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內。


    兩個男人對麵而坐,黑色的咖啡就像是他們一樣充滿著神秘,大概是這兩個男人太惹眼,總有目光向他們投過來,不過他們卻習以為常的視若不見。


    “不是找我有話說嗎?”易少川看著眼裏明顯寫著怒意的赫默南。


    是的,在從病房裏出來時,赫默南連揍易少川的心都有了,可是這一刻,麵對著咖啡,他的心又平複下來,他有什麽資格去揍這個人?他的資格也就是默默去愛那個女人而已。


    不過,既然已經把易少川約出來了,有些話赫默南還是要說的,他不是那種舉棋不定的人,而且也不喜歡那種左右搖擺的人。


    “高小姐的情況還不好?”赫默南以這樣的方式開始了他們的談話。


    易少川點了下頭,“總會驚醒,看不到我,就會大鬧。”


    “你現在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赫默南很自然的接過這一句。


    其實從赫默南叫自己出來,易少川就感覺到他要和自己說什麽,苦澀的一笑,“可她不是我的精神支柱。”


    赫默南明白易少川這話的意思,“那又怎樣?”就算高雲珊不是你的精神支柱,可你不還是照樣陪在她的身邊,反而讓你的精神支柱落寞受傷?


    後麵的話,赫默南並沒有說,可易少川已經懂了,“歡歡她理解的……”


    是的,她理解,所以不論她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自己承擔著,這不是五年前的葉歡,更不是那個赫默南從小就認識的葉歡,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有棱角,甚至為了這個男人,拔光了自己身上的刺,但結果呢?


    沒有了保護外衣的她,沒有得到這個男人的保護,反而因他受到了更加赤.裸的傷害。


    “她理解,並不代表她不受傷,”赫默南努力壓抑著怒意,可是出口的話還是份量很重。


    易少川怔了下,“我知道!”


    “知道?你還讓她受傷?”赫默南厲聲反問。


    易少川沉默了,他承認自己不是神,分身乏術,不可能在照顧葉歡的同時也兼顧高雲珊,可是他的人雖然在高雲珊那裏,但他的心一直都在葉歡的身上。


    “別以為她堅強了就不會受傷,其實她的堅強不過是給別人看的,”赫默南雖然理解易少川的難處,但他更多的還是為葉歡心疼。


    “我知道,這幾天我已經在想辦法找人照顧雲珊了,”易少川說完,端起了麵前的咖啡,“這五年,謝謝你對歡歡的照顧。”


    赫默南也端起了咖啡,“照顧她一直是我的責任。”


    隻是一種保護的話,此刻讓易少川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其實比起赫默南,他對葉歡付出的少太多。


    不知為何,此刻,易少川的心底竟莫明的冒出一絲恐慌,好像眼前這個男人會奪走他的歡歡似的,於是占有欲極強的話脫口而出,“以後我會照顧她,就不麻煩赫總再費心了。”


    赫默南聽出了他話中的弦外之音,淡淡一笑,“不論她和誰在一起,都不能阻止我關心她。”


    聽到這話,易少川也沒有再強調什麽,因為他在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從咖啡廳出來,易少川去了葉歡的病房,隻是才走到門口,就與一個小身影撞了個正著,想到之前他對自己的誤解,易少川主動搭話,“年年,你來了?”


    小年年看了他一眼,橫在了門口,一副不讓他進的架勢,“是,不過我馬上就要走了。”


    聽出了兒子的語氣不友好,易少川知道這個小家夥還在誤會自己,試探的問,“我們能談談嗎?”


    “歡歡對我說過,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小年年的話讓易少川尷尬的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年年,我是爸爸,不是陌生人。”


    “我的爸爸是隻愛我和媽媽的,不會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果然,小年年還在為高雲珊的事耿耿於懷。


    “那是誤會,”易少川知道和小孩子解釋這種事,肯定更費勁。


    “誤會?”年年斜起眼角看向易少川,“如果隻是誤會,為什麽歡歡會哭?”


