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返迴家中的路上,夏晴的視線不時在夏陽身上掠過。她怎麽都不敢相信,那個離家出走多年,在她記憶中隻有一米七出頭,長相平凡的哥哥,如今竟然變得這麽高大,這麽的帥氣逼人。要不是臉上的輪廓還在的話,她真的沒法將眼前這個人,和自己印象中的哥哥重疊在一起,也完全不敢相認。


    不過雖然哥哥現在形象和性格都是大變,但長久以來心裏對他積壓的怨氣,還有剛剛發生的事,無一不讓她心裏極為煩躁,一直冷著一張臉,路上始終不發一言。


    夏陽同樣有些驚訝於妹妹夏晴現在的形象和打扮,他記得自己當初離開的時候,她還隻是一個在上初中的小女孩,沒想到一轉眼,都已經變成大姑娘了。


    見到夏晴之後,他心裏不覺冒出了一陣強烈的內疚和遺憾之感,尤其是經過剛才的事,他能想象到家裏這些年,必然發生了很多事情。自己不但什麽都沒有承擔,而且也錯過了她成長中最重要的幾年,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自己當初離家出走的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


    夏陽能感受得到夏晴對他的冷漠,但他心中絲毫沒有抱怨之意,而是主動打破沉默,問道:“小晴,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發生了什麽事你又幫不上忙,再說你會管嗎……呃,對不起。”夏晴麵若冰霜,下意識就用嘲諷的口吻迴答了一句。但是在她抬起頭,看到夏陽臉上那帶著愧疚的複雜眼神之後,加上剛才他震懾孔遠東時,身上那種可怕的氣勢還猶在心裏,她又情不自禁地說一句對不起。


    夏陽沒想到她會跟自己道歉,不由搖了搖頭,再次在她頭頂上撫摸了一下道:“小晴,不要這樣說,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聽到他的話,夏晴不知怎的心中忽然一軟,那股對他的埋怨驀然間變成了一陣強烈的委屈和心酸,眼睛一紅,有種想哭的感覺。


    隻是出於自尊心,她不想這麽快就原諒他,不由推開頭上的手,嘟著嘴道:“討厭!別亂摸人家的頭,把我頭發都揉亂了。”


    “哈哈。”見她不滿中透著可愛的樣子,夏陽忍不住笑出聲來。


    親兄妹之間,那份血溶於水的感情,是無論如何都抹殺不去的,兩人之間的陌生和隔閡感,幾乎就在夏晴這一句話中,盡數散去。


    夏陽看著妹妹那摻雜了好幾種顏色的頭發,寬大的帽衫上印著巨大的英文字母,一條八分牛仔褲上全是破洞,一臉煙熏妝,加上塗得五顏六色的指甲,脖子上掛著晶亮的飾品,耳朵上碩大的耳環還隻是一邊耳朵戴著,他不禁半開玩笑地吐槽了一句:“小晴,你現在怎麽走起這種城鄉結合部的殺馬特路線了?真難看!”


    “你才難看呢,這叫潮流,你懂什麽?”夏晴哼了一聲:“倒是你,幾年不見,居然高了這麽多……人家現在連你肩膀都不到,真討厭!”


    夏陽被她逗得一笑,隨後卻是漸漸斂起了笑容,緩緩轉過她的肩膀,凝聲道:“小晴,哥哥這些年在外麵,從來沒有管過家裏的事,是我不對。不過現在哥哥迴來了,家裏的事我地丁會全部解決,以後哥哥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了。”


    他的一句話,讓夏晴頓時哽咽的起來,叫了一聲“哥”後,便撲倒他的懷中,放聲大哭。四年了,那個從小就照顧疼愛自己的哥哥,在當初突然離家出走,一去了無音訊之後,終於迴來了!


