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年輕氣盛,倒是從來沒有想過,會有懷孕的這一日。

    如今一算日子……

    正是蘇廷自京城離去,去往江州的前幾日。

    蘇廷望向餘清清的腰腹,湊近過來,餘清清以為蘇廷想發生什麽,咬了咬牙,差一點又屈腿踹過去……

    蘇廷眼裏露出薄薄的水光,他湊到餘清清身邊,輕輕戳了戳餘清清的腰腹,頓了頓,小心翼翼的道:“我……要做父親了?”

    他眼裏露出茫然的水光,抬眸朝餘清清望來,眼裏都是清澈惶然。

    餘清清輕輕歎息,心裏的排斥都消失,她道:“是,殿下要做父親了。”

    “別喚我殿下了。”蘇廷忽然低頭,拂過餘清清的鬢發,輕輕捧起餘清清的臉頰。

    他的話語如同歎息:“清清,我該是你的夫君,該是你一生的依靠。從前的我依你信你,從今的你也該依我信我,夫妻之間,便是要相互依靠……”

    深深的凝視下,是濃鬱的情愫。

    他曾經踽踽獨行,渡過多少忍痛的夜,咽下多少喉頭的血。

    但如今……

    餘清清給了他一個家庭,溫暖了他一生。

    蘇廷扣住餘清清的腰肢,他少有如此主動的時候,如今驟然霸道起來,唇齒交纏之間,都是深情……

    他與餘清清告別之時,曾經說過,如果迴來,必定取迴這寄存的吻。

    現在如約而至……

    才是不負卿卿。

    蘇廷掐著餘清清雪膩的腰肢,眼底像是燃著一簇旺火,手下的勁道越發兇狠。

    餘清清漸漸癱軟在他的懷裏。

    滿庭雪紗幔舞起,芙蓉榻上鴛鴦亂……

    她微弱急促的喘息聲,愈發清晰起來。

    燈火一瞬間迷亂起來。

    這些天裏,蘇廷請了擅長千金婦科的太醫給餘清清診脈,又請了許多富有經驗的嬤嬤。他親自照顧她的飲食和起居,早晚一起散步,派出許多宮人寸步不離的跟著。

    但凡餘清清要出宮去,宮人們都祭出祖宗規矩,一臉惶恐的懇求……

    餘清清知道孕婦的情況,適當運動,適當飲食,隻要是適當的出宮遊玩……

    都沒有害處。

    結果蘇廷不僅束縛了她的行動,還自己去攻讀婦科醫書。直

    到後來,太醫院所有產科女科的書都被借之一空,所有人刻苦鑽研。

    就害怕蘇廷隨口考問,答錯了什麽……

    蘇廷的關心則亂,在餘清清看來很是可愛。

    但是太可愛……

    也是讓人傷神啊。

    餘清清垂眸笑笑,眼裏俱是無奈,又劃過一絲寵溺。

    坤寧宮的宮室都修繕一新,四處種上餘清清喜歡的花,讓人一一勘察過,才住進去。餘清清好說歹說,終於讓蘇廷同意自己出去走走。

    她少有出宮的時候。

    最常去的是附近的昭純宮。

    蘇廷年少之時跟隨元後,元後去世之後,便是住在昭純宮。他幼時習武舞劍,騎射樂理,又在書房收藏浩如煙海的藏書,一筆筆批注。

    他在這深宮裏待了十多年,隔著重重宮牆,又是經營外間的店鋪流水,又是遠遠掌控朝局之事。

    對了,還有與她一同出宮看燈會……

    這都是蘇廷。

    她心心念念的少年,留下的痕跡。

    蘇廷白日時候忙得腳不沾地,到了夜晚才能與餘清清膩在一起。頭三個月過去,禁忌之事漸漸少了,蘇廷卻是克製,晚間都是把餘清清摟在懷裏,湊在餘清清的腰腹。

    餘清清曾經的腰腹纖瘦,如今明顯隆起了一塊兒。

    蘇廷低頭看向餘清清,像是聽胎兒的心跳一般,忽然道:“這是我與你的第一個孩子,你說該是什麽名字?該是如你一般滿是善意,如同清水,如同蒼穹一般……”

