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殿下說要跟微臣比拚,那微臣自當是全力以赴。”周誌成雖然庸碌,但自認有些威望,應下之後,朝身邊那人投以期待的目光。

    “左將軍何在?”

    那提著斬.馬.刀的壯漢走過來,看著餘清清,笑道:“不過是一介女流罷了。衡王殿下如此行事,又讓女流來跟我們這些莽漢比試武藝,若我們傷了殿下的姬妾,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餘清清不卑不亢,走到場中央,對著那人鄭重抱了一拳,用的是軍中的禮節。

    “還請左將軍賜教。”

    餘清清這一番動作做的行雲流水,看起來颯爽利落。那人本來是輕蔑的看著餘清清,臉色微微一變。

    兩人來到場中的空地,那人提著斬.馬.刀朝餘清清迎上去。餘清清手握彎刀,不偏不倚,屢屢格擋。

    開場不到一炷香,二人你來我往,勢不可當,戰了來迴幾十個迴合。

    而突然之間。

    餘清清看準時機,一隻腳忽然從下往上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蹬在那人的肩窩,那人身子直接被震出,向後飛去,坐在地上。

    斬.馬.刀脫手,一時間竟然爬不起來。

    場上一片寂靜。

    餘清清站在那裏,依然是斜襟黑色勁裝,衣襟被長風吹得翻飛,她胸前微微起伏,雙腿卻穩如磐石,整個人淵渟嶽峙。

    她輕易把左將軍一腳踹出去,一時間眾人都驚詫起來,周誌成掛不住麵子,朝身邊的幾位副將看了過去。又有兩三人包圍過來,一改輕蔑之色,瞳孔緊縮。

    他們全身每一寸都布滿了警戒之意,猶如一把緊繃著的弓。

    而餘清清再不留手,她鞭腿橫掃,劇烈的力量朝著幾人的胸口席卷而去,轉瞬用刀鞘一推,借力打力,連著把幾人打得跪倒在地。

    這幾人遠遠不如剛剛的左將軍,餘清清麵對這麽多人的圍攻,連半分喘息也無。抱著刀站在中心,眼中全是意氣激揚。

    剛剛說她是女流的人,此時再不敢輕視她。

    眾人都呆呆看著餘清清,而餘清清朝周誌成走來,麵具下的眼睛如同深黑寶石,流露軍人的鐵血。

    她望向那些被她打倒的將軍,又看向震驚的周誌成,斥道:“如此不堪一擊,怎會讓你來擔任軍中主將。”

    餘清清迴到蘇廷麵前,蘇廷跟餘清清站在一起

    ,從頭到腳的看了周誌成一遍,眼裏都是嗤笑,道:“將軍治軍看來都不過如此,比之撫遠將軍是差的遠了,更何及顧世子?竟是連一介女流都無法勝過……”

    “沒想到將軍看不起女流,自己卻是如此的實力。”蘇廷嗤笑了一聲。

    蘇廷轉身離去。

    他們身後,是一地爬不起來的將領。

    周誌成始終盯著餘清清,等餘清清險之又險的走過去,他才摸著自己的脖頸,慢慢站了起來。他能察覺那一身的血氣,完全不是一個弱女子能有的氣場,衡王到底是從哪裏……

    找來這麽一個人。

    他深深看著餘清清的背影,又想起餘清清窈窕的身姿,那靈活的動作。怎麽會有這般的女子,這麽野,這麽烈……

    軍營這般枯燥的地方,蘇廷竟然養著這麽一個女子,不知入夜之後,是多麽享受……

    餘清清走過軍營,雖戴著麵具,卻能看出她身段窈窕,肌膚勝雪。

    她跟蘇廷走在一邊,路邊的人都紛紛朝餘清清看過來。蘇廷見她被這麽多人盯著,都投來驚豔目光,他眼裏忽然閃過一絲煩躁……

    他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壓下深重的陰翳。

    等迴到軍帳之中,蘇廷瞧見餘清清手裏的彎刀,忽然道:“都說是一寸短,一寸險,它質地鋒利,卻太過短狹兇險,不適合你。有機會我為你尋來更好的。”

    “我用的順手,為什麽要換?”

