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卡蘇斯關上門,在門上掛出了“外出,不開診”的木牌。


    “嘿,尼科斯特拉圖斯,你要外出?!”街道對麵肉鋪的主人揮舞著剔肉尖刀,大聲喊道。


    尼克斯特拉圖斯哼了一聲,不想理這個屠夫。他一直認為正是這個屠夫天天在對麵大聲吆喝叫賣,才使得有錢人不願到他的診所看病,他曾幾次動過搬遷診所的念頭,怎奈克羅托內城內的住房價格不低,他能買得起的房子,其位置還不如這裏,所以一直以來,他對這位粗魯的鄰居沒有好臉色。


    “你要出去多久?!”這位肉鋪主人已經習慣了醫生的態度,見他沒有迴答,反而繼續大聲問道。


    乖巧的呂卡蘇斯見老師臉色逐漸陰沉,忙替他說道:“要出去大約20天,庫斯大叔。”


    “這麽久!”肉鋪主人驚叫了一聲:“我們生病了,你不在怎麽辦?!”


    尼克斯特拉圖斯臉皮抽搐了幾下,忍不住迴頭喊道:“那你就在我迴來之前忍著別生病!”


    “這生不生病又不是我能決定的,那都是諸神的惡作劇!”肉鋪主人抱怨道。


    尼克斯特拉圖斯不想再理她,大步向前。


    “尼克斯特拉圖斯醫生,你出去這麽久,是要去哪裏?”又一個人問道。


    這一次,尼科斯特拉圖斯停下了腳步,因為詢問的人是麵包坊的商人,他難得的一位重要顧客,每次來看病給的診金都不少。


    “去圖裏伊。”他認真的迴答。


    “圖裏伊?你是被邀請去治病的吧?”這位商人看到呂卡蘇斯挎著一個醫箱,自豪的說道:“咱們克羅托內的醫術水平可是在整個大希臘都有名的!戴奧尼亞也就是領地大一些,能打仗,在其他方麵比起擁有悠久曆史的克羅托內還差得遠!”


    他的話引起了肉鋪主人的共鳴:“你說的太對了!北方那些人其實都是些流民,哪有什麽文化和城邦傳統!”


    戴奧尼亞在大希臘的影響力是一年比一年大,讓曾經的強邦克羅托內的普通民眾倍感失落,出於酸葡萄的心理,他們總愛拿自己城邦的一些優勢與戴奧尼亞做比較,然後挖苦戴奧尼亞人,以獲得某種心理上的滿足。


    尼克斯特拉圖斯敷衍了幾句,快步走出自己的街區。


    “無知。”這時,他嘴裏才輕輕的吐出了一句。


    克羅托內醫術的興起,起源於百年前的德摩凱戴斯。這位克羅托內人年輕時就立誌要成為地中海最好的醫生,他周遊諸邦,學習醫術,學成後在雅典行醫,因為醫術好,掙得大筆金錢。後來又去薩摩斯島為其僭主治病,結果正逢波斯進攻小亞細亞,薩摩斯被攻陷,他成了囚犯,被押送到蘇撒,恰逢萬王之王大流士生病,他給治好了,才脫離牢獄,為王室服務,但卻受限製不能迴希臘。


    在波斯一住五六年,他十分想念萬裏之遙的家鄉。


    有一天,大流士的王後,波斯開國君主居魯士之女阿托莎**上長了個腫塊,無人能夠醫治,深受折磨。阿托莎聽聞德摩凱戴斯醫術高超,就抱著勉強一試的想法,讓這位希臘人到內廷治病,並且許諾隻要治好了病,王後將答應他的任何請求。


    結果,德摩凱戴斯讓阿托莎王後恢複了健康,在他的請求下,阿托莎向大流士建議,可以讓德摩凱戴斯帶著波斯間諜周遊希臘各地去搜集情報,為將來征服希臘做準備。


    大流士同意了,而德摩凱戴斯也發誓還會迴到蘇撒。


    結果離開了波斯,他就找機會擺脫了波斯人的監視,逃迴了克羅托內。


    在當時波斯雖然強大,還沒有與希臘本土開戰,更不能影響到千裏之外的西地中海,隻能不了了之。


    德摩凱戴斯在家鄉開了診所,廣收學徒,將他多年的行醫經驗以及希臘與波斯融會貫通的醫術無私的傳授下來,才使得克羅托內城邦的醫術水平得到巨大提升,成就了克羅托內醫生百年來在大希臘首屈一指的地位。


    但是這幾年,戴奧尼亞的醫術水平就像它的聯盟實力一樣飛速的提高,據說一些克羅托內醫生無法解決的疑難雜症,戴奧尼亞的醫生卻能夠奇跡般的治愈或者好轉,一些非戴奧尼亞聯盟的身患絕症的希臘人嚐試著到戴奧尼亞的醫院去看病,然後他們大多欣喜的迴到了自己家中。就這樣,“戴奧尼亞醫生水平高超、是冥王所傳授”的名聲逐漸的傳揚開來……


