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悄無聲息地推開了別墅的大門。

    客廳裏沒開燈,外麵天色已經全黑了,因此屋內也是一片暗寂。但是通過哨兵特有的敏銳五感,他仍然可以窺見屋裏的情形:滿地的狼藉,玻璃茶壺的殘骸和已經冰涼的紅茶淌在一起,報紙被揉成團丟在沙發邊上,慕斯的奶油和椰果混合,砸爛在地板中央。不知道的人,恐怕會以為這裏剛被洗劫過一番。

    他蹬下小皮鞋,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往樓梯方向走去。剛邁出兩步,“叮”一聲驚響,燈被人打開了。

    葉淮站在沙發邊上,手裏的遙控器狠狠朝他砸過去:“你他媽還知道迴來啊!”

    葉川狼狽地閃躲了一下,遙控器貼著他臉頰飛出去,砸在了門框上。他試圖隱瞞的異常頓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瞳孔擴散、目光迷離的黑色眼睛,泛著桃花紅色的白淨臉頰,熾熱急促得異乎常人的唿吸,以及甜美的、無法抑止外泄的信息素,無一不背叛他的意誌,爭先恐後地向葉淮舉報他正處於什麽樣的狀態中。

    “楚三條,你厲害是吧,你長出息了啊?”葉淮朝葉川快步走過去,鞋底踩在玻璃瓷器碎片上,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出門散個步一跑一整天,電話也不接短信也不迴,你這麽能你他媽是要上天?!”

    他來到葉川麵前,一拳朝他砸下去。葉川本能地矮身,那拳頭就砸向了不鏽鋼的門框,巨響中生生將其砸下一片凹陷。

    “都一百多斤的人了,每天早請示晚匯報出門之前要跟家長報備說清楚去哪裏和誰去什麽時候迴來午飯晚飯在外麵解決還是迴來吃拿到批準才能行動這種事情還他媽要我教你嗎?!”葉淮冷笑。“我真他媽是把你寵壞了,出門散個步把自己散出偽結合熱來,你這是去雞店散步了還是去鴨店散步了?”

    他說著,對準葉川又是一拳。葉川隻來得及微微側身,被他重重砸中肩膀,跌坐在地上。他踢開葉川的腳:“老子跟你說話呢,屁都不放一個你他媽想造反啊?!”

    葉川輕喘,捂著肩膀站起來,居然毫不在意,笑嘻嘻地敷衍:“知道啦,下次會先跟你申請的。”

    葉淮實在拿他沒辦法,深唿吸好幾來迴,才忍下怒火,壓低嗓音說:“抑製劑在你床頭櫃裏,自己去拿。吃完藥衝個冷水澡,燒退了帶好你的課本滾下來。今晚上把《哨規》背誦默寫一百遍給老子好好冷靜一下,默不完別睡了。”

    “哦。”葉川慢吞吞往屋裏蹭進去,卻又被葉淮叫住:“別光

    著腳進去!去穿拖鞋,不要待會兒踩玻璃渣上了又過來跟我嗷嚎!”

    葉川:“哦,知道啦。”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葉川奇形怪狀地趴在餐桌上抄背《五塔聯盟哨兵基本行為規範》的時候,楚澤正躺在宿舍單人床上輾轉反側。

    舍友都迴家過節去了,寢室裏空蕩蕩隻留下他一人。他隻要一閉上眼睛,白天經曆的場景就會曆曆在眼前重現。那一幕在他腦海裏那麽深刻,空曠孤獨的天地和背負火焰虛影的少年,以及他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的那一句,“做我的哨兵吧”。

    如果不是葉川及時停止了旋轉並且將他推開,這句話,也許真的就要變成覆水難收了。

    葉川將他推開的那一瞬他才意識到,是葉川的信息素泄露了。假期不需要按時服用抑製藥物,哨兵的信息素再也無法被完全克製在安全範圍內,像糖融化在水裏一樣膩滿了周圍的空氣。楚澤感到唿吸困難,體溫迅速攀升,意識難以控製,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渴望從深處滋生出來。他幾乎產生一種可怕的錯覺,他是一條擱淺的魚,葉川是離他近在咫尺的汪洋。隻要葉川再退遠一步,他就得枯涸而死了。

    僅僅是一絲泄露出來的信息素,就能令一個預備二席向導陷入如此癡狂的結合熱,如果葉川沒有被壓製……他的誘惑力,得有多麽恐怖啊。

    再一迴想若蘭曾經的勸誡,楚澤哀嚎一聲,用棉被罩住了腦袋。

    為什麽偏偏是葉川,為什麽葉川偏偏是這種人啊!在今天之前,要說他對葉川沒有想法——雖然也並不是完全沒有——但要說克製住自己不去爭取,他還是做得到的。但在感受過那樣甜美的信息素,知道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和自己產生那麽迷醉人心的精神共鳴之後,這像毒癮一樣的美好誰他媽還戒得掉!