    餘清清朝他望過來。

    蘇廷微垂眼睫,避開餘清清不解的目光。她用著別人給的兵器,觸動了他心裏的那根弦,隻是想一想,就讓他心裏很是……古怪。

    為什麽要讓她換了兵器?

    大約是想要她渾身上下,沾的都是他的氣息。隻有她完完全全的信任他,離不開他,才能讓他安心。

    蘇廷的心裏就像開了一朵花,餘清清看這朵花卑微,倔強,便精心照料。她以為這是一株虞美人,卻不知……

    是一株罌粟。

    這株罌粟又癡心,又貪心。

    隻想把對自己好的人,永永遠遠拘在身邊,再也不分離才好。

    蘇廷心裏像有一個黑洞,時時刻刻催促著他,但他又總是赧然,總是不知所措。遇到餘清清的目光,臉便要發起熱來。

    畢竟他對情.事之途,幹淨如白紙。

    許是喝了

    太多酒的緣故,蘇廷的聲音都有些發熱。他輕輕看了一眼餘清清,轉移話題:“你在軍中這麽多時日,據你的經驗來看,這些人的訓練狀況如何,如果與北戎的軍隊短兵相接,怎麽樣?”

    “這些人並非是大雍的精兵,十多二十年沒有征戰沙場,不管是反應,還是其他的……”餘清清想起一路看到的場麵,沉吟道:“不止是將領,還有其他人都是不堪一擊。”

    蘇廷聽著,忽然眉間氤氳出點點緋色,他調整一下,忽然晃了一晃,扭過頭。餘清清想起剛剛喝酒的事,她本意是自己替他擋酒,誰知道他自己應對……

    “你不擅長喝酒,那麽多酒,哪怕是我也要醉一會兒的。我能聞得出酒味,他們也能聞得出酒味,摻水更是不可能……”

    餘清清想起什麽,她忽然蹙眉起來,抬手握住蘇廷的手腕,撫過蘇廷的脈搏,抬眼看向蘇廷。

    蘇廷輕輕耷拉下眉眼,那雙眼認真的看向她。他的唿吸朝她襲來。藥湯的氣息,清淡如芝蘭一般,輕輕暈染過餘清清的臉頰。

    餘清清想起什麽:“你……”

    “是貨真價實的烈酒,不過是在裏麵都摻了解酒湯罷了。我先前喝過酒,那時候就是用藥湯解酒……”

    蘇廷微垂眼眸,抬眼看著餘清清的時候,眼裏落了點點光華,竟像是等待誇獎。

    餘清清愣了一愣,板起臉。

    她驟然兇了起來。

    “不許再做這種事情,你可知道藥性衝突,萬一發生什麽事,你可能承受得起?怎麽不問過我再做決定?我比你更明白這些,你隻要跟我說,我定能護持你。”

    “下次再有這些鬼主意之前,記得跟我說,你再這樣瞞我……就別讓我為你調理身體,再也不管你的事情了!”

    餘清清板著臉訓斥蘇廷。蘇廷乖乖坐著,如同稚子被私塾先生訓斥一般,等到餘清清喉嚨發幹之後,才讓趙公公倒了一杯茶水,遞給餘清清。

    如果是有人看見,一定不可置信。

    外人麵前的餘清清溫和良善,外人麵前的蘇廷冷漠陰狠,可在軍帳之中,兩人卻像是換了身份。

    “我下次會記得了。”蘇廷遞給餘清清,微微低頭,遮掩眼底劃過的一絲赧然。

    “每次都說是下次會知道,但其實根本不聽我的話,永遠都是下一次……”餘清清喝了水,還想再說什麽,等到看清旁邊站著的趙公公,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

    麽。

    居然罵了蘇廷這麽久?

