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們很快意識到其實用廣播也沒有什麽效果。


    耳邊忽然響起了炮仗聲,劈裏啪啦的別提是有多熱鬧,就像是結婚時的喜炮,炸的酸爽,吵得人完全無法好好的賴個床。


    張不讓眼睛一睜。


    李厲看著一幹學生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床上爬起來,看著對準擴音器的收音機,感慨道:“還是這玩意兒好用。”


    然後舉起喇叭喝聲道:“快點把衣服穿上,把寢室衛生收拾了,六點十分操場集合。”


    一片怨載聲,他充耳不聞並且已經習以為常。


    張不讓終於起床了,也就艱難的起了個身,然後麵無表情的坐在床上,空調對著他這個方向吹得很是歡暢,席邵栩看他頭發都睡的有些淩亂起來,配上這麽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放空著發呆。


    真可愛。


    熟悉張不讓的人大概都知道,他起床前必然會放空思緒的發呆一陣,俗稱緩衝,等他緩衝夠了低頭就看見席邵栩傻不拉幾的盯著他看,他揚了揚眉,“你瞅啥?”


    沒等席邵栩反應過來想要找個借口,他就已經不感興趣的移開眼疊被子起床。


    迷彩服其實有點煩的,不止是要扣兩層皮帶,更重要的是每次穿上的時候都要把袖子給卷上去,畢竟是長袖,汗粘著也不舒服。


    張不讓覺得他來這裏是受苦受難的,他本來就不是個能吃苦耐勞的人。


    尤其還要打掃寢室衛生,張不讓看地麵上幹幹淨淨的有些沒反應過來,一轉眼就看見席邵栩已經拿起垃圾袋。


    ……合著人家已經清理完畢了。


    昨天被任命的隊長跟副隊長一個寢室一個寢室的去問候人出門排隊,有些還在打掃衛生他就叮囑人快點,得趕緊排好隊去操場。


    時間就是那麽急,寢室不像張不讓那麽好運的居然還自備一個廁所,他們得拿著臉盆跟牙刷去跟人擠著洗臉刷牙,一邊擠一邊抱怨,全程從頭到尾都在抱怨著洗漱完畢,又哪來的好心情去收拾衛生,聽見隊長跟副隊長挨個兒的催促聲都沒什麽好耐心的迴複。


    簡直是受氣包的模式。


    張不讓的宿舍有些偏,但好在隊長還記得有個303,發現這間寢室不像其他的那麽吵雜,安靜的簡直不像話,他過來敲了敲門準備提醒的時候,門被很快的打開,他對上一雙黑漆幽暗的眼眸,沒反應過來的怔愣住了,而那雙眼眸又已經極快的被掩在軍帽下,那個人低下頭隻能窺得見弧度優美的下巴。


    ……連個下巴都那麽好看。


    隊長恍惚了一下,就聽見對方問話了,“什麽事?”


    少年的嗓音帶著輕微的沙啞,有些意外的柔和。


    隊長支吾了下,道,“……出門排隊,要集合去操場了。”


    “嗯。”


    ……出乎意料的居然沒挨罵。


    隊長猶如二愣子般摸了摸頭,然後接著去督促別的寢室去了。


    由隊長負責集合帶隊去操場,一路上要是遇見教官的話,還得氣震山河的吼出一句,“教官好。”


    李厲已經等他們多時,老遠就能瞥見那隊伍朝這邊走過來,手上還在喝著的礦泉水一下子就被捏扁了,等隊伍到眼前排好了,他才涼涼的挖苦道:“這朝我走過來的我還以為是一群鴨子,搖搖晃晃。”


    學生們並沒有很羞愧的低下頭,臉皮厚的恍若未聞。


    教官陰森道:“挺胸站直了,能不能有點精神氣?昨天不是剛說過,今天又忘了是嘛?”


    才總算打起了精神去敷衍。


    教官掀了下眼皮道:“我今天要跟你們說件事,昨兒值班的時候發現有人在寢室裏抽煙。”


    他說到這的時候,話語一頓,眼神嚴厲的看著隊伍,加重語氣,“起先就說了,違禁物品什麽的不許帶,難道沒說嗎?難道手機沒上交嗎?我就不明白為什麽有些人就偏偏要不知死活的明知故犯,找存在感嗎?!”


    鴉雀無聲。


    教官痛心疾首,“你們知不知道因為這件事,我們分數被扣了多少?”


    鴉雀無聲。


    “為什麽不說話?”教官失望的看著一聲不響的人群,“難道你們一點集體榮譽感都沒有嗎?”


    終於有個人顫顫巍巍的舉手開口,“說話的話會蹲下……”


    “……”


    李教官沉默了會兒,摸了摸頭,“好像是這樣。”


    這場麵登時就變得有些搞笑了。


    李厲咳了聲接著道,“不管怎麽樣,我希望你們能做好自己。”


    他強調道:“在這一個月裏。”


    李厲也不指望有什麽迴應了,接下來就開始軍訓。


    早上的太陽還算是溫柔的,一開始的困意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但也是難熬的。


    軍訓真是一件折騰人的事情,要不斷的練習走正步,聽教官邊訓練他們邊說到時候還得每個班之間來場試驗賽檢測成果,看那架勢好似再說要是他們丟他臉了,小心沒好果子吃。


    抽煙的幾個已經被拎去思想教育,他們都沒覺得這是一件什麽大事,有什麽好值得興師動眾的,隻是被拎迴來的時候臉上都是那灰溜溜的神情,除了一人覺得無關緊要沒什麽破事。


    這小表情被李厲捕捉到了,“曹聲,你看起來很不以為然啊。”


    曹聲被那麽一點名,眾多視線都齊刷刷的朝他看來,他挨個兒不緊不慢的看過去嗤笑道:“看我幹嘛?向右看齊。”


    對著李厲卻沒那個氣場鎮壓,嘟囔道:“就抽了根煙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


    看樣子思想教育還不夠徹底。


    李厲反倒是笑了,“集體分數都被扣了,你還覺得沒關係?”