    她哭了?


    聯想到剛才赫默南找自己,易少川心一緊,他低下身子按住年年的小肩膀,“年年,爸爸現在告訴你,之前你見到的阿姨,真的隻是爸爸的朋友,並不是你說的小三,而且爸爸的心裏隻愛你的媽媽,懂嗎?”


    小年年看著易少川,那眼神帶著審視,最後問了句,“你敢發誓?”


    易少川對他點頭,並舉起手來,“我發誓!”。


    “好,不過在我相信你之前,我有個條件,”年年這小子的智商真不像是個五歲孩子的。


    “說吧,”隻要兒子不再誤會自己,別說是有條件,就是要他去死,他也不會猶豫。


    “把歡歡哄好,不要讓她流淚,”年年想到媽媽抱著自己哭,他心裏好難受。


    聽到這裏,易少川心裏也不是滋味,想必自己因為照顧高雲珊冷落了她,她生氣了吧?


    “好,我答應,我一定不讓她再流淚,永遠的不流淚,”易少川鄭重承諾。


    “那我們拉勾,”小年年衝他伸出手來,這讓易少川想到之前在病房裏,葉歡也這樣和他拉過勾。


    一大一小的手按在一起,易少川控製不住的把頭也和年年的抵上,“年年,以後我們一起疼媽媽,愛媽媽,好不好?”


    小年年點頭,“好!”


    易少川把小年年送到了薛子路的車上,才轉身去了病房,推開了房門,便看到了病床上躺著的小身子,此刻正微微蜷縮著,刹那,易少川的心也像是被卷曲了似的。


    “歡歡……”走近,他輕叫了一聲,但她並沒有迴應。


    此刻,她的眼睛微微閉上,潮濕的眼睫告訴他,她真的哭過,易少川知道她沒有睡著,伸手輕撫上她的臉,“是不是傷口痛了?”


    她不再裝睡,而是拂開了他的手,“你來幹什麽?”


    她果真生氣了,可是之前她不是說都理解他嗎?


    易少川雖然有疑惑,也沒有怪她,本來就是他做的不對,就算她氣他,也是他活該,他坐到床邊,將她抱進了懷裏,“我來當然是看你啊。”


    “不需要,”她雖然嘴上這樣說,可是手卻環上他的腰。


    “可我需要,”他吻了下她的發絲,“因為見不到你,我會睡不著。”


    葉歡忍不住抬頭,在他的黑眸裏果真看到了紅色的血絲,“你幹嗎不睡覺?你不睡覺怎麽行?”


    忍不住的,她就吼他,吼完,她的鼻尖就酸了。


    因為她想到以後,若是她不在他的身邊了,還有會人這樣吼他嗎?那個吼他的人又是誰?高雲珊嗎?


    想到這裏,眼淚又一次充盈眼眶,同時胸口已經悶的發脹……


    她心底的嫉妒蟲爬了出來,她一點都不喜歡別的女人對他兇,因為這是她才有的權利,可是以後……


    以後,她再也沒有資格了。


    眼淚幾乎泫然欲滴,可她不想讓他看到,於是頭垂下,故意高聲罵他“易少川你都多大了人了,還讓人操心,你,你……”


    後麵的話沒說出來,就被他扣住下顎,強行抬起了頭,指尖的熱燙從下巴一直燙到心尖上,她一顫,就要躲開,可他卻根本不給機會,用力的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


    因為這次受傷,她又瘦了一些,隻是愈發顯得一雙眸子晶亮突出,而那眸底的糾結和傷痛更加一覽無餘。


    “你怎麽了?”他低低的聲音,直擊她的心窩,一雙過於犀利的眸子仿佛要看穿她,一直看到她的心底去。


    葉歡的唿吸收緊,緊的心都縮成了一團,隻要一想到即將要離開這個男人,她的心就像是被什麽在一點點的蠶食……


    這種痛,不像撕裂那麽直接,不像刺傷那樣果斷,而是淩遲,疼的每分每秒都不能讓人安歇。


    “我難受,”她實話實說,黑眸不再閃躲,而是看著他。


    她對自己說,能多看他一眼就多看一眼,因為以後或許就不再有機會了,她要記住他,記住他的樣子,那樣就算到了來生,她還可以找到他。


    那次在罌.粟莊園,她以為他們會死,結果沒有,但他們已經約定好了,不是嗎?


