休息休息也好。”


    季明禮決口沒提陶夭被刪除戲份的事情,也沒詢問具體是怎麽一迴事,仿佛陶夭隻是被放了個假,季明禮輕觸陶夭眼底明顯的青色,眼底的心疼半分沒有隱藏。


    那心疼像是化成了一根尖銳的針,紮得梁知微疼痛難當。


    季明禮跟梁知微僅僅是點頭致意,便跟陶夭兩人自顧自地說著,走遠。


    “那我們現在迴酒店?小寶睡著了。”


    陶夭有些猶豫,“現在嗎?”


    “不是不用拍戲了?”


    “是,但是……”


    上午確實是沒她的戲了,但是如果就這麽走了,導演怕是會以為她對劇組有什麽意見。


    “走吧,我去跟陸導說一聲。”


    陶夭驀地睜大了眼睛,“你認識陸導”


    “嗯,要我幫你走後門嗎?”


    陶夭:“……”


    這家夥是不是剛才什麽都聽見了?


    實在是這話不太像是季明禮平時的說話風格,陶夭的眼神開始亂飄,心中驚疑不定。這家夥剛才到底聽沒聽見她跟梁知微兩人的對話?


    季明禮看在眼裏,不免好笑,難得起了逗弄她的心思,“這部戲女主已經定了知微,除非她違約或者是有重大過錯,否則以我對陸導得了解,即便是我中途追加一個億,陸導應該也不會輕易更改女主角。如果你想,我可以幫你問問陸導他下部戲的計劃,我們拿下下一部的女主角?”


    陶夭:“!”


    陶夭得臉頰瞬間爆紅。


    這家夥果然什麽都聽見了!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著,對話被風吹送至梁知微的耳裏。


    指甲將刺入掌心,梁知微卻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一般,臉色陰鷙地望著兩人離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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