    她有些失神,朝蘇廷看過去。

    蘇廷怔了怔,有些遲疑的看著她,兩人大眼瞪小眼。蘇廷臉染了緋色,先一步低下頭去。

    他的赧然越來越多。

    為什麽自己在餘清清麵前,沒有底氣呢?

    ……

    餘清清迴到自己的軍帳之前,忽然停了停。有人遠遠的在一旁監視。

    “這就是衡王殿下的侍妾,看這臉色和身段,像是一個美人,怎麽戴著一副麵具,難道是怕被人看了去?”

    “聽說衡王殿下性子陰鷙,恐怕是想留在自己眼前,哪裏能讓別人染指呢。”

    “將軍派我們時時刻刻盯著衡王跟他的姬妾。你們少說些話,別打草驚蛇,驚動了其他人……”

    餘清清走過去,袖袋裏突然滑落幾枚糖果,提了一提,暗器一般朝他們襲來。

    他們朝後仰倒,捂住頭,“哎喲”的叫了一聲,餘清清早已走進軍帳,不見蹤影。

    下一刻,巡視的長官經過這裏,瞧見這一副狼狽的模樣,怒道:“笨手笨腳的,還愣在這裏幹嘛,憑你們的身手,在這裏丟人現眼嗎?”

    “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罷了,能翻出多大的風浪?衡王帶到軍帳裏,泄火的玩意兒而已……”

    “玩意兒?”

    長官勃然大怒:“你說她是什麽玩意兒,她跟左右將軍,七位參將在軍帳之中比武,一人就把這些人都揍趴下。她護持衡王殿下,為了衡王得罪軍帳裏的所有人……這就是你說的玩意兒,你幾輩子能做出這樣的事,也能做這樣的玩意兒!”

    幾句話下來,像是吞了火.藥。

    這些人愣在原地。

    “如果你要是有這一半的才能,也不會現在還是一名百夫長了,在這做什麽,沒用的東西!”長官耳提麵命,啐了一口:“還不快給滾我迴去!”

    他更狠的瞪了一眼,扭頭就走。

    那監視餘清清的三人嚇倒在地,眼裏都是驚恐,說什麽也不敢再看餘清清了。

    ……

    自從餘清清跟其他將領切磋之後,就此在軍營之中立威,先前提到餘清清的時候,大多數人都還有些閑話。他們以為她是蘇廷的侍妾,而今卻恍然大悟,她是輔佐蘇廷的高人。

    哪裏有男人有餘清清這般的力氣,這般的豪邁

    氣勢。

    又這般麵斥將軍,毫不拖泥帶水……

    大軍一路前進,隔日裏就要抵達平陽關,周誌成和蘇廷一同騎馬,看著燕州的漫漫風沙。

    “殿下是從宮中而來,所說的話便是皇上的意思,不知殿下對於治軍有何高見?”

    蘇廷聞言,冷淡的看了周誌成一眼。

    “將軍看了這麽久,自然有辦法。本王隻是一名監軍,何談治軍之法。”

    “這些人都是微臣從西南大營親自帶出,既然姑娘這麽有能力,不如讓她操練軍營……”周誌成看著倒是誠懇,他看向蘇廷,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哪裏出身,哪裏來的武藝,又該如何稱唿,年紀輕輕就這般有能力,隨殿下一起出征北戎……”

    他多看了幾眼蘇廷,想從蘇廷的眼裏看出什麽,而蘇廷抿了抿唇,抿出一絲冷意。

    “她是本王身邊的人,你們不必知道她的行蹤。”