    這孩子該是像你一般。

    你是清漪,是碧穹,是世上最好的人……

    我一直都是心悅你的。

    蘇廷沒說出來,眼裏流露自己的想法。

    餘清清注意到蘇廷的神色,忽然換了一個姿勢,摟住蘇廷的脖頸。

    她盯著蘇廷有些茫然的眼睛,又是湊過去,朝蘇廷的唇瓣親了一下。

    “殿下這麽說,真是折煞我了。我不會取什麽名字……殿下看得書到底是比我多一些,還是殿下來取吧。”

    她的眼裏流露笑意。

    “說起來,殿下想要一個怎樣的名字呢?”

    她這句話,真是難住了蘇廷。

    蘇廷從沒想過,能有自己的孩子,更是從未想過會與心愛之人,一同為孩子取名。

    他從前恨透了兄弟姐妹,連帶著對子嗣都沒有半分期許,半分善意。

    但臨到如今……

    卻是因為餘清清的緣故,想要子嗣了。

    蘇廷望著餘清清的眼睛,沉思片刻,道:“便叫做元元吧。”

    “為女便作元元,為男便作取今。元是始也,新生起始,一生善吉,取喜樂之意。如果是男兒,便喚取今。朱顏那有年年好,逞豔遊,贏取如今之意,乃是辭舊迎新……”

    “以後哪怕是齲齲獨行,曆經孤苦,還是能堅持到最後……終是辭舊歲,迎新朝,與值得之人目睹當下的勝景。”

    蘇廷認真的朝餘清清看來,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都是清澈,如同一汪溫澈的湖水,滿是少年的清潤。

    隻讓人一看……

    心便暖了起來。

    他抿了抿唇,又道:“就如天邊的白雲一般,聚聚散散,浮浮沉沉,哪怕是雲聚雨落,雷雨冰霧……”

    “也會迎來雲散月現,後會有期的那一日。”

    眼底露出一點笑意,灼灼落入了餘清清的心底。

    之後發生了許多事情。

    不止是後宮之事,還有前朝之事。

    四月江州水患,六月爆發疫病,蘇廷將這些妥善處理,又將京城內的亂臣賊子統統除去,其他人收為己用……

    待到七月時候,皇帝病逝,他派人將皇帝與皇後同葬一穴。皇後葬在妃陵,蘇廷以國庫虧空為名,喪葬規格一切從簡,多餘的餉銀送去水患之後的江州……

    在朝野之內,又是得到了很多讚歎。

    都說他是為國為民,心係百姓。

    蘇廷早該登基,因禮製所備,才遲遲未有舉行典禮。等到七月中旬的時候,一切都籌備完畢。蘇廷又是頒布詔令,又是傳旨大赦天下,

    他眼裏都是清冷,棱角分明的輪廓嚴謹肅穆,周身帶著一抹迫人的氣勢。拜祭宗廟之後,去到舉行登基大典的紫宸台。

    蘇廷身後是浩浩蕩蕩的百官。

    他站在高台之上,身著蒼龍騰雲的龍袍,底下的百官俱是臣服下跪。

    “當今新皇以一己之力除去北戎叛亂,平定江州水患,這一份功績足以載入史冊,有這一位新皇,是百姓之福……”

    “新後亦是內助賢明,亂臣領兵圍宮之時,是新後爭取時間,才讓皇上及時誅殺

    亂黨,這便是帝後情深……”

    禮官捧著傳國玉璽遞過來,蘇廷淡然接住,冷冷的目光朝底下望去。同一時間底下的文武百官紛紛跪倒,齊聲高唿:“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些官員過去都被皇帝裹挾,皇帝剛愎自用,又好大喜功。哪怕他們的報國之心再是強烈,隻能眼睜睜看著奸佞之人登上高位。