    不論誰先走,他們一定會在那邊等著對方,不喝孟婆湯,不過斷魂橋,就在那裏等著對方。


    “哪裏難受?”聽到她這樣說,易少川有些慌,本能的去看她的頭。


    結果,她卻拉住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我這裏難受。”


    他不解的看著她,於是,她不加掩飾的直接說道,“我難受是因為我吃醋。”


    她怎麽會不吃醋?雖然理解他照顧高雲珊是責任,可畢竟高雲珊對他的情感並不像他的那麽單純。


    易少川的眼眸驟然間深了,裏麵湧動著痛楚,這樣的他,反倒讓葉歡有些不忍了,連忙伸手蒙住他的眼睛,解釋,“我開玩笑的。”


    他拉下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歡歡,對不起。”


    她不喜歡這三個字,可是他卻要一再的說。


    葉歡用另一隻手按住他的唇,“我知道,我隻是和你鬧著玩的。”


    她越這樣說,越讓他的心難受,再也忍不住,他低頭吻住了她,這些日子以來,顧忌她有傷,雖然多次想吻她,但也隻是淺嚐輒止,可是今天,他想吻她,想狠狠的吻她……


    火熱的舌尖啟開她柔軟的唇瓣,找到她的小舌,緊緊的纏住,而她亦沒有羞赧,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動情的迴吻著他。


    這樣的吻,也是吻一次少一次了!


    葉歡,你要努力點,努力的記住這個味道!


    這是他的味道,獨一無二的。


    想著,吻著……


    眼淚何時掉下來都不知道,直到易少川嘴裏一片鹹澀,他才鬆開她,“怎麽又哭了?”


    “激動的,”她故意開玩笑,不想讓他懷疑,隻是易少川還是很敏感的察覺到她的不對。


    “你有心事?你有事瞞著我?”


    “沒有,”葉歡伸手去抹眼淚,卻被他一下子按住。


    “不要在我麵前撒謊,”他的語氣有些重。


    “真沒有,就是吃醋,”葉歡嘟起嘴,有些賣萌撒嬌的味道,看著他的目光淩厲,於是她耍起賴皮,“你是不是也這樣吻過高雲珊?”


    易少川沒有迴答她,隻有那雙極其暗沉的眸子盯著她,似要在她身上盯出洞來,葉歡實在受不了,抬頭擋住他的目光,“你別以為這樣看我就可以不迴答,而且你也別說這三年來,你從來沒碰過她,我才不信。”


    她的手被他拿開,緊緊的握在掌心中,那燙人的高溫,暖的她冰冷的心也有了些溫度,然後在她的等待裏,他很果斷的迴了三個字,“我沒有。”


    是的,這三年,他從來沒有碰過高雲珊,就算他們之間有親密,也是高雲珊像個小孩一樣的偷吻他,但每次都隻是蜻蜓點水似的淺淺一碰。


    “我不信,”她此刻如個任性的孩子。


    “我說沒有就沒有,”他似乎有些生氣。


    葉歡癟了下嘴,“你說沒有就沒有吧,就算有,我也沒有辦法。”


    聽著她略帶傷感的話,易少川低頭又咬了下她的紅唇,算做對她的懲罰,“我已經找人照顧她了。”


    “不要,”沒有停頓,葉歡直接拒絕。


    易少川的眉頭皺緊了,她不是吃醋嗎?怎麽又不同意讓別人照顧高雲珊了?


