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已經接近周末了,又出了這檔子事情,白塔幹脆提前一天放假,讓大家迴去安撫自己受傷的心靈。多出來的一天假期簡直是意外之喜,若蘭以慶賀假期之名把楚澤約出來,去吃白塔附近一家新開的麻辣燙。

    小姑娘快樂地穿梭在擺滿食物的冰櫃之間,往選菜盆裏瘋狂添加肉和丸子。楚澤心不在焉地站在冰櫃前發呆,若蘭在他麵前背後來迴跑過了好幾次,他都無動於衷。若蘭在他麵前晃晃爪子,他才轉動一下眼睛,示意自己仍然活著。

    “你這狀態不行啊楚澤,”選完了菜,若蘭叼著一顆生菜在楚澤對麵坐下等麻辣燙來。“想什麽呢你,別真給葉川嚇壞了吧?”

    “……沒有。”楚澤低聲說。“我隻是在想,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不會有什麽麻煩吧。”

    若蘭朝他麵前湊過去,上下打量打量,露出一個來自老司機的、諱莫如深的表情:“你也不看看昨天最後來接他的人是誰,怎麽可能有事啊……等,等一下,楚澤你……該不會是喜歡葉川吧?”

    楚澤一下子清醒了:“怎麽可能!”

    “真的不是?”若蘭狐疑地看著他。“你別不好意思,想當葉川向導的人可多了。你喜歡他不稀奇,如果真的喜歡,早點說出來,我還能幫你想想辦法。”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等等,幫我想想辦法是什麽鬼!”楚澤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咳了兩聲,開始攪拌麵前的味碟。

    “當然是幫你——”若蘭拉長了聲音。“不要再喜歡他!”

    “……啊?”

    “楚澤,我是不是還沒有跟你具體說過,葉川是什麽人啊?”若蘭趴在桌子上,湊他更近,壓低了聲音說。“白塔交流生製度,你不會真的以為隻是選一個好看點的哨兵扔過來,給我們圍觀的吧?”

    楚澤不自覺地坐正了,以圖離這個一臉神叨叨的姑娘遠一點:“難道還有別的什麽內情?”

    “你知道一個哨兵要成為白塔的交流生,需要具備哪些條件嗎?”若蘭問。“其中一種是考進來。入選者至少要是預備二席評價的哨兵,先通過赤塔的體能測試,再做黑塔的精神力質檢、青塔的精神穩定性鑒定,過關了再去金塔層層通報流程申請,申請批準才能參加白塔的綜合能力篩選,最後選出一兩個過來實習,實習不通過還要被打迴去重頭來過。但是葉川那個成績你也看到了,明顯不可能考進來的。還有另一種,就是五塔首席聯名薦書。白赤金青黑五塔,

    每塔一位哨兵、一位向導,一共十位首席,至少要拿到半數或者以上的舉薦簽名。但是現在,白塔首席哨兵兩年前殉職席位空缺,赤塔向導席位空缺,十位首席隻剩下八位。你覺得葉川究竟是什麽人,可以拿得到八分之五的首席薦書?”

    楚澤表情空白:“是……這樣的嗎?”

    “你以為白塔交流生是拿來幹什麽的?”若蘭反問。“白塔那些領導人閑得卵痛嗎,要放一個定時炸彈在向導群裏?為什麽這個製度早七八年前就提出了,但是一直沒有實施,最近才突然開始操作起來?”

    她說著,又支起上半身,朝楚澤追過去,離他更近了一點。她壓著嗓子,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白塔的首席哨兵席位已經空缺兩年了,你懂我意思吧?”

    ——原來如此。

    電光石火之間一道九天雷霆劈中了楚澤,他福至心靈,恍然大悟。

    “白塔的首席向導姬青蓮今年也已經奔五了,精神力急劇衰退,不日就要退休。”若蘭繼續說。“誰能在這個緊要關頭成為葉川的向導,在下一任白塔首席向導的競選中……就會占據絕對優勢!”

    席間一時陷入沉默。

    服務員把兩盆麻辣燙砰一下放在二人麵前的桌子上,若蘭立刻眼疾手快地撈起一雙筷子開始嗦紅薯粉:“所以你對葉川到底是怎麽想的?如果你沒有說喜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或者說有非成為他的向導不能達成的目的——沒有這樣的決心的話,我建議你還是謹慎一下對他的態度。”

    “我對他真不是那種意思。”楚澤也低下頭,用筷子紮魚丸。“現在高三,都應該以學業為重。我隻是覺得他這個人挺好的,不像外麵說的哨兵那麽糟糕,交個朋友而已。”

    “沒有想法最好。但是可以的話,還是不要和他走太近了。”若蘭吸溜嘚滿嘴都是通紅的辣椒油。“畢竟你沒有想法,不代表別人不覺得你居心叵測。瓜田李下要避嫌啦。”

    楚澤吃了兩口,覺得索然無味,於是放下筷子:“說到這裏,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若蘭:“你問?”

    楚澤:“你為什麽什麽八卦都知道?”

    “我也不想的。”若蘭含著粉條嘟囔,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這裏有點問題。”

    楚澤:“……腦殘?”

