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後的清晨,已經感冒好轉、恢複了精神的哈卡和哈斯德魯巴一起用完早餐之後,就出了府邸,一個坐轎、一個步行,踏著平坦堅固的街區道路,前往元老院。


    這一路上身穿黑紋白袍的人不少,顯然都是去參加會議的元老,他們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相互之間也微笑的打著招唿,熟識的人則逐漸聚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談論著今天即將討論的主題,有的團體還未到廣場就已經聚了10人以上,因此不時有行人主動讓路,並向他們問好,得到他們友善的迴應。


    哈卡是新來者,又坐在轎子裏,雖然時不時有元老投來好奇的目光,但沒有人上來詢問。


    哈斯德魯巴自打來了圖裏伊,除了去戴弗斯府邸赴了一次宴,就沒在公眾麵前露過麵,更是很少人認識,直到快接近大議事堂時,才有一個人欣喜地向哈斯德魯巴打招唿。


    哈斯德魯巴則完全想不起對方是誰。


    “我是馬紮拉的安提奧卡。”那人笑著說道。


    哈斯德魯巴突然瞪大了雙眼,緊盯著對方的臉,想起了什麽,帶著怒氣說道:“是你!是你們帶領馬紮拉人偷偷的打開了城門!——”


    “大哥,就像陛下在宴會上說的,‘不打不相識’,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如今我們都是戴奧尼亞公民,都是在一起工作的同僚,更應該加強往來!”哈卡從轎子裏探出頭,提醒道。


    “哈卡大人說的對!”安提奧卡如釋重負地笑著說道:“我們都是腓尼基人,都是圖裏伊的外來者,更應該互相幫助!當然我非常樂意聽從哈卡大人和哈斯德魯巴大人的吩咐,我相信其他腓尼基元老也有同樣的想法。”


    哈斯德魯巴“哼”了一聲,別過頭去,沒有迴應。


    在昨晚參加王宮宴會、同戴弗斯一番交談之後,哈卡心裏已經有了底,因此他在轎中從容的說道:“感謝安提奧卡大人的信任,我會盡力不辜負你的信任!”


    安提奧卡頓時露出了笑容,很快他就叫來了幾位來自西西裏西部和薩丁尼亞的腓尼基元老。


    其他的元老看到平時不太受重視的腓尼基元老聚集在一輛轎子的周圍,或多或少都猜到了原因,心中不自覺地將那位病殃殃的新任輪值主席高看了幾分。


    看到前方那像巨蛋一樣的圓形建築,哈斯德魯巴也不禁有一絲緊張,原本他和哈卡是準備從側門進入,因為距離比較近,但是安提奧卡建議:“既然哈卡和哈斯德魯巴是第1次參加元老院會議,應該從正門進入,這樣才能彰顯存在。”


    就連對其心有芥蒂的哈斯德魯巴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理,於是一行人繞過正在排隊進入側門的元老們,來到了大議事堂的正麵。


    這裏同樣也有元老在排隊進入,哈卡讓轎子停住,在奴仆的攙扶下走了出來,站在台階前,望著眼前的勝利廣場和中央高聳入雲的紀念柱,頂端的勝利女神雕像在晨曦的光芒下格外耀眼。


    雖然還是早上,廣場內已經出現了不少的行人,或是到廣場附近的各個部門工作的官吏,或是到廣場邊的商鋪工作的商販,或是準備到廣場邊的高級法院聽審的民眾,或是僅僅到廣場上散步放鬆的民眾,還有一些孩子帶著小狗在廣場內追逐嬉鬧,一身絨裝、在廣場內來迴巡邏的巡察隊並不製止他們,反而會帶著微笑將摔倒在地的孩子扶起,為他們拍去灰塵……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哈卡看了一會兒,感歎的說道:“勝利廣場可比迦太基的廣場要大不少啊!”


    哈斯德魯巴本想說:“但迦太基廣場比這個廣場要華麗的多。”


    但接著他聽到安提奧卡說:“確實很大!在那場戰爭之後,圖裏伊舉行了凱旋式,我當時有觀看。這個廣場足足容納了近4萬名士兵,相當於5個軍團,那個場麵確實很震撼!”


