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過就在兩人即將同歸於盡之際,一道陰寒至極的真氣忽然自二人頭頂上方落下,正擊思漢飛與祁碧芍矛與劍的中心。


    變故陡生,思、祁二人皆是心中一凜,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立即消逝無蹤,同時發出一聲悶哼,硬生生把兵器撤迴,朝頭頂望去。


    在此變故之下,無論正道還是蒙古一方,都是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來,齊齊望向來人!


    “厲師兄!”在看清來人之後,畢夜驚不由大喜開口。


    “血手厲工?”而其他人聽到他的叫喊,則是大吃一驚。


    隻見來者是一個長發垂肩的男子,其人麵色紫紅,皮膚滑如嬰兒,雙目威電閃,白衣如雪,身材瘦削,卻骨格極大,頗有一種仙風道骨的味道。


    單單隻看其威勢,便知是難惹之極的人物。這人不是旁人,除了昔年縱橫天下,殺人無算的魔門無上高手“血手”厲工,還能是誰?


    而這人豈止是難惹,在場是人幾乎全是中蒙兩地的頂尖強者,卻仍然能從來人身上感到一陣陣陰寒之氣,不得不運功抗拒,可見其厲害!


    緊接著,後麵又有幾道破空聲傳來,卻是以畢夜驚、符瑤紅、鄧解、李開素四人為首的陰癸派眾人。


    “厲宗主來得正好,請相助我等擊殺一幹逆賊,我們思皇爺必定重重有賞!”卓和高聲說道。


    畢夜驚也大喊道:“厲師兄,符師姐,烈師弟被他們殺了,你們要為他報仇啊!”


    他所叫的符師姐便是那位身穿道袍的女子,外貌三十許人,麵目姣好,可惜雙目閃動間予人兇毒狡猾的感覺,是僅次於厲工之下陰癸派四大高手之一的符遙紅,其一條軟索已得窺魔功之秘,武功還在同為四大高手之一的畢夜驚之上。


    “什麽?烈師弟死了?”那身穿道袍的符遙紅立刻尖聲道:“是誰幹的?本仙姑必要將他的人頭割下來,替他報此殺身之仇。”


    “是我殺的,你要如何?”碧空晴何等性格,嗤笑一聲:“想為那妖人報仇,盡管放馬過來便是。”


    聽到此言,符瑤紅頓時無比怨毒地望過去:“好好好,本仙姑若不將你挫骨揚灰,又怎對得起我烈師弟在天之靈!”


    說完她手中祭出一條軟索,便要朝碧空晴抽將過去。


    “慢著!”就在這時,厲工舉手作勢,符遙紅登時止下動作,這名兇狠暴虐的惡婦,顯然對厲工這位師兄兼宗主極為忌憚。


    隨後厲工望向卓和,卓和登時麵上一熱,此人眼神之淩厲,比起蒙赤行和八師巴兩大宗師,也不遑多讓。


    厲工傲然開口:“今次厲某率眾出山,本來主要目的是希望能和令東來再決生死,隻是聽說令東來已然破碎飛升,實乃畢生憾事!不過傳聞武林中突然出現了一位號稱無雙武神之人,實力不在令東來之下,卻也不至讓厲某失望透頂!”


    頓了頓,他指著祁碧芍續道:“此名女子據說乃是武神的傳人,所以厲某對她是誌在必得,暫且還不能讓她死。”


    思漢飛的臉色十分難看,他原本以為厲工的到來,是要助她擊殺祁碧芍和這些中原武者,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來阻止他殺死祁碧芍。


    惱怒之下,他不禁冷笑一聲道:“厲宗主恐怕並不知道那位武神的可怕,即便是令東來也未必能與他相比,不知厲宗主何處來的自信,竟然挑戰於他?”


    聽到他看輕自己,厲工也不著惱,淡淡道:“本人不欲自誇,當日敗在令東來之下,厲某敗得心服口服,是以這十年來一直閉關潛修敝派紫血大法,最後大徹大悟,始明天人之道,全身血液盡轉紫紅,神功有成,武道成就曠古爍今,傲視聖門一切人傑,便是令東來在世,亦有信心一戰,為何不敢挑戰於他?”


    他的聲線低沉有力,帶有一種使人信服遵從的魔力,停頓了一下又道:“既然令東來飛升而去,厲某心中已無掛礙,一心隻為堪破生死之秘。與他一戰不過隻是為了印證一身所學,是成是敗,反為次要。那位武神如能叫我進窺至道,厲某可願叩頭拜他為師,否則一決生死,又有何足道哉!”