    這個女人的想法,他還真是猜不透了。


    葉歡觸到易少川的目光,解釋,“我是怕陌生人照顧她,對她的病情不利。”


    “那總不能讓我照顧她一輩子。”


    一輩子。


    這三個字又刺痛葉歡,“怎麽不可能?如果有一天……”葉歡試探的說,“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和她就能在一起,你就能照顧她一輩子。”


    周遭的氣溫簌簌下降,冷風嗖嗖的從葉歡耳邊飛馳而過——


    她的下巴再次被他捏起,“你胡說什麽?”


    幾個字,他幾乎是吼。


    他生氣了!


    可是……


    “我是說如果,”好吧,她真的不想惹他生氣。


    “沒有如果,”他直接嗬斥她。


    “怎麽會沒有如果,人都會死,而且……”這次她話都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如果人都會死,也是我先死,”他說完,便一下子抱住她,“葉歡,我警告你,以後再讓我聽到你說死這個字,我就……我就不饒你。”


    他的惡劣,他的警告,卻像是化骨綿的針,刺進了她的身體,刺的她生生的疼。


    她知道他的愛,可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壞事,總要不停的懲罰他們。


    “今晚,別走了,好不好?”葉歡不想和他分開,她怕一分開,就是永別。


    他遲疑了,葉歡知道高雲珊如果醒來看不到他,就會鬧的,而她最不想他為難,於是笑笑,“等她睡著了,你再來陪我也行。”


    “好!”他心裏也是酸澀的,他們才是明正言順的夫妻,她不過是想讓老公抱著自己睡,結果卻弄的像是祈求施舍似的。


    他欠她太多,越來越多!


    “對了,我過幾天想出院,”葉歡提出自己的要求。


    “這麽快出院幹什麽?”易少川知道她目前看起來恢複的不錯,可他還在等美國那邊的化驗報告。


    “這裏呆著不舒服,”葉歡找了個理由。


    “還是聽醫生的意見吧,”易少川不便多說,隻能這樣用這樣的理由阻止她。


    葉歡沒再說什麽,眼睛下意識的望了眼枕頭,那下麵壓著的是她的檢驗報告,上麵說她的腦瘤為惡性……


    她是個醫生,懂得惡性代表什麽,而她不要拖累他,他還年輕,他應該有更好的幸福。


    易少川從病房裏走了,他要去照顧高雲珊,沒有了他的懷抱,葉歡覺得好冷,可是以後她都要適應沒有他的日子。


    想到這裏,眼淚又一次不可抑製的衝出眼眶……


    那晚,葉歡就那樣等著易少川,她對自己說,要好好的抱他一晚,享受一晚有他的夢,隻是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一晚,他竟然沒來。


    她就那樣坐著等,看著窗外的天越來越黑,最後又由黑變白……


    她知道他沒有來是有原因的,她一點都不怪他,可是她的心還是好痛……


    難道,這是上天都不憐憫她嗎?


    她不怪他,隻怪命運弄人。


    赫默南來的時候,葉歡如同石化的雕塑坐在那裏,他走過去,輕叫了一聲,“歡歡……”


    她沒有動,因為她的神經,還有四肢都麻木了,赫默南被嚇到,連忙握住她的雙手,“葉歡你怎麽了,你說話……醫生……醫生……”


    他的大動靜招來醫生,葉歡也在他的晃動中,身體的各項機能又恢複到正常,醫生給她做了下檢查,確定她並沒有事,赫默南才放心。


    “大夫,我想今天出院,”她的話讓醫生意外,也讓赫默南震驚。


    “歡歡……”


