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栗一覺醒來,恍惚還以為是在自己的住處,起身見到在一旁似乎等候多時的宮女,才猛地驚醒。


    宮女們要侍候她梳洗,她連忙揮手拒絕,將她們遣退。即便她是草原上的少主,也從沒有被人這樣侍奉過。在草原上,他們從小就學會自己動手自力更生自給自足,難道中原的皇族都是殘疾麽?連洗臉梳頭這種小事都要讓別人幫忙。


    風栗又想起司馬璿。昨晚的對話依然沒有解決眼前的危機。要相信她嗎?


    風栗也不知道。


    不過風栗很喜歡司馬璿這個人,覺得她雖然變成鬼的時候是個話癆,但是不說話的時候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司馬璿總是給她好吃的。


    至少她不會害我吧?


    我呢,先幫她度過這個難關,等到她找到自己中意的人,我就可以離開了。


    風栗安慰自己。


    不過無論如何還是要跟師父還有長老他們報個平安。


    風栗尋來紙筆,簡單寫了一句:我要娶公主了,一切安好,勿念。


    隨即將紙折成紙鶴,來到窗邊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自己,便一揮手將紙鶴放了出去。紙鶴被拋到半空,瞬間像有了生命般,拍打著翅膀飛走了。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有人對話的聲音,風栗豎起耳朵,就聽見其中一人說道:“駙馬用過早飯了麽?”


    然後另一人答道:“已經用過。”


    緊接著其中一人腳步匆匆走到門前,門也不敲,徑直推門而入。


    原來是文試時幫助過自己的那位姐姐。


    但……怎麽會有