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潔忍不住伸出雙手,想要擁住這個男人,身後忽然傳來了樹枝折斷的聲音,以及一聲憤怒之極的咒罵聲。


    眾人都吃驚地迴頭,可是安斯晨站在燈光照不到的樹蔭下,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臉。似乎有人在勸他,聲音低低切切,聽不清楚,眾人隻聽“砰”的一聲,樹冠猛烈搖動。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安斯晨挾著滿腔怒火與傷心,頭也不迴地走了。孤單的背影在昏黃的燈光下無比寥落,若不是親眼看到,很難相信這就是人前風光無限的安少。


    常霏心裏有些黯然又有些異樣,仿佛一出戲,正演到高.潮,觀眾忽然離席不看了,轉眼一想,又覺得自己太多心。她收迴視線,看向安斯晨先前躲藏的地方,海澈還站在那裏,一個人站在黑暗中,默默地守護著自己。


    禦尊的牙齒咬得格格響。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女人,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另一個男人,哪個男人會甘心?盡管常霏與海澈今生無緣,禦尊還是受不了。他想要弄死海澈,這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之所以拖到今天都沒有動手,完全是因為常霏。他太了解常霏了,海澈這個傻子一死,常霏多半會懷疑到他頭上,最關鍵的是,這個傻女人隻怕會活不下去。


    海澈也早就發現了禦尊。禦尊覬覦常霏,這心思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以前他有辦法讓常霏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以後也會找到辦法讓常霏永遠忘掉。他非常了解常霏,縱然移情別戀,也絕對不會輕易交付身體,這裏麵一定別有內情,一旦被他找到原因,禦尊的死日也就到了。


    兩個男人各自站在黑暗中,一東一西,無聲對峙。常霏根本不知道,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就此拉開序幕。


    理智重迴大腦,水雲潔用力推開葉子謙,然後跑到了常霏身邊。


    葉子謙摔倒在草地上,一雙充滿悲傷的眸子哀哀地望著水雲潔。水雲潔不忍再看,她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躲到了常霏身後。


    常霏茫然迴神,猝不及防,便對上一雙悲傷的眼睛,蓄滿了淚水,充滿了的絕望。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他看著常霏,死灰一般的眸子重新燃起了一線希望:“ivy,你幫幫我,我真的很愛ice……”


    常霏真的是於心不忍,也真的是愛莫能助。她曾經很看好他的,衷心希望這朵愛情之花能結出幸福的果實,隻可惜葉爸爸葉媽媽是這個態度。當葉爸爸說出“市長千金”四個字時,她就知道這段並不牢靠的愛情百分百要告吹了。


    水雲潔看出了他的企圖,立刻擋在常霏麵前,沉聲說道:“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跟ivy無關,你別把她牽扯進來。”


    葉子謙立刻爬了起來,他要作最後的努力:“ice,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辦法說服我爸媽的。你相信我,隻要我們堅持,他們會妥協的,以後相處久了,他們會改變對你的看法的……”


    “沒用的,你爸爸媽媽非常討厭我,原因你清楚,除非我爸爸重新位居高位,否則他們永遠都不會改變看法,無論我怎樣努力,怎樣委曲求全。”


    難道要他與父母斷絕關係?葉子謙不明白,好好的一樁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現在是個二選一的局麵,他要不想失去水雲潔,就得失去雙親,鬧得狠極之時,父母發下狠話,就當沒生他這個兒子。他兩邊都不想失去,左右為難,痛苦不堪,葉子謙再也無法保持冷靜:“ice,你不要太過份,我爸媽隻有我一個兒子……”


    盡管他下半句話沒有說出口,但誰都聽得出他的潛台詞。水雲潔氣得滿臉通紅,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


    “對不起,對不起,我在胡說八道,你別當真!”疼痛讓葉子謙清醒過來,他忙不迭地道歉,低聲下氣地哀求:“就當是為了我,你能不能忍一忍?”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要我忍多久?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個期限?”水雲潔悲傷不已,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漱漱而下:“十年,二十年,還是三十年?你是不是希望我一輩子都受這種委屈?”


    葉子謙無法迴答。他早就料到父母會反對,卻沒料到會這樣強烈,強烈到不留一分餘地。


    等不到答案的水雲潔拉著常霏轉身離開。


    常霏心裏象刀割一般疼痛,為什麽每對情侶分手,總是以吵架結束,就不能好合好散?等到將來有一天,她想離開禦尊,難道真的要象協議上寫的那樣魚死網破?