    “大夫,我堅持要出院,一切後果我自己承擔,”葉歡又一次表明態度,仿佛在告訴所有的人,她主意已定,誰也不能更改。


    最終,沒有人拗過葉歡,她辦了出院手續,隻是她還沒有上車離開,便被人攔住。


    高雲珊這一夜沒睡,纏著他講故事,講他們的過去,終於熬到她困了睡了,他才脫身,可是去了病房,卻被告知她出院了。


    他知道自己爽約,一定是讓她失望極了,他知道自己再多的解釋也沒有意義,可他還是要解釋,“歡歡,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他離她有一步的距離,隨著風吹過,他獨特好聞的氣息都吹到她的唿吸裏……


    她沒有動,一句話也沒有說,而是暗暗的唿吸,因為她知道接下來的話說出口後,她連唿吸他氣息的機會都不會再有了。


    想到這裏,心又緊澀澀的疼了起來,像是有把鋸在她的心上不停的來迴拉扯。


    易少川看著她,就這樣看著,不再說話,也不敢說話,因為他從她的眼裏看到了一種絕決,而這絕決是讓他害怕。


    風吹過,卷起她的發絲粘在了唇邊,讓她瞬間多了說不出的淩亂美,而這淩亂恰似他的心……


    忽的,她動了,伸手拂開那些發絲,唇角上揚,“易少川,我說過的,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


    他的臉色一僵,眼裏閃過痛楚,看著他這樣,葉歡搖了搖頭,“從今天起,你再也不用糾結,再也不用為該照顧誰而頭痛……”


    仿佛預感她要說出什麽,易少川顫抖的低唿,“歡歡……”


    隻是,他並沒有阻止到她,薄涼的三個字,還是從她嘴裏吐了出來,“我退出!”


    這三個字,如一把彎刀,狠狠的刺進了他的胸口,易少川幾乎承受不住這種痛,差點的摔倒,他整整一夜沒睡,擔心了她一整夜,可結果還是到了這種讓她怨恨的地步。


    “歡歡……”易少川再叫她,微微沙啞的聲音裏漫流出痛苦來,可是他卻努力笑著,“我,我沒聽懂你在說什麽?”


    他是笑著,可是這覆著笑的臉,卻神色暗沉,眸光幽暗。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這是在偽裝,看著他這樣,葉歡的心如同鞭撻,一下一下,皮開肉綻……


    原來這世上最痛的事,就是親手傷害最愛的人。


    葉歡不敢再看他,趕緊垂眸,隻是下一秒,她就手上一熱,他拉住她,緊緊的,“昨晚的事,我道歉,是我的錯……歡歡,不要說這樣的話。”


    低沉的聲線,滿是卑微和自責,可這樣的他,不是葉歡想看到的,她的易少川是那種鐵骨錚錚,哪怕做錯事,也趾高氣揚的男人。


    她不喜歡現在的他,一點都不喜歡。


    “道歉有用嗎?”她冷笑反問,“如果傷害了人,可以用道歉來彌補過錯,那就不要警察局了。”


    她的話說完,他的眼眸又暗了幾分,葉歡知道自己這樣的說辭,一定是讓他自責難過死了,可是沒有辦法,這是唯一能離開他的借口,所以不能心軟。


    “放手吧,去照顧你的小女友,”葉歡繼續說著狠話刺激他。


    但是,他就是不鬆開她,反而抓著她的手越來越緊,於是葉歡就繼續說,“忘了告訴你,我整整等了你一夜,不過這一夜我也想明白很多問題……易少川你其實並不愛我,撇開你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女友不說,單說你能為了自己的仇恨,絕然的棄我和孩子不顧,裝死的離開五年,你就根本不愛我們,如果你真的愛,你絕對做不到這樣狠心……還有,你現在口口聲聲說照顧高小姐是責任,可你內心究竟是責任還是愛,你自己就清楚。”


