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燕歸和安辰是被墨上筠強行趕走的。


    兩個人畢竟有任務在身,而發現的白色粉末儼然跟他們無直接關係,現在墨上筠以指揮官的身份讓他們離開、迴去繼續演習,他們就沒有留下的理由。


    盡管,在離開一段時間後,燕歸想了辦法,偷偷將事情匯報給了另一個長官——季若楠。


    墨上筠尋著痕跡一直往前走。


    她幾乎不要刻意去找,所有痕跡輕易地暴露出來,算得上是沒有任何反偵察技巧可言。而,除了先前那明顯的白色粉末之外,之後的路上再也見不到丁點痕跡,越來越讓人覺得那些粉末是故意撒上去的。


    這代表著一種幼稚可笑的陷阱,因為過於幼稚、不符合常理,所以更像是一種引誘。


    她仿佛看到有人明確地跟她說——


    『無論安排的好與壞,你都一樣要過來,那就請你原諒我們的敷衍。』


    墨上筠用步槍探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那用步槍敲打前方樹枝、灌木的動作裏,帶著一種不為人知的憤怒。


    就這樣,身為一個半瘸子的她,生生走了五公裏的路。


    她實在是驚歎於這種刻意做作的陷阱竟然能拉得這麽長,也不怕她一不小心就給走偏了。


    走到痕跡最明顯的地方,她停了下來。


    接下來的痕跡很亂,儼然在離開之際做了巧妙隱藏——也就是說,這裏大抵就是終點了。


    她抬起眼,觀察周圍的情況,可前方被她細細掃了一遍,都未曾見到任何異樣。


    然後,她聽到身後傳來的輕微的動靜。


    “墨兒。”


    輕飄飄的兩個字入耳。


    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聲音和稱唿,陌生的是語調和感覺。


    墨上筠右手一動,一把出鞘的軍刀落入手心,她抓住了刀柄。


    她轉過身。


    一瞬間,那抹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有風從這茂密叢林的空隙吹過,頭盔下的發絲輕輕飄動,刺得她脖子癢癢的。


    她瞳孔微縮,眸底寒氣與殺氣錯雜交匯,如凝聚成一把鋒利刀刃,在這陰暗狹窄的空間裏徑直飛向突然落入眼底的那抹身影。


    天色似乎更暗了,烏雲籠罩天空,光線被茂密叢林層層遮擋,分明是白天,此時卻如夜間。


    那人站在距離她兩米遠的地方——從附近的叢林裏走出來的。


    身材高大、挺拔,一身黑色裝扮,寬鬆的休閑服,戴著一頂寬簷帽子,但以墨上筠的角度來看,並沒有對他的容貌有所遮掩。


    記憶裏熟悉的樣貌,銳利的眉目,處處透露著鋒芒,卻出奇地比以往收斂許多,俊朗的五官,線條輪廓深邃,愈發成熟的氣質,渾身上下皆是讓人心悸的威嚴和壓力,氣場懾人。


    可,那雙永遠捉摸不透的眼睛裏,仿佛抬一抬眼瞼,又隨時會跟你笑似的。


    光線很暗,墨上筠看到這個如鬼魅般現身的男人,沒有半分親近之意。


    她甚至有些恍惚。


    他,叫什麽來著?


    不重要了,反正也不一定是真名。


    男人看著她,看到她難得一見的狼狽模樣——跳車時沾了土的頭盔、發絲以及衣服,漂亮精致的臉上抹著軍用油彩,被樹枝刮出了血痕,左手拿著一把95式自動步槍來充當拐杖,褲腳在一路走來時沾了泥濘和汙漬。


    他笑了。


    像是在嘲笑,所以那樣的笑有些殘忍。


    他沒見過這樣狼狽的墨上筠,從未見過。


    “你想殺了我。”


    他往前走了一步,皮靴踩在草地上,枯枝被踩斷,發出突兀的聲響。


    然而誰都沒有注意到這聲音。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一個如閑庭漫步,一個卻警惕十足。


    “是。”


    墨上筠冷冷吐出一個字,抓住匕首的骨節發白。


    可,在聽到她這麽幹脆的應聲時,男人那眉目的笑意更深,他近乎篤定地道:“你下不了手。”


    “不一定。”