    可是葉川又是什麽人,他怎麽才追得上,怎麽可能追得上!

    楚澤悶聲用力捶著枕頭,發泄自己的憋屈。他隻是區區一個預備二席向導,而且還是一個神經病,而且還兩年沒上學成績連追上平均水平都勉強!他拿什麽去追人家啊!

    抱著被子自暴自棄地滾了半天,他喘著氣,伸展四肢仰麵攤開在床上,慢慢咬緊了牙關。

    ……但是真的好想要啊。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如果葉川是他的哨兵就好了。

    他現在光是想到葉川將來可能要和另一個人契定

    精神連接,心魂共鳴,他就渾身汗毛聳立,嫉妒得快要發瘋。不想讓別人知道葉川在想什麽,不想讓別人碰,不想讓別人接近……他想把葉川圈禁起來,牢牢鎖在自己的領土裏。葉川得是他的。

    無論要他做什麽都可以,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無所謂——葉川得是他的!

    假期在葉川抄背《哨規》的哀嚎聲和楚澤完成作業的沙沙落筆聲中,眨眼就過去了。

    再次迴到學校,或多或少有人發現了楚澤的變化。每天早上六點是他第一個準時到課室開始背書,課間趕著做作業從不休息,課後還自己做大本課程之外的習題,自習課排隊向老師提問的他永遠是第一名——雖然做的都是很基礎的練習,問的問題也相當簡單,但這種學習態度無疑是三好學生的模範。若蘭曾經驚恐地問他發什麽瘋,他隻笑了笑,說這次期中考很重要,成績不過關他要留級了。

    但是也有一種例外,比如說——

    葉川閃電一樣抽走了楚澤手裏的筆,撐著桌子湊到他麵前:“寫什麽作業,下樓去食堂吃飯啦!”

    楚澤抬眼看了看他:“你把筆還給我。”

    “都下課好久了還不去,一會兒食堂關門了。”葉川振振有詞。“光沉迷學習不吃飯,你真以為你修仙呀?”

    楚澤無奈:“你不把筆還我,難道要拿著它下去當筷子用嗎?”

    “……哦。”

    葉川鬆手,任筆自由落體迴到楚澤桌麵上。楚澤用筆掖在習題本麵前一頁裏,合上本子,從抽屜裏拿出飯盒:“走吧,今天中午吃什麽?”

    若蘭已經在食堂占好座位等他們下來了,看見楚澤出現兩眼一亮,一個箭步衝上去尖叫:“澤爸爸!我忘記帶飯卡了,借我飯卡一用!!!”

    楚澤滿臉無奈。若蘭和葉川這倆大頭蒜,一個比一個不靠譜的。今天這個忘記帶飯卡,明天那個忘記帶飯卡。每次不記得帶就找對方借,或者幹脆問楚澤借,要借誰飯卡就喊誰爸爸。以至於現在楚澤每次把飯卡掏出來時,都要麵無表情地說一句“又到理清倫理輩分關係的時候了”。

    “後天就期中考了,我也沒看你怎麽複習啊阿川。”若蘭打完飯迴來,嘰嘰喳喳地問。“你準備隨緣了嗎?”

    “不,我運用我的主觀能動性操作一下。”葉川說。“那你呢,我看你每天也是上課吃吃吃,完全沒壓力,是都複習好了?”

    若蘭嘿嘿一笑:“我考試的時候座次

    離班長賊近,我抄他的!你準備怎麽打小抄啊?寫紙巾上還是寫手心裏?”

    “我看起來像是那麽低級的人嗎?”葉川反問。

    若蘭:“那準備高科技手段作案?無線反信號屏蔽耳機,便攜式精神力接駁儀,還是哨向臨時標記共鳴?”

    “你想的也太多了吧。”葉川說著,撈起了蕾絲花邊兒的裙擺,把自己一截白花花的大腿露給若蘭看。“朋友,你聽說過穿裙千日,用在一時嗎?”

    楚澤坐在他旁邊,下意識就眼疾手快地把葉川的裙子按了迴去。

    雖然動作隻發生在短短一瞬之間,但若蘭無疑領會了葉川的意思。她語塞半晌,最後放下筷子,擲地有聲地吐露出了全班同學的心聲:“……蛇精病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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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告白沒敢說出口.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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