    他的麵色沉的像是要下雨一般,連同周圍的天也暗了……


    葉歡知道自己的話刺痛他,可是沒有辦法,隻有讓他痛,讓他痛到失望,他才會對自己放手,那樣待她死去的那天,他的痛就會少一些。


    “對了,這一夜我還想清一個問題,那就是誰才是真愛我的人,”聽到這裏,易少川唿吸一滯,她的說辭讓他痛沒錯,可是他感覺她即將說出口的話,才將是對他一招斃命的。


    果然,下一秒,他聽到她說,“默南比你愛我,而且他的愛從來不讓我受傷,如果沒有他,或許我早就死在你死亡的謊言中了,所以我決定,與其苦苦等待你偶爾的垂愛,不如接受他的愛,至少他的專一,真摯,不會隨便將我放棄。”


    一邊的赫默南震驚的看著葉歡,她說出口的話讓他毫無準備,不過他並沒有喜悅,因為他發現葉歡另一隻垂著的手,正狠狠的掐著她自己。


    她這是要幹什麽?


    為什麽說這樣的話傷害易少川,也傷害她自己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易少川仍然沒有對她放手,葉歡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


    “痛,”她低唿了一聲,易少川卻沒有理會。


    “你撒謊!”他不能接受的低吼。


    他知道她生氣,他知道這些話都是她故意氣他才說的,所以他不會相信。


    一邊的赫默南看著葉歡瑟瑟顫抖的身子,看著她越來越僵白的臉色,心疼的出手,將葉歡攬進了懷裏,反問易少川,“她說的哪句不是事實?”


    是啊,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可他就是不能接受,尤其是她最後的理由是要和赫默南在一起。


    “歡歡,你生氣,你說這些話我都理解,但我絕對不會同意你的話,”易少川也看出了葉歡的脆弱,此刻的她在冽冽寒風中,就像是一枚被吹落的枯葉,飄搖欲墜。


    他怎麽就忘記了,她才大病初愈……終於,抓著他的手緩緩的鬆開,而一瞬間,她整個人便無力的靠向赫默南,看著她被別人擁著,雖然他極不舒服,卻也隻能這樣看著。


    現在的她需要一個支撐,而他不是她需要的,因為她還在生氣。


    “給我三天時間,我會處理好一切,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易少川看著葉歡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出這句話來。


    “不必了,”葉歡隻迴了三個字。


    “我不會放棄,我也不會讓你退出,”他又一次強調,沙啞的聲音,仿似汪洋中漂泊無依的孤帆,有著無邊無際的悲戚,又一次淹沒了他。


    天,在這時下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像是誰破碎的心……


    怪不得會冷,原來是要下雪了,原來是天冷的原因。


    葉歡還在自欺欺人,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在看到自己化驗報告時,便碎了,也冷了。


    易少川對不起,我現在傷害你,讓你難過,是不想讓你將來的某天會更難過。


    她拚命的揚起笑,迎著飛舞的雪花,那笑美的就像是罌.粟園裏的白罌.粟,而出口的話,也如同罌粟般帶毒,“我退出這是我的事,你無權做主。”


    她再次看到易少川眼裏的深情又一次開裂,而她的心也隨之裂開一個口子……


    “默南,我們走吧!”她轉過身,不再看他。


    這次,易少川沒有再挽留,看著她被赫默南帶走,隻是她離開的那一刻,雪下的似乎更大了。


    車子走出好遠,葉歡才敢抬頭,可是當她的目光凝在後視鏡上,還是看到了那個立在風雪中的身影,高大,愴然,悲涼……


    刹那,她的心像是破了個洞,那漫天飛舞的雪,似乎都落在了她心口的破洞上,她一陣瑟縮……


    她告誡自己,不要再留戀,不要再心疼,可是,此刻,她就像是著了魔似的,怎麽也無法將視線從那個越來越遠的身影上移開。


    一隻大手和一塊紙巾橫在了葉歡麵前,擋住了她的視線,葉歡這才發覺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淚流滿麵,終是沒有出息的哭了。


    “對不起,剛才……”葉歡接過紙巾,便對赫默南道歉。


    赫默南放慢車速看向她,“怎麽迴事?”


