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們口中,守軍士兵們得知安提烏姆已經被戴奧尼亞軍隊攻占,薩特尼庫姆成了唯二的、還在抵抗的羅馬城鎮,這對士兵們的心裏造成了波動。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昆圖斯自作主張,瞞著卡米盧斯,不顧其他將領的反對,偷偷帶領4000名士兵在黑夜出城,妄圖對戴奧尼亞營地進行襲擊,希望能夠獲得一場勝利來振奮士氣。


    結果出城沒多久,就被山嶺偵查大隊布置在營地外圍的暗哨發現。


    戴弗斯迅速調集軍隊進行圍剿。


    昆圖斯見勢不妙,慌忙命令撤退,並且親自帶隊阻擋追軍,最終戰死沙場,其所率軍隊近一半死傷或被俘虜,這一場偷襲的失敗對羅馬士兵的士氣造成了很大打擊,他們開始對卡米盧斯所說的“……隻要堅守下去,我們的轉機就會到來……”這些之前他們堅信的話語產生了動搖。


    在豐收的9月,其他城邦民眾都歡欣喜悅之際,薩特尼庫姆城卻顯得毫無生氣,城頭的哨兵很少來迴巡邏,更多的是倚靠著城牆或靠或坐,呆呆的想著心事,甚至很少與隊友交談。


    在城內街道上,到處可以看到汙穢的嘔吐物和三三兩兩倒臥在路旁的士兵,在廣場的傷兵營外更是擠滿了人,他們不顧刺鼻的臭氣、漫天飛舞的蚊蠅,執意要找醫生看病,他們發出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幾乎響遍了整個廣場……


    在城主府邸的臥室裏,卡米盧斯在噩夢中猛然睜開了眼睛。


    在床前站立不安的心腹奴隸立刻欣喜的輕喊:“大人,你醒了!”


    卡米盧斯困難的流動脖子,看了看周圍,聲音沙啞的低聲說道:“……水……水……”


    奴隸急忙拿起早已備好的水罐,然後一手扶起他的頭,給他喂水。


    卡米盧斯喝了點水後,精神好了一些,低聲問道:“……這一次我睡了多久?”


    “兩……兩天。”奴隸神情略顯沮喪的說著。


    卡米盧斯聞言,臉色黯然: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他似乎感到自己身上的器官都開始變得腐朽,這讓他產生一種緊迫感。


    “外麵……外麵的情況怎麽樣?!”話剛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是糊塗了,奴隸怎麽可能知道這些,於是又改口說道:“盧契烏斯在哪?”


    “盧契烏斯大人病了。”奴隸身體顫抖了一下。


    卡米盧斯一愣,心中對薩特尼庫姆城的關注此刻勝過對兒子的關心,所以他接著問道:“去把……提圖斯叫來。”


    提圖斯暫代他負責指揮軍隊,因此經常向他匯報戰況。


    “提圖斯大人也病了,他已經有兩天沒來這裏看您了。”奴隸急切的說道,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


    “提圖斯也病了?!”卡米盧斯又是一愣,幾十年的戰爭生涯讓他心中產生一絲警覺,他立刻問道:“還有……誰病了?!”


    “李錫尼烏斯大人!塞爾維烏斯大人!聽說還有不少的士兵!大人,這會不會……這會不會……”奴隸臉上露出驚惶的神色,眼中透著恐懼,卻始終沒敢把那個詞兒吐出口。


    卡米盧斯的臉色鐵青得可怕,他沉聲說道:“立刻去把沒有生病的將軍……咳咳……都叫來!”


    …………………………………


    “你懷疑是瘟疫?!”聽到從梅久斯嘴裏吐出的這個詞,卡米盧斯驟然瞪大渾濁的雙眼,幹涸的喉嚨發出了清醒以來最大的音量,盡管之前已經有一絲懷疑,心中仍然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獨裁官大人……”已經是久經沙場的梅久斯此刻神情卻很是倉皇,他顫抖著聲音說道:“……在我幾十年的從軍生涯中……也見過一兩次瘟疫……而這一次……這一次跟以前的很相似……同樣是發熱……頭痛……嘔吐……拉肚子……全身無力……而且不斷的有士兵出現這樣的症狀……”


    卡米盧斯痛苦的閉上雙眼,梅久斯、奧盧斯等將領沒有再說話,都將無助的目光聚焦在這位已經完全喪失行動能力的老人身上。


    過了很久,卡米盧斯緩緩睜開眼睛,呆望著屋頂,臉上滿布悲傷,他喃喃的說道:“偉大的朱庇特呀!……你是要放棄……放棄羅馬了嗎?!”