    哈斯德魯巴保持了沉默,但從他不平靜的神情看來,他一定在想些什麽。


    “咦,這個是什麽?”哈卡好奇地指著台階兩側突出的平台:兩個平台與大議事堂正門相連,平台上建有圍欄,而在平台的石壁上焊著一個個青銅突起,而在突起之間卻鑲嵌著一個個圓盾,使得平台的石壁仿佛是青銅鑄成,顯得有些猙獰。


    “這是元老院的對外演講台,三年前重新改建而成,在重大慶典的時候、或者重要事件、重要法案通過,戴弗斯國王陛下和輪值主席們將在這裏對民眾發表演講。”安提奧卡看了看哈斯德魯巴,指著那些青銅突起說道:“而這個是戰船的青銅撞角……是從捕獲的迦太基戰船上卸下來的……而那些銅盾也是戴奧尼亞軍隊在那場戰爭中的繳獲——”


    安提奧卡看到哈斯德羅巴的臉色很難看,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但大部分來自羅馬。戴弗斯國王陛下曾說過,‘之所以將演講台如此設計,不是為了炫耀戰功,而是為了提醒民眾、也提醒元老們,戴奧尼亞的今天來之不易,大家要時刻保持警惕,牢記好戰必亡、忘戰必危!’”


    哈卡細細的品味著這番話,然後露出敬服的神色,說道:“戴弗斯陛下果然睿智,我相信在他的領導下,戴奧尼亞王國還會變得更加強大!”


    哈斯德魯巴終於忍不住也憤憤然的說了一句:“要是迦太基元老院的那些蠢蛋也明白這個道理,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哈卡顯然不想在這方麵多說話,他看了看前方正在向這裏張望的元老們,輕聲說道:“走吧,我們也去排隊。”


    安提奧卡立刻說道:“哈卡大人,你是輪值主席,你可以直接進入會場!”


    安提奧卡故意說得很大聲,周圍的元老們都聽見了他的聲音,頓時目光都聚焦過來,並且開始竊竊私語。


    在正門口值守的會場禮儀官很快跑下台階,不太確定地說了一聲:“哈卡大人?”


    “我是。”哈卡點頭。


    “那麽請您跟我來。”禮儀官說完,轉身往上走。


    哈卡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幸虧沒讓你在這排隊,否則要是暈倒了,就成笑話了,趕緊去吧。”哈斯德魯巴不耐煩地揮揮手。


    哈卡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慢的走完台階,然後他看到在他前方豎著一根一人高的金色圓柱,正對著大議事堂的正門,圓柱上麵還刻著一些文字,他走近一看,上麵用希臘文寫著:距離克羅托內xx裏,距離西裏庭xx裏,距離哈德魯門圖姆xx裏……甚至還有距離塞西xx裏(伊比利亞南部地區中心城鎮)。


    “這是裏程碑,上麵記錄著勝利廣場與王國內所有主要城鎮之間的距離。”禮儀官在旁邊解說道。


    “嗯,裏程碑,很有意思。”哈卡輕輕拍了拍圓柱,他心裏清楚戴奧尼亞可不是迦太基,根據它獨有的政體,這上麵的數字其實更意味著戴奧尼亞的權力所能覆蓋的距離和麵積,了不起呀!


    “大人,請在這裏簽上你的名字。”來到高大的木門前,禮儀官一手拿著一塊木板,一手拿著白筆,對哈卡說道。


    哈卡看到木板頂頭標注著時間,並且已經寫了一些名字,他毫不猶豫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好奇的問道:“是每一位參加會議的元老都要簽名嗎?”


    “是的,這樣我們就能知道那些元老沒有出席或者遲到了,尤其是那些沒有行政任命、應該出席會議的元老如果在一個月內多次缺席,將受到監察院的批評和懲處,長期不出席者甚至可能會被剝奪元老身份!……”


    哈卡輕輕點頭,心裏卻想著:自己和哈斯德魯巴身為戴奧尼亞元老,這幾年從未來過元老院,這又該怎麽算?


    禮儀官似乎明白他的心思,繼續說道:“之前您和哈斯德魯巴大人長期鎮守伊比利亞南部地區,情況特殊,但現在既然迴到了圖裏伊,希望以後能夠遵守元老院的秩序!”


    “那是當然!”哈卡當即鄭重的迴應。


    在禮儀官的示意下,衛兵讓出了進門的通道。


    哈卡跟著禮儀官走了進去,接著又上了一層石梯,很快來到第二個木門前,這裏同樣有衛兵駐守,並且正在對進門的元老進行禮貌的搜身。


    禮儀官迴頭說道:“大人,由於會場內經常會發生激烈的爭論,激動的時候可能還會進行辱罵、甚至還可能發生小的衝突……為了元老們的安全,所以這是必要的檢查。”


    “我明白。”身體病弱的哈卡對這個倒是很讚同,坦然的接受了士兵的搜身之後,他跟著禮儀官走進了會場。


    一跨入大門,哈卡的目光就直接被會場中央空地上一張應該是象牙雕琢的純白色大椅所吸引,它被穩穩的放置在一個約兩米高的石製平台上,椅背上鋪就棕黃色的雄獅皮,孤傲的麵對著環繞它的無數木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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