    “沒怎麽迴事,就是累了,想開了,不想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了,”葉歡故意說的輕鬆,可是那不停流淌的眼淚,分明就在向所有的人宣告,此時的她有多痛。


    “葉歡……”


    “下雪了,好美!”她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指向了窗外,此刻的她笑著,可是長長的眼睫上卻沾著淚珠,宛如車窗外飄下的雪花,美的淒楚動人。


    這樣的她,深深刺痛了赫默南,一腳刹車,車子停在了馬路中央,好在這條路不是交通要道,否則這樣子肯定要塞車的。


    “赫默南你幹嘛停下,走啊,”葉歡催促著,但眼淚還是不停的往下滾,其實她也好恨自己這樣,明明是她決定放棄的,還傷心個屁啊。


    於是她打開車窗,讓那雪花飄進來,然後衝著緊盯自己看的赫默南笑,“你看雪花都落到我眼裏了……”


    “不是說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嗎?你幹嘛還哭?”他吼向她,也揭穿她的謊言。


    葉歡胸口一痛,疼的她差點要死過去,再也笑不出來,手死死摳著門柄,任由眼淚橫流。


    “你明明還愛著他,明明想和他在一起,明知道他現在是有苦衷,可你還故意誤會他,甚至說出那樣的話來傷他……葉歡,告訴我,你到底因為什麽?我可沒有那麽好糊弄….…”赫默南那麽犀利,什麽都看出來了。


    赫默南是愛她沒錯,也想和她在一起,可是這麽多年的愛,讓他對她已經沒有了自私的占有欲,他對她現在更多的是心疼,甚至他的愛已經變成了隻要她幸福就好。


    “我沒有糊弄,我就是吃醋,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不行嗎?”葉歡不想承認,也不想讓赫默南知道自己的病情,如果可以,她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自生自滅,她不要任何人為他傷心。


    隻是下一秒,赫默南就從後座上拿出一個藍色的快遞袋丟到了葉歡的麵前,“是不是因為這個?”


    葉歡的臉色唰啦灰白,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赫默南,沒想到他居然知道了?


    剛才在給她收拾出院物品時,赫默南無意發現的,沒想到她腦部腫瘤是惡性的,其實看到這個時,他也不能接受,可是現在他覺得更不能接受的是她的放棄。


    她那樣子傷害易少川,必定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吧,這個女人真是越活越笨了,那邊醫院的檢驗報告隻是說她的腦瘤是惡性的,可並沒有說她的惡性腫瘤已經擴散,隻是建議她做個全身檢查,結果她現在就像隻鴕鳥的退縮了。


    “葉歡,你現在真是讓我越來越失望了,”赫默南抽出檢驗報告來,“隻是一個檢驗報告而已,你就放棄了,這還是你嗎?”


    五年前,葉家那樣大的變故,都沒有讓她退縮,沒想到在這件事上,她卻像個懦夫。


    葉歡搖頭,她不是懦弱,不是退縮,而是她害怕,因為她親身經曆過生死離別的痛,那滋味太過痛苦,所以她不想讓愛自己的人被那種痛折磨。


    “默南我是醫生,我知道這種腫瘤的可怕,”葉歡說著,把滿是淚水的臉埋進雙膝之間。


    “你知道?”赫默南現在如果不是顧忌她才生了一場大病,真想對著她的腦袋敲幾下,“你,你是男科醫生,你懂的隻是男人的睾.丸,你還懂得腦子的腫瘤?”