    夏陽摟著大哭不止的妹妹,心中也是複雜至極。以他的心境,都絲毫控製不住,一時間各種情緒和記憶,全都一齊湧上了心頭。


    他和夏晴,可以說自幼生長在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他的父親夏建國,年輕的時候是做生意的,起初也累積了一些資本,夏陽幼年的時候,家中還算過得殷實。但自從後來染上賭博的惡習,變成賭鬼之後,夏建國就再也無心經營,而隨著他越賭越大,很快就將家底敗了個精光。


    自夏陽有記憶以來,自己父親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牌桌上度過,母親也終日與其爭吵不休。隻是為了他們兩兄妹,母親一直都選擇忍氣吞聲,沒有與他離婚。


    在將家中輸得一無所有,還欠下不少外債之後,逼於無奈,夏建國隻能帶著母親一起外出打工。是以直到他和妹妹長大,他們的父母都是常年不在家中,也就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迴來,從小到大,他和妹妹基本都是奶奶在照顧。


    而一直以來,夏建國賭博的惡習從來未曾改掉,他和母親打工賺到的錢,除了少部分寄迴家以外,其它也無一不是被他輸了出去。所以夏陽對造成這一切的父親,幾乎沒什麽感情可言,心裏也對這個家充滿了厭惡。


    由於常年的忍耐,一直在夏建國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母親在他即將高考的那一年突然爆發,帶著自己偷偷攢下的一點錢,跟著她在外麵認識的一位姐妹,跑到南方去搞起了傳銷。


    同樣是在那一年,奶奶突然之間病重不起,全靠他和妹妹夏晴照顧。而他的父母,竟然在接到他的通知之後,直到奶奶病逝之前,都沒有趕迴來看望過一次,隻是打了一點醫藥費迴來。


    但那麽一點少得可憐的錢,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奶奶很快就因看不起炳撒手人寰,而直到奶奶去世,已經在其他親戚幫忙張羅著喪禮之時,他的父母才從外地趕迴來。


    那可以說是夏陽最為憤怒和痛苦的一段時間。正是因為這件事,他在與父母大吵了一架之後,連高考都沒有參加,僅帶上了一張身份證,和找同學借來的兩百塊錢,便直接離家出走,整整四年,都沒有迴來過一次!


    他這麽多年,對家中所知的唯一一點情況,就是後來在還同學錢的時候,聽說母親已經離開了那個傳銷組織,然後也沒有再跟父親出去外地,而是迴到了年輕時在彭城老家的工作崗位上,重新當起了一名小學老師。


    其實這些年來,夏陽對自己的父親夏建國,早已沒有任何感情,在他心裏基本和陌生人無異。但對於母親和妹妹,他還是一直都抱有一顆牽掛之心。


    隻是他當初選擇放棄了學業,離開那個讓他無比厭惡的家,要是不能在外麵混出個人樣,他又有什麽麵目迴去?


    這些年他在外麵,換過無數工作,吃過無數的苦,最落魄的時候還擺過地攤,睡過天橋,卻一直都沒能混出什麽名堂來。這也是夏陽始終不肯迴頭的原因。


    路是自己選的,那麽就算跪著,他也要繼續走下去!


    後來,在得到萬界珠之後,他一直在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奮鬥,很少有時間想起家人。而自踏上修行之路以來,他對家的概念也是越來越淡,如果不是聶小倩的事,令他想到了自己日後的歸宿,從而激起了思鄉之情,恐怕還不知道要多久,才會生出迴到現實世界的念頭。


    不過這樣也好,夏陽很清楚,家人在他的心目中,始終是一個深藏在心底,無法放下的執念。隨著修為越來越深,他心中隱隱有所明悟,也終於明白,難怪古時的修行之人,都講求出家,了斷凡俗,若是凡根不淨的話,隻會對修為不利。


    正因如此,夏陽這次迴來,就是要處理這個自己一直以來都放不下的執念,隻有完全解決了家人的問題,他才能安心修行,向更高的境界進軍!


    但要斬斷凡塵,又豈是輕易就能做到的?即使以夏陽那般堅定的武道之心,在見到妹妹夏晴之後,都已經沒有任何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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