    距尼克斯特拉圖斯所知,克羅托內就有不少富裕公民這幾年常去戴奧尼亞的中心圖裏伊看病,戴奧尼亞的醫生還搞了一個叫什麽南意醫學論壇的組織,每年春天舉辦一次,邀請戴奧尼亞聯盟和其盟邦的醫生聚集在圖裏伊,進行醫學新發現的探討和醫術上的交流。去年是第一屆,保守的尼科斯特拉圖斯並沒有去,但在與歸來的同行聊天中,他們嘴裏所吐出的隻言片語關於學自戴奧尼亞新奇的醫學理論和方法,卻讓尼科斯特拉圖斯在驚訝之後,又引他深思。


    因此,在今年年初,當圖裏伊醫院向各個盟邦發出邀請後,他就迫不及待的準備動身前往。


    原本從港口坐船、順風的情況下,隻需半天就能到達圖裏伊,但是悲催的尼克斯特拉圖斯有暈船的毛病,隻能走陸路。


    來到北城門,另一位醫生斯塔西浦斯早已在那裏等候,三人出了克羅托內城,踩著鬆軟的土路,一直往北行。


    三人來到內托河浮橋處。


    當初克羅托內第二次戰爭時,為了防止戴奧尼亞人突入到克羅托內城下,浮橋被焚毀。重建的時候,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橋麵不但窄,而且平穩性也比以前差了。


    斯塔西浦斯在過橋途中忍不住吐糟:“圖裏伊克拉蒂河上是真正的木橋,不但又寬又平,而且橋下還可以過船。和他們相比,咱們的浮橋更像是土著人建的!”


    尼克斯特拉圖斯沒說話,他記得去年克羅托內召開過一次公民大會,專門就是否邀請戴奧尼亞人幫他們在內托河上建一座木橋之事進行過討論,自尊的克羅托內民眾多數表示反對,使得這個議案沒能通過,尼克斯特拉圖斯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員,他的想法也跟多數人一樣,象道路、橋梁這樣的設施能用就行,國庫的錢應該用於修繕劇院、競技場和神廟等公共設施,甚至可以在特殊的慶典為公民們發放額外的福利。


    因為諸神庇佑,這幾年大希臘風調雨順,農作物連獲豐收,又恰逢這兩年周邊戰事頻發,穀物價格上漲,民眾在留足自用之後,在市場上銷售穀物,也小賺了一筆。所以今年春天來得早,卯足了勁兒的公民們帶著自家奴隸早早的在農田裏種上了麥苗。


    走在克羅頓平原上,一眼望去,全是綠油油的麥田,一望無際。奴隸們辛勤的在田坎間勞作。


    春天雨水較多,道路變得泥濘。為了防止跌倒,尼克斯特拉圖斯一行人行走的緩慢,到了下午他們才走出克羅托內的領地。


    當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濕滑的泥地裏跋涉,雙腳開始酸脹時,展現在眼前的是一條平坦堅實的寬敞道路,大家都鬆了口氣。


    “斯塔西浦斯老師。”從小到大還沒有出過遠門的呂卡蘇斯興奮的喊道:“這就是你說的戴奧尼亞所建造的克裏米薩——阿斯普羅斯圖姆大道?!”


    “沒錯。”斯塔西浦斯看了一眼尼克斯特拉圖斯:“老朋友,你覺得這條路如何?”


    尼克斯特拉圖斯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徑直往前走,來到人行道外一些歇腳的行人中間找了一個空置的石墩坐下,他原本腰就有點毛病,剛才那段路走下來,感覺腰都快折了。


    呂卡蘇斯年輕、精力旺盛,他見大道上車來車往,很是熱鬧,甚至跨過排水溝,想到大道上去試著走一走,結果險些被馱車撞到,迎來車夫的一頓臭罵,尷尬的退迴到人行道邊。


    尼克斯特拉圖斯說了他一通,才安靜了些。可過了一會兒,他又拉著斯塔西浦斯問道:“那輛車是幹什麽用的?”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輛雙馬拉的帶蓬馱車以較快的速度向北駛去,篷布兩邊繪製著戴奧尼亞的標誌“雙股叉與三頭狗”,大道上的車輛都有意的向兩側避讓。


    “那是郵車。”


    “郵車?”


    “戴奧尼亞人是這樣叫的,它是專門負責給兩地之間的民眾傳遞信件和包裹,據說戴奧尼亞有一個部門專門來負責這件事。”斯塔西浦斯說道。


    “這個方法倒是不錯,方便了城邦的民眾。”尼克斯特拉圖斯插話道。


    “我們克羅托內也有郵車該多好!至少給患者送藥,就不用來迴跑了,浪費時間。”呂卡蘇斯有些羨慕的說道。


    “年輕人,那是要花錢的。”斯塔西浦斯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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