    他挖苦她,也是提醒她,不要什麽事都擅做主張。


    葉歡抬起頭來,對上赫默南的黑眸,裏麵永遠的平靜,就像是一汪沉寂的火山,“赫默南,你知道腫瘤都是有潛伏期的,就算我現在沒事,可是三年五年後呢?我不能太自私,不能把他從幸福的雲端一腳踹入痛苦的深淵。”


    聽到她的話,赫默南沉默了,她說的沒錯,剛才他打電話諮詢過他的醫生朋友,都說惡性腫瘤這種病就算現在沒事,也不能保證以後沒事。


    原來,她的放棄不是為了現在,而是為了長久的以後……


    “走吧,我想迴家,”葉歡催促著赫默南,現在的她心裏憋著個難受的氣團,她需要找個無人的地方宣泄。


    醫院那邊,易少川還站在那裏,風雪落在他的身上,覆了一層白,可他仍巋然不動,目光一直望著她離去的地方。


    昨天她還好好的,今天就說出了這樣的話,雖然他知道自己爽約了,她生氣了,可是這一段時間的相處,讓他知道,她早就不是五年前那個蠻不講理的女人了。


    到底是什麽讓她突然就變得這麽無情?


    易少川從痛苦的沼澤裏掙紮出來,冷靜的分析,思索……


    可是,真的沒有答案。


    之前明明都好好的,難道她真的是對自己失望了?


    想起剛才她說的話,他的心像是擰麻花一樣的疼,不過他不會放棄,絕對不會!


    葉歡,自從你是我的女人那一刻起,我們之間的一切,就不是你單方麵能決定的,易少川在心裏默默發誓。


    一雙幽暗的眸子泛起盈光,他緊盯著從眼前飄過的雪花,然後掏出手機,撥了國際長途電話——


    葉歡住進了赫默南的家裏,因為她無處可去,之前她偶爾迴來,都會住在易少川的單身公寓,但現在她決定和他分開了,肯定就沒有再住在那裏的理由。


    赫默南早就命人給她收拾好了房間,她躺在柔軟的床上,身體卻還是僵硬的。


    “什麽都不用想,好好的睡一覺,”赫默南為她拉好被子。


    “默南,我想年年,能把他接來嗎?”此刻的她,覺得自己就像窗外無根的雪花,好孤獨,好難受。


    他點了點頭,“好,不過你需要睡覺,”說著,用手蒙上她的眼睛,然後用冰袋敷住她紅腫的眼,“不想讓年年看到你哭過,從這一刻起就不許再掉淚。”


    “嗯!”她雖然應著,可是眼角還是有淚滑了出來。


    她討厭女人動不動就哭,而現在的她似乎就變成了自己都討厭的眼淚鬼。


    “你這樣子怎麽見年年,他會很擔心你的,”赫默南提醒她。


    葉歡擦去眼淚,“不哭了,以後再也不哭了。”


    半個小時後,一道小身影撲了進來,“媽媽,你出院了,怎麽不告訴我?我好去接你啊。”


    顯充著易。聽到兒子的聲音,葉歡又一陣心酸,因為對於她來說,她要放棄的不止是易少川,或許再過不久,她恐怕連兒子也要一並放棄了。


    “下雪了,媽媽怕你冷,”葉歡坐起身來,讓小年年也爬上床,坐到自己身邊。


    “年年是男子漢,不怕冷的,”可是說著,年年的小手還是鑽進了葉歡的衣服裏,然後很不要臉的嘿嘿一笑,“媽媽的肚肚好暖和。”


    年年從小就有個習慣,那就是喜歡摸葉歡的肚皮睡覺,現在大了,知道不能再摸了,但是偶爾也會忍不住。


    “媽媽的肚肚當然暖和了,年年可是從媽媽肚子裏暖大的,”葉歡疼惜的抱住兒子。


    “媽媽,年年想要個小妹妹,你給年年生個好不好?”突的,小年年這樣來了一句。


    這樣的問題以前他也說過,不過葉歡的借口都是爸爸不在,媽媽一個人生不出小寶寶。


    看到葉歡遲疑,這次小年年直接開口堵住她的話,“媽媽,爸爸迴來了,你就能生出小寶寶了。”


    是啊,爸爸迴來了,可是媽媽又要離開他們了。


    葉歡這一次真心覺得命運待她太殘忍,殘忍的讓她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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