    曹聲嘴角一扯,“大不了摟我一個人的唄,負分也可以啊。”


    他說的是無所謂,但心裏卻有些打鼓。


    李厲意味不明道:“這個世界上就是有像你這樣想法的人,才會變得那麽亂糟糟的,你不明白什麽是紀律,不要緊,迴頭我慢慢教你。”


    曹聲聽得雲裏霧裏,李厲卻沒跟他再糾纏下去了,示意他排好隊就接著軍訓。


    後來有人給他翻譯了一下,曹聲才明白過來。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像你這樣的智障才會那麽的亂七八糟。”


    ……合著這教官也是個文化人。


    曹聲剛好站張不讓旁邊,他來得晚,沒能跟上先前教的,正步也走不整齊,左腳右腳頻率跟人總是慢半拍,他就一門心思盯著張不讓的動作,跟他一塊出步。


    緊接著教官就按下了暫停鍵,讓他們保持好抬腿踢出去的那個姿勢,看他們踢出去的角度對不對,有錯誤的及時糾正。


    曹聲就吐了口氣,覺得保持這個姿勢真的是太難了,可他又爭強好勝,覺得不能比不過其他人,也就咬牙堅持著,有些百無聊賴的東瞧西看。


    ……這人側臉可真好看。


    他隨意的一轉頭,愣住了,覺得那臉頰瓷白的隻叫他有種想伸手上去摸摸的衝動,唇薄紅的抿起倔強,一滴汗珠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滴落下來。


    曹聲竟然有種想要替人擦汗的*,重點是對方還是個男的。


    這真的是,有些不可思議。


    曹聲看了眼教官,發現他沒注意這邊,壓低聲音道:“嘿,同學,你叫什麽。”


    張不讓用餘光瞥了眼他,有那麽一丁點印象,就是昨天那個遲到被罰做俯臥撐的,還跟教官說自個兒不幹了。


    張不讓並沒有想理他的心思。


    曹聲沒有得到迴應,有些納悶道:“你怎麽不理我啊。”


    教官一句話慢悠悠的飄過來,“再吵吵早飯就別吃了。”


    “……”


    曹聲一臉不高興的閉上嘴。


    席邵栩的作用體現出來了。


    他搬來一箱的水,拍了拍手覺得自己體驗生活也是極好的,然後抬眼看張不讓人在哪兒。


    教官看見他們不約而同亮起來的眼睛,一笑,“都渴了啊?”


    眼神無言的表達出渴望。


    “來,我們再走次正步,走的好了有水喝。”


    “……”卑鄙。


    正步依然走的是一堆人各有各的不協調,好在第一天教官也沒想那麽神速,勉為其難湊合順眼了就放過了,讓學生們去領水喝。


    張不讓也準備過去的時候,一瓶水已經遞到了眼前,對上的是席邵栩微笑的模樣,“累不累?”


    曹聲擰開蓋子灌進一口水,轉個頭差點沒嗆死,一捅旁邊的人道:“那是不是席少?”


    “昨天就來了,也不知道來幹啥,難道是想開發這片地先過來看看嘛?”


    “不扯這個。”曹聲一抹嘴巴,“你說他們倆人什麽關係?”


    還在說話的時候,那人已經接過水,然後席邵栩從口袋拿出手帕。


    曹聲眯起眼,眼神耐人尋味,“……那眼神夠柔情蜜意的啊。”


    旁邊那人讚同道:“說不準有一腿。”


    時間指到八點的時候,食堂開飯了。


    就連吃飯也是要恪守紀律,挨個兒排隊,進食堂,食堂的飯桌上都已經擺好了早飯,看起來很真是很有食欲感呢。


    進了食堂不能坐下,按照隊伍的序號找到自己的餐桌,然後……站著。


    先前有人直接坐下了被教官給拎起來,“說讓你坐下了?”


    食堂開著風扇,比外頭還涼快了許多,有些人一進門就把帽子給摘下扇風,又是被教官簡單粗暴的一頓教訓。


    “再讓我看見你這動作,你以後就站著吃飯。”


    紀律性被強調了很多遍,隻有實踐的時候在血淚中才被記住。


    大喇叭又出場了。


    “同學們早上好,現在聽我說兩句,所謂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各位同學可能都不是苦過來的人,但我們呢最好……”


    “摳鼻子的那個同學,能不能麻煩您把頭抬一抬呢?剛就看你摳完了不知道低頭在玩什麽,現在還沒玩完呢?”


    “我們再繼續一下剛才的話題,不要笑,小心等會要讓你們哭。我們這裏倒剩飯剩菜的桶基本就是擺設,希望同學們不要浪費糧食,最好能吃的一粒不剩,為了怕你們太孤單,教官會看著你們吃的。”


    “好了,坐下吃飯吧,不用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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