    夜色淒迷,秋涼如水,寒意沁入心房,冰涼沁骨。常霏隻覺得渾身不舒服,噪子一陣陣發癢,她輕輕地咳了起來。下一秒,整個人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在昏黃的燈光下,男人臉容精美如玉,眼眸璀璨如星,精致的下巴微微上揚,不改囂張的本性。


    眾目睽睽之下,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熱乎乎的心口上,盡管動作溫柔,但常霏心知肚明,他是在向海澈示威。常霏心裏很是惱火,隻是她發燒剛退,強撐到現在,身心俱疲,已經沒有精力與他唱對台戲。


    湖畔一陣冷風吹來,常霏的臉色又白了幾分,禦尊握著她的手也緊了幾分,他開始下逐客令:“我家愛妃身體不舒服,你們要吵要鬧,隨你們便,我們就不奉陪了。”


    海澈再也按捺不住,從樹蔭下衝了出來,他衝到常霏麵前,滿臉的擔憂,掩也掩不住:“霏霏,你哪裏不舒服?有沒有看醫生?要不要緊?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常霏努力挺直身板,衝他微笑:“昨天有些不舒服,掛了兩瓶點滴,睡了一大覺,已經沒事了,你別緊張,不要緊的。”


    “的確不要緊,隻不過是洗澡沒穿衣服,受了些涼而已。說起來都怪我,非要洗鴛鴦浴,我一時情不自禁,控製不住……”禦尊伸出另外一隻手,緊緊扣在常霏的腰間,眼睛卻盯著海澈,一臉歉意地說道:“第一次沒經驗,以後我會注意的,愛妃,你腰還酸不酸?腿還疼不疼?迴去後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找虐,不讓你嚐嚐痛苦的滋味,否則怎麽對得起自己這些年來承受的煎熬。


    常霏的俏臉血一樣紅,心裏卻是氣得翻江倒海,恨不得一刀捅了這個無恥的男人。


    海澈的俊臉雪一樣白,如禦尊所願,他被虐到了,心痛得無與倫比。


    水雲潔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她就說常霏好好的怎麽會發起燒來,原來是這樣。可是很快她就難過起來,常霏跟的是怎樣一個男人啊?自己隻是失戀,她卻是失.身,自己隻是有緣無份,她卻是遇人不淑,比起悲慘,她比自己更加悲慘。上船容易下船難,禦尊一看就不是善類,常霏想要抽身離開,隻怕比登天還難。


    葉子謙雙目瞪圓,嘴巴大得可以放一枚雞蛋。他認得海澈,也認得禦尊,事業群裏到處在傳常霏和海澈的緋聞,甚至連婚期都傳了出來,沒想到,她竟然跟了禦尊。根據小道消息,這一位手段狠辣,背景複雜,絕不是個好惹的。


    “不必!”常霏咬牙說出這兩個字,總算打破了這種詭異的靜默。水雲潔也清醒過來:“ivy,你迴去休息吧,我也要迴去了。”


    “我送你。”仿佛垂死之人抓住一根浮木,葉子謙那雙失神的眸子重新燃起希望,他走近幾步,眼中露出灼灼的光芒。


    水雲潔斷然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車迴去好了。”


    “我看還是讓我的司機送你迴去吧。”禦尊微笑著插嘴,他剛才往海澈心裏捅了一刀,心情非常不錯,因此很有紳士風度。


    “用不著!”海澈立刻反對:“ice,我送你迴去。”


    水雲潔點頭同意,葉子謙的眸子立刻黯淡下來。


    這樣也好,常霏輕聲細語地關照海澈:“路上慢點開,小心點!”


    就象是小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糖果,海澈的心情立刻愉悅起來:“好的,那我走了。霏霏,你也快迴去吧,迴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好,明天再見!”


    看著兩人依依不舍作別,禦尊的臉黑得象包公。自己的女人當著自己的麵,與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當他是瞎子還是聾子?明明憋屈的要命,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因為他吃誰的醋也不能吃海澈的醋。


    常霏知道自己不先走,海澈是絕對不會離開的,於是向水雲潔和葉子謙說了聲再見後,轉身走向別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子謙才迴到車上,他不想迴家,在街上漫無目的地亂開。失魂落魄的他並沒有發現,有一輛外地牌照的馬自達一直跟在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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