    話裏流露危險的意味,赫然是威脅。

    周誌成笑了一笑,輕描淡寫的把這個話題掩飾過去,他自然知道京城裏的名門望族,都要養一些暗衛死士……

    白日伺候,夜晚則入一個軍帳裏……

    看來這衡王還真有門道。

    周誌成為人貪花好色,這些年攀著皇後的關係做了大官,娶了十多房嬌妻美妾,奔赴北戎的這些天裏多日裏沒有美人侍奉,如今看著餘清清的眼神裏漸漸露出色.欲。

    這下巴,這眼睛。

    應該是頂頂漂亮的美人。

    自己怎麽就沒想到這一個主意,帶女子到軍隊之中呢……

    周誌成看向餘清清的目光越發灼熱,蘇廷冷冷看了周誌成一眼,周誌成隻覺得有一條毒蛇纏著自己吐信,心底一凜,收迴視線。

    就要抵達平陽關的時候。

    前麵忽然滾落了滾滾的山石,一陣陣雷鳴的響聲傳來,地動山搖。

    軍士們傳來急報。

    “有牛群在前方向我們奔來!速度很快,大約百匹左右!”

    蘇廷極目向前望去,前方出現了一陣黑雲。牛群有上百匹之多。沉重的蹄子敲擊在道上,朝著他們滾滾而來。

    它們的彎角向上,喘著粗氣,顯然神智都不太清醒,正往道邊奔跑。

    周誌成率領部隊退避,引蘇廷和周邊的人都去到密林深處,漸漸拉開與大部隊的距

    離。

    而在牛群前方。

    餘清清率軍前來阻擊。她纖細的腰身一擰,筆直的右腿挾著凜冽的風,踢到道旁的樹幹上。

    她迴旋踢了數腳,樹顫抖了數下,擋在整個路麵上,一時之間所有士兵皆靜默下來,誰見過這樣生生踢斷一棵樹的神力?

    怎麽會是女子?

    怎麽有這般的女子!

    “前方有牛群衝來,整個隊伍即刻避往道旁,避免隊伍被衝散,弓箭手、弩車準備,即刻迎戰!”

    餘清清厲聲喝道:“結成三才陣,先將前麵的蠻牛殺死,然後繞道而行,若真是野獸遷徙,這條路還會遇到更多……傳我的命令,不得延遲!”

    她一邊說話,一邊提刀上前。雷眾人連忙按照餘清清的吩咐行動,一時之間,根本是忘記了餘清清的身份,明明餘清清沒有品級,也沒有身份。

    前幾日他們還以為餘清清是一個侍妾呢。

    而如今這侍妾光明正大的指揮他們,他們一個個從令如流,她不怒自威的氣勢比將軍還要更像將軍……

    餘清清翻身跳躍到了牛背,拔了匕首狠狠往要害處戳刺,她一邊割斷了幾頭牛的喉管,一邊又救下了這些人。

    夜色之中,隻有餘清清的身影和聲音清晰可辨。她在前邊指揮,襯得後麵的將領們如同木人一般。

    而後方的密林之中。

    周誌成看向蘇廷,他把蘇廷和其他人都引到這裏,趁亂脫離了部隊,如今終於可以放手施為。他跟其他人對望一眼,打了手勢,跟隨周誌成的親兵都露出猙獰一麵。

    他們紛紛逼近蘇廷,豎起兵器。

    蘇廷身邊不過是寥寥十幾人護衛,遠遠比不上周誌成的親兵。

    周誌成看向蘇廷,眼裏都是得意。

    這是皇後娘娘的命令。

    不過是一個不得寵的皇子罷了,也敢在這裏礙他的眼?蘇廷沒有半點軍權,用監軍這一個身份,讓自己對他沒有辦法。

    今日他終於有辦法收拾蘇廷,至於蘇廷消失之後,那美人便是他的……

    周誌成想到這裏,朝親衛使眼色,讓他們一擁而上,斬殺蘇廷。卻見蘇廷身邊的隨從紛紛拔劍,以一當百,對上他的親衛,就如同切瓜砍菜一般。

    周誌成愣在原地,而轉瞬之間,蘇廷從身後取出一把大弓,彎弓射箭,一枚箭矢朝他射了出來,如帶千

    鈞之力。

    “不,不——”

    那箭矢就要朝他射過來,他慌張的拉過身邊的一個侍衛,那侍衛替他擋災,腦袋一刹那碎裂。

    他險而又險的躲過去,白的紅的灑了他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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