    眾高手聽他說完,心中皆是一凜,十分佩服這魔君的心胸氣度。當年在敗給令東來之後,非但沒有一蹶不振,還能知恥後勇,潛修十年練成傳說中的無上心法,甚至連生死都不放在眼裏,隻為一窺天道之秘。


    而且根據傳聞,這魔王的聲線高亢難聽,性情暴躁,可是今次見到此君卻全無這種感覺,想來那紫血大法不但給人換血,還有使人轉化氣質的成效。


    思漢飛聽到他的話,心中更叫不好,知道這魔君今夜必不可能讓他殺死祁碧芍,隻好陰沉著臉道:“好,此女就任由厲宗主處置,卻不知此前思某與厲宗主在信中的約定,可還有效?”


    “自然有效。”厲工麵容平靜地道:“厲某隻為從此女身上追查武神下落,無意與你們蒙古人為敵。何況敝派烈日炎師弟為正道中人所殺,我聖門之人專講以眼還眼,這個深仇已難化解,在場其他人,厲某代你料理了便是!”


    此人不愧一派之主,說話條理分明,雖是救下了祁碧芍,卻也同時劃清界線,表明與正道沒有任何關係。


    “魔門妖孽,你以為能吃定我了不成?”祁碧芍見他絲毫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仿佛自己和其他正道中人已是砧板上的魚肉,不禁冷笑起來:“且不說我不知大哥下落,即便知道,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你究竟知不知道他的下落,厲某自有辦法令你口吐真言。”厲工淡淡開口:“就算你真的不知,以他肯傳你武功,你又叫他一聲大哥,想來他也絕不會對你置之不理。”


    聽得此言,祁碧芍再次發出冷笑:“你想用我引出大哥,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你可問過思漢飛,我大哥早就有言在先,若非蒙古屠戮中原百姓,否則他絕不過問這場蒙漢之爭,也不會出手相助於我。再者我大哥仙神一般的人物,無敵世間,就算蒙赤行也非他一合之敵,憑你厲工又怎會是他對手?何況不要說他,再過兩年,僅我祁碧芍,已經足以敗你血手厲工!”


    “哦?”聽到她一個小小女子,竟敢放言兩年之後將他擊敗,厲工眉頭一挑,卻是突然生出了幾分興趣。


    不過他接著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笑道:“敢稱兩年後打敗厲某,你這女子倒是勇氣可嘉!不過兩年時間太長,厲某可沒耐性等那麽久。另外厲某也沒興趣與女流之輩交手,你最好還是祈禱你那位武神大哥現身,否則隻好請你這小姑娘吃些苦頭了。”


    說完,他直接將目光放到了碧空晴身上,滿不在意地道:“你既殺敢殺我陰癸門人,就拿命來填吧!”


    話音落下,他全身不見任何動作,已欺近碧空晴身前五尺之處,一手收在背後,左手一掌揮出。


    “施主當心!”那位黃衣和尚妙真迅速出言提醒,稍顯肥胖的身軀縱身而上,伸手便往厲工那一掌點去。


    嗡!


    一道綿薄勁氣自妙真右手食指噴吐而出,形成一道氣罡,引動四下氣流變化,綿密縱橫,威力極為驚人。


    氣勁相接,兩人身影倏地分開。


    “一指禪?你是淨念禪院的人?”厲工略有驚訝。盡管近幾十年,慈航靜齋及淨念禪院早已閉門不出,不在江湖走動,但他們魔門與兩派相鬥了上千年,自然對彼此的武功極為了解,是以一眼就認出了妙真的武功來曆。


    “阿彌陀佛,厲施主久不出江湖,如今再度出山,便要興風作浪,貧僧唯有全力製止於你。”妙真雙手合十道。


    厲工毫不在意,曬然一笑:“好,你既打算學人降妖伏魔,就讓厲某來瞧瞧你是否夠格!”


    下一刻,他已迅捷如電地劈出了一掌,這一掌速度迅捷如電,威猛如雷,空中劃過一道明耀奪目的刀光,其中更蘊含了極為森冷的陰寒氣勁。


    “嘿嘿,厲師兄有禿驢相阻,卻還有本仙姑呢,我看今天還有誰能救得了你!”