    墨上筠緊緊盯著他,聲音更冷了。


    “你還有很多想知道的事。”


    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墨上筠跟前。


    墨上筠抓著那把匕首的手,在他低頭的一瞬,被抓住。


    墨上筠似乎僵住了,沒有動彈,也沒有掙開。


    他什麽都猜到了。


    她還有很多謎團沒解開,她不可能在這裏殺掉他。


    相反——


    “但是,”男人微微低下頭,湊在她耳邊,如低聲呢喃般,字字頓頓飄到她耳裏,“墨兒,我是來殺你的。”


    ——墨兒,我是來殺你的。


    ——報告,藍隊指揮部被我們炸毀。


    兩道聲音,從同一個時刻傳來,那一刻左耳的聲音如幻聽。


    墨上筠似乎忽然清醒了。


    頻道裏歡唿聲一片,可手腕傳來的疼痛,卻讓她無法去迴應。


    抓住匕首的力道一鬆,匕首落入男人手裏,而墨上筠也於同一時間朝男人發動攻擊。


    右手手腕,左腳腳腕,疼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毫發無傷的時候,她能贏得了他。


    ——事實上,每一次輸的都是他。


    可,這一次她卻被極快的速度撂倒在地,被製服。


    倒地的那一瞬間,墨上筠想,如果她這次沒有死的話,一定要帶一發子彈放身上,一彈穿心也好,反正打個架丟臉成這樣,她已經什麽都不想知道了。


    “腳傷了?”


    男人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再把她壓在地上的一瞬間,一隻手就往下摸到了她的左腳。


    碰到她的左腳腳腕,觀察著墨上筠的表情,他似是惡作劇一般抓住一擰,讓墨上筠疼得隻想罵娘。


    “媽的!”


    墨上筠也真正地罵了出來。


    兩枚戒指落入手心,墨上筠咬著牙,一根細到難以捕捉的銀線在空中劃過,繞住了男人抵住她咽喉的左手,稍稍一用力,銀線便刺入皮肉,鮮血乍現。


    “嗬。”


    男人似乎驚訝於這從未見過的殺傷性武器,低笑一聲將手給收了迴來。


    墨上筠手肘往地上一撐,剛想借機脫身,可男人眼底眸光一閃,抓住匕首的右手,毫不留情地往下一落。


    被墨上筠保養得極好的匕首,輕易刺穿了她的軍靴、皮肉,近乎是穿透了整個腳掌。


    得!


    被自己的武器傷了,她連死都不敢死了,怕去陰間見到師父,丟人。


    這下,墨上筠疼得連娘都罵不出來了。


    男人鬆開匕首,任其貫穿她的左腳腳掌。


    他迴過頭的時候,甚至沒有什麽表情,冷漠而平靜,或許,還有些期待墨上筠此刻的表情。


    墨上筠疼得險些昏厥。


    他摁住了她的肩膀,低下頭,近乎親昵地靠近,仔仔細細端詳著她的臉,疼痛讓她臉上滿是汗水。


    “放心,我不是來殺你的。”他因銀絲勒傷而滿是鮮血的手從她額頭上劃過,留下了一道血跡,“我就想看看,你把你的師父,你的仇恨,忘得有多幹淨、徹底。”


    墨上筠沒有說話,因為疼痛,因為憤怒。


    她聽到他用最冷漠的聲音問她,“因為那個男人嗎?”


    然後她聽到自己用極不穩定的聲音問他,“你跟黑鷹,什麽關係?”


    他們各問各的,誰都沒有迴應誰。


    他用一字一句讓她迴憶起那一天。


    鮮血,爆炸,犧牲,還有人心。


    她努力想要忘掉的一切,所有人都希望她忘掉的一切,被他一個字一個字殘忍地喚醒了。


    然後讓她確定,他的的確確是她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是的,他不是來殺她的,他懷著最大的惡意而來,要的是拉她一起墜入他那深不見底的世界。


    她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掙紮間銀絲劃破了他的脖頸,在她剛升起殺意想要勒死他的一瞬間,他給了她一手刀,她近乎無力地失去了知覺。


    而——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閻天邢的聲音。


    以及,熟悉的槍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王牌特戰之權少追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水果店的瓶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水果店的瓶子並收藏王牌特戰之權少追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