    他的話音剛落,屋內的所有將領都流下了眼淚。


    卡米盧斯困難的扭轉頭,看著圍攏在他床前的眾將,神情平靜的可怕:“向戴奧尼亞投降吧……”


    以奧盧斯、梅久斯為首的眾將官聞言心中巨震,下意識大聲表示反對:“獨裁官大人,我們絕不能投降!我們還能繼續戰鬥……”


    卡米盧斯長歎了一口氣,聲音低沉的說道:“趁著瘟疫還沒有傳遍全城……向戴奧尼亞投降吧……至少還能保住一部分人的性命……這是我……卡米盧斯作為羅馬獨裁官……最後的命令……”說完,他閉上了雙眼,兩行渾濁的眼淚順著臉上縱橫交錯的溝壑緩緩流下。


    屋內一片沉寂。


    片刻之後,眾將官走出了臥室,各自想著心事,一路沉默的走出了城主府邸。


    “難道我們真要聽從獨裁官的命令,向戴奧尼亞投降?!”有將領終於忍不住大聲問道。


    “不投降還能怎麽辦?!我們困在城裏無處可逃,最終隻會被染上瘟疫,死後靈魂也無法得到安寧!”另一位將領忍受不住心中的壓力,情緒失控,竟然抬起頭,仰望天空,大聲的質問平時虔誠祭拜的神祗:“朱庇特啊,您不是羅馬的保護神嗎!現在羅馬都快滅亡了,而您在哪裏?!”


    其他人聽了,竟然沒人去製止同僚這種瀆神的行為,倒是臉上更顯悲戚。


    這時,奧盧斯突然說道:“瘟疫可以傳染我們羅馬士兵,當然也可以傳染戴奧尼亞人!我們可以借著投降的機會,讓戴奧利亞人也患上瘟疫,或許這是羅馬的一次轉機!”


    梅久斯等人一怔,旋即眼放光芒:戴奧尼亞軍隊的主力都在城下,如果讓他們也染上瘟疫,士兵多數死亡,他們還有能力控製住剛剛征服的拉丁姆地區嗎?!


    …………………………………


    在戴奧尼亞營地的大帳內,戴弗斯正看著一份剛從坎帕尼亞送來的戰報,很快他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陛下,是阿萊克西斯送來了好消息?”赫尼波裏斯有些好奇的輕聲問道。


    “彭特尼的大首領向阿萊克西斯派出了使者,請求停戰議和!還有卡烏蒂尼人也向讚提帕裏斯派出了使者,表達了相同的意思。”戴弗斯拿信件輕拍著手臂,語氣顯得輕快。


    “沒有卡拉切尼人?”赫尼波裏斯問道。


    “薩莫奈四大部族中卡拉切尼最保守頑固,但實力也最弱,這一次他們的損失也不小,他們自以為躲在深山中,我們拿他們沒辦法。哼,可別忘了,如果沒有了其他部族的協助,毗鄰的其他山地種族,比如馬西人、赫爾尼基人……會很願意跟他們算算舊賬。”戴弗斯輕蔑的笑了笑:“到那時,卡拉切尼人會主動來找我們的。”


    說著,他把手中的戰報遞給了赫尼波裏斯,然後問旁邊的克羅托卡塔克斯:“克魯托,你覺得應該怎麽具體處置卡烏蒂尼和彭特尼這兩個薩莫奈部族?”


    由於上一次戴弗斯已經講述過他對薩莫奈四大部族初步的的戰敗處置和規劃,這些天克羅托卡塔克斯也有過仔細的思考,所以在此麵對戴弗斯的考教,他有些自信的說道:父親……薩莫奈人曾經是我們的同盟,但是他們撕毀盟約,挑起戰爭,還肆意劫掠王國和盟邦的民眾……因此這一次我們必須要加大對薩莫奈種族的懲罰和控製力度,防止他們以後再一次反叛!


    我的建議是彭特尼和卡烏蒂尼的大首領必須前往圖裏伊接受嚴厲懲罰,其他部落首領也要有相應的懲處,同時各部落還要奉上人質。


    象父親您之前所說的,彭特尼、卡烏蒂尼部族必須完全成為王國的附庸,我們如今所占有的卡烏蒂尼的土地將全歸王國所有,卡烏蒂尼僅保留沃爾圖諾河以北的土地,作為王國和西第西尼、奧隆奇等山地種族之間的緩衝,卡烏蒂尼新的大首領必須從原納科尼亞部落中選出。


    我們現在攻占的彭特尼的土地不多,但是彭特尼必須割讓出毗鄰道尼地區的山地,方便我們在那裏築城……


    還有,這兩個部族不得限製王國的祭司到山區建立神廟,不得限製王國民眾與薩莫奈族民之間進行貿易……”


    “陛下,克洛托殿下說得非常的全麵,考慮的很細致!”托爾米德連聲讚道。


    戴弗斯微笑的點點頭:“看來經曆上次的考校之後,這些天你雖然跟著我在拉丁姆忙碌,也一直在思考如何處置薩莫奈部族的問題,在這一次的建議中你已經完全站在王國利益的角度來考慮問題,給出的方案夜更加的細致、具體,具備可操作性,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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