    見厲工已與那淨念禪院的和尚戰作一團,符瑤紅陰陰一笑,手上鞭索一甩,便即撕裂空氣,直襲碧空晴。


    “哼,老妖婆想取碧某性命,隻怕沒那麽容易!”高大魁梧的碧空晴冷笑一聲,手持雙拐奮力迎上,兇悍絕倫之中帶著一股絕世神力,竟是準備以剛製柔。


    厲工和符瑤紅一經動手,剩下的陰癸門人也立即跟著一動,各自挑選對手,朝著正道一方殺了過去!


    蒙古一方的人數本來就在正道這邊之上,如今又加上陰癸派厲工和四大高手,幾乎已經形成了一邊倒的壓倒之勢,有見於此,思漢飛登時大喝了一聲:“大家一起上,給本王殺了這群逆賊!”


    他一聲令下,其餘的蒙古人立刻紛紛發出暴喝,向正道剩下的幾人圍殺過去。


    “滋滋!!”


    就在此時,虛空中忽然間電閃雷鳴,緊接著一把連天接地的玄雷之刀驀地出現,如羚羊掛角般,破空而來,使人根本無從捉摸其軌跡與變化。


    當這一道超越了人力所及的恐怖一刀催迫過來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是猛地心生一股駭然之意,不約而同停下手來,紛紛向一旁閃避。


    不過這把龐大無比的“雷刀”雖然可怕,但是來勢卻十分緩慢,即便是江湖中的二流人物,也有足夠的時間生出反應,從而作出規避,更遑論這些當世強者?


    這一刀下來,場中卻是沒有一個人被刀氣命中,亦沒有造成任何破壞,刀氣在將場內眾人分割開來之後,便已在空中消失無蹤。


    “武……武神?”思漢飛刹那間麵色變得無比慘白,情不自禁地顫聲開口。在他印象之中,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玄雷一刀,除了那位已經超凡入聖的無雙武神,還有誰能發得出來?


    祁碧芍也是又驚又喜地抬頭望去,呢喃自語:“大哥,是你嗎?”


    隻是隨後從天而降的一道身影,卻是令祁碧芍錯愕不已。因為此人並不是夏陽,而是一個年約三十上下,身材修長的陌生男子,在他背後,還背著一把碩大的厚背刀。


    “武神有令,命爾等就此止戈,一切恩怨,待驚雁宮開啟之日,再行解決!”年輕男子神情淡然,靜靜開口,說完便自閉口,惜字如金。


    見來人不是武神,又聽完他的話,思漢飛在震驚的同時也是忌憚不已,不由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年輕男子麵容平靜地道:“在下傳鷹,此行特奉武神之命前來傳訊。如今離驚雁宮開啟還有月餘的時間,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輕啟戰端,無論是誰,若敢有違,立殺無赦!”


    “真是我大哥讓你來的?”祁碧芍微一皺眉,將信將疑。


    傳鷹從容不迫地道:“祁姑娘若是不信,待日後見到武神,一問便知。”


    厲工神情無比凝重,剛剛傳鷹的那一刀,即便是他也沒有任何把握接下來,聽到他是奉武神之命而來,不禁瞳孔一縮,出言問道:“小子,武神如今身在何處?”


    傳鷹瞥了他一眼:“武神如今正在家舅舍下做客,你若想見他,之後自往驚雁宮一行便是。”


    厲工眼神一凝:“你舅舅是誰?”


    傳鷹也未作隱瞞,答道:“家舅抗天手厲靈。”


    “厲靈?”


    聽得此言,在場中人都是一驚,這可是自令東來之下,武林中屈指有數的正道絕頂高手。


    “帶我去見武神!”厲工看著他,沉聲道。


    “武神概不見客。”傳鷹淡然說道:“等到六月初二,你自可在驚雁宮見到他。”


    厲工冷哼一聲,麵色一厲:“你可知道老夫是誰?”


    “你是血手厲工。”傳鷹視若無睹,道:“那又如何?武神說過,你若是得知令東來破碎虛空,必然會將目標轉到他身上。不過你與武神之間的差距就猶如螢火與皓月,不要說他,就算是我,你也非我三刀之敵。”


    “小子,你好大的口氣!”厲工怒極反笑:“本座非你三刀之敵?好,就讓厲某見識一下你的長刀之威!”


    “武神之令,江湖止戈,我沒興趣跟你交手。”傳鷹搖搖頭道:“你雖是大宗師級數的高手,不過我已得武神傳下‘天人感應篇’,進窺真正的天人之境,我如真要殺你,不用三刀,一刀即可!”


    他也不理會厲工臉色的難看,又對眾人道:“在下言盡於此,今夜之後,爾等任何人不得再起廝殺,否則在下必將取其性命。”


    說完之後,他轉身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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