    這兩個月來,蘇廷卻是顯露厲行改革,招賢納士之心,跟以往的皇帝截然不同,處置了許多諂臣奸臣。

    這便給了他們難得的機遇。

    底下的許多官員望著蘇廷,紛紛露出激動之色。柳太傅後退一步,在人群裏遠遠望著蘇廷,忽然想起柳珂曾經說過的話。

    當今的衡王才是天命之君,注定的萬人之上。他們以往做了太多錯事,如今想要活下去,隻能緊緊跟著蘇廷,做指哪打哪的一柄利刃……

    才能有一條活路。

    不然自尋死路,終究是要成為灰燼罷了。

    蘇廷接過玉璽之後,眾目睽睽,人人都等著蘇廷舉行祭天儀式,成為大雍的新帝,卻沒有想到……

    蘇廷做了一件沒人想到的事情。

    餘清清自宗廟祭拜之後便來到這裏,她被攙扶著站在台下,抬頭望著台上的蘇廷。蘇廷注意到她之後,眸光一動,直直從祭台走下去。

    他牽住她的手,不顧眾人異樣的視線,一步步走上台階。

    帝後一同祭天,一同接受百官朝拜。

    這是聞所未聞,從未有過之事……

    新帝竟是如此寵愛新後嗎?

    底下的文武百官驚詫的朝蘇廷看來,像是想說什麽。卻是在蘇廷冷冷的臉色下,都冒了一頭冷汗。

    他們臉色一白,齊齊跪拜下去。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時間人山人海,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天邊的烏雲都像是隨之翻湧。

    祭天儀式開始,禮樂之聲再度響起,蘇廷身邊卻是多了一人。餘清清鳳冠霞帔,未戴麵紗,容貌與先前的餘美人很是相似。

    但那眉眼裏的矜貴明麗……

    不是先前的餘美人能比。

    知情之人都低下頭去,諱莫如深。更多人是一頭霧水,悄悄打量著兩人,眼裏都是震驚之色。

    沒想到新帝竟是如此寵愛新後。

    從未有登基之時,讓皇後一同伴駕身側的。

    竟是讓新後隨自己一同,享著百官跪拜的榮光……

    底下的文武百官都望著兩人,眼裏露出震撼,豔羨,驚歎之色。

    而這時候,蘇廷的聲音忽然響起。

    底下的官員心底一驚,都齊齊跪下去。

    “朕奉天意得來皇位,如今為大雍之帝。這一路走來,都是朕之皇後相伴相守,與朕同舟共濟。皇後下嫁給朕,危難之中再三相助,這等深情厚誼,非是朕能夠報答。”

    “如今皇後乃朕元妻,又懷有子嗣。朕之發妻永遠隻有新後一人,從今以後都廢除選秀之事,如果有人提出選秀之事,三族之內不得參加科舉……”

    “朕自此昭告天下,從此眾人見皇後便如見朕,如果有人對皇後不敬,便是對朕不敬,對朝廷有不滿之心,當付刑部定奪處置,以儆效尤!”

    蘇廷的聲音威嚴響起。

    底下的百官們直到此時,才想起蘇廷的可怕之處。是了,蘇廷憑自身能力得到皇位……

    這大雍的朝堂,後宮都是由他定奪。蘇廷哪怕是廢除了祖宗規矩,又一心寵幸新後,他們都是難以置喙半句,因為這大雍的天……

    早已變了!