    “不是!!!是精神力失控!”若蘭用力戳了戳楚澤的腦門,楚澤皺著眉頭往

    後躲。“我的精神力觸角異常敏銳,而且很難受我自己意識的控製,經常自己就接駁到別人的精神力上去了。所以我經常會接收到很多龐雜的信息,知道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當然多。最糟糕的是我沒辦法自主整理,每個月都要去疾控中心做檢查和信息碎片清除。”

    “同病相憐。我的精神力屏障很脆弱,要定期迴導師那裏去麵壁治療。”楚澤說。

    二人正準備開始惺惺相惜,楚澤的手機突然震響起來。楚澤接起來一看,來電顯示,葉川。

    若蘭朝他挑了挑眉,他一時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接聽:“喂?阿川?”

    “澤澤!我可算是摸著手機了。”信號那一頭的葉川正壓著嗓子說話,緊張又興奮,生怕被什麽人捉奸的語氣。“喂喂喂,能聽見我說話嗎!”

    楚澤尷尬地咳了一聲:“呃,能聽見。有什麽事嗎?”

    “我天,葉二可憋死我了。除了台燈和時鍾之外什麽電子產品都不讓我碰,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必須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我上個廁所他都要蹲在門口掐我秒表!”葉川滔滔不絕地抱怨起來,抓緊時間埋怨兩句,直切正題。“明天有空嗎,放假呢,我想約你出去玩!”

    “可是假期作業……”

    “管他那麽多呢先玩為敬!不到最後一刻絕不寫作業!”葉川鏗鏘有力地打斷了他。“說好了,明天早上八點鍾,南區門口不見不散!”

    話音還沒落,就留下了一片嘟嘟嘟的忙音。

    楚澤:“……”

    若蘭眉毛尾巴挑得飛進了劉海裏:“沒有想法?普通朋友???”

    “普通同桌周末約出去玩,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吧。”楚澤心虛地把筷子拿起又放下。

    “我反正話都說到了,剩下的你自己有逼數了啊。”若蘭聳聳肩膀。“當然,你要是真的決定想追他……還是跟我說一聲吧。不說保證幫你追到手,至少能幫你擋擋洶湧如潮的情敵?”

    楚澤扶額:“……那我還真是謝謝你了啊!”

    白塔北區,教工宿舍。

    葉川剛把電話掛掉,一隻修長蒼白的手伸到他麵前,快、準、狠地抽走了剛被他摸出來不到五分鍾的手機。

    “我隻是去接了個電話,也能讓你鑽到空子。”葉淮說。“長出息了,楚三條,會背著我偷手機了。你怎麽找到的?”

    葉川:“除了你還有哪個神經病會把手機

    用安全套密封起來藏在馬桶水箱裏!”

    “這最初是你提供的創意,謝謝。”葉淮冷笑一聲,把手機收了起來。“習題做完了嗎,答案對過了嗎,錯題本抄正了嗎。別到時候畢業證上寫著白塔,連讀個職業技術學校都要我給你開後門。”

    “你放屁!我又不是他們那種普通向導學生,你不能拿他們的標準要求我!我從小跟著你讀亂七八糟的課程,又曠了兩年課,題目會做才見鬼?”

    葉淮無動於衷:“這不能成為你自甘墮落的理由。我也不是普通向導學生,同樣能以白塔第一名的成績畢業。你說我是個什麽生,我也能考這麽高分。”

    葉川:“你可能是個……奶油小生?”

    葉淮扯了領帶,把兩邊袖子挽起來:“楚三條,你過來。咱們現在就出門去練練。”

    葉川從小到大沒有見過葉淮這麽能打的向導,從來沒有,強到足以讓葉川反複懷疑他的哨向屬性。別說向導了,哨兵裏這麽能打的也是寥寥無幾。葉川全盛時期,葉淮都能和他過招十餘迴合不落下風,更別提現在葉川力量有禁錮,隻有被壓著打的份。

    他曾經問過葉淮一次這是為什麽,葉淮說——因為現在五塔推行的是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素質教育。

    互毆完畢,葉川渾身酸痛,奇形怪狀地癱在沙發上喘氣。葉淮那廝維持著一貫衣冠禽獸的姿態,一身上下清爽整潔,半點落灰都不沾,腰直身正,當得典雅紳士四字。

    “坐有坐相,你這像什麽話。”葉淮走到葉川身邊,踢踢他腳尖。“假期自己有什麽安排沒有?”

    “看書,寫作業,鍛煉身體。”葉川學乖了,一板一眼地迴答。

    明知是他信口開河,葉淮也不點破,隻淡淡說一聲“計劃表寫出來了給我過目”。又把手指插進葉川蓬亂的金色長發裏揉了揉,說:“發根的黑色露出來了,記得預留出一天時間去染發。”

    葉川揮揮手趕開他:“我知道啦。”

    葉淮收迴手,沉默片刻,忽然又喊他名字:“楚三條。”

    葉川朝葉淮掀了掀眼皮子:“幹嘛?”

    “別老是在同一顆歪脖子樹上吊死,他什麽都給你不了。”葉淮說。“你是時候為自己的未來打算打算了。你是葉家的小少爺,白塔首席哨兵候選,史上最年輕的黑暗哨兵,你要什麽樣的向導沒有。現在是他除你之外別無選擇,但你麵前,卻有整片森林。”

    葉川沒有說話,悶悶笑了一聲,把手搭在臉上,用手背蓋住了雙眼。

    “開什麽國際玩笑,”他說。“……我是為他而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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