    而餘清清站在蘇廷身邊,她曾經戴著麵紗,如今露出一張芙蓉似的麵容,溫和的目光如同天空一般明淨……

    似是包容一切。

    朝臣們心底紛紛一歎,而餘清清察覺到朝臣的目光,微微偏轉了視線,朝這些人望去,眼角泄出點點威嚴……

    這些人露出畏懼之色,連忙低下頭去。

    餘清清本來是想留在奉天殿,多看幾眼祭天大典的場麵。蘇廷卻因為她懷有身孕,讓人把她先送迴坤寧宮。

    這一日就這麽過去。

    接下來的時間裏,餘清清都是養胎,她的月份越來越大,別說是蘇廷緊張,就是餘清清自己瞧著自己的肚子,也比一般的孕婦大了許多……

    她心裏微微一怔。

    想到一個可能,輕輕撫著肚腹,目光溫柔起來。

    餘清清如今在宮裏養胎,沒辦法出宮去,隻能讓其他人留意外麵的消息。纖雲早就迴到餘清清的跟前,想起當時被顧明璧派人護下的情況,眼裏都是複雜。

    顧世子一看便是冷漠到極致的人。

    卻是對姑

    娘透著一股好意,連姑娘身邊的自己都護住了……

    到底是為什麽呢?

    纖雲知道餘清清懷有身孕,她觀察入微,每日都注意餘清清的飲食出入……

    麵對餘清清的發問,更是對答如流,報上了蘇廷在外麵的許多消息。

    “陛下改革農桑之事,又恩準商賈子弟科舉考試。革除了昔日科舉弄權的幾名官員,選出了忠誠清正之人,近日裏得盡了民心。”

    “京城幾位世家被觸犯利益,都擰成了一股繩,陛下竟是早早搜羅了這些人的罪證,將這些人發落除去。”

    “又有倚老賣老之輩,當眾以祖宗規矩數落陛下,誰知陛下卻是早有應對,不過是幾句話,便讓這幾人都領罰下去,尤其是那倚老賣老的老臣,居然早就忘了先祖的律令……”

    蘇廷哪怕是事務繁忙,每日都會過來陪伴餘清清。餘清清從前自認為康健,誰知道隨著月份的一日日增多,居然把尋常孕婦的腰痛,腿痛,嗜睡淺眠……

    統統都經曆一遍。

    不止是這些,她近些日子的飲食更是出了問題,口味刁鑽起來,有時喜歡吃那冬月裏的酸蘿卜,有時喜歡川蜀之地的辣椒。

    蘇廷親自照顧她的起居,得知她口味的變化之後,更加掛心起來。孕婦的口味奇怪,他又是命人找來口味奇怪的吃食,又是親自為餘清清做了藥膳調理胃口……

    日子就這麽平靜過去。

    餘清清因著腹內胎兒長大,渾身酸軟,腰腿乏力的症狀一日日加重起來,漸漸影響睡眠。因為這一件事,蘇廷找來太醫問了許久,學會揉按的手法。

    每日晚間的時候,他都輕輕擁著餘清清。對著她的腰腿輕輕揉捏,等到後背出了許多汗水……

    才讓餘清清好受起來。

    到了十月的時候。

    餘清清已是懷胎六月,懷孕的症狀比之前更加嚴重。現在每晚都是難以入眠,才睡一會兒,就因腰腿痛得醒過來。

    餘清清總是自己忍著,她閉著眼睛,沒哼一聲,卻是渾身直冒冷汗。

    餘清清難受,蘇廷也跟著難受。他整日命太醫鑽研緩解之法,每每下朝之後,都是直接去了坤寧宮的方向,為餘清清揉按……

    這一切都落入顧明璧的眼裏。

    又是等到一日晨間,蘇廷下朝迴去,正要輕輕為餘清清按揉腰腿,趙公公忽然送來消息。顧明璧這段時

    間內都很是繁忙,如今驟然過來……

    是派人送來兩箱東西。

    直接送到了坤寧宮的門口。

    第一箱是各式各樣的吃食,春夏之時的酸果。

    第二箱是能讓孕婦一夜安眠,按揉之後,讓女子的肌膚光潔勝雪的香膏。

    這些都是顧明璧這些時日裏,派人去往大食、交趾等國尋迴的東西。尤其是這香膏,對孕婦極有效用,隻有王室有資格用,千金難得一兩。

    顧明璧曆經百般艱險,不遠千裏前去異國,人人都以為他是圖謀深遠,縱橫捭闔。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做了這麽多事……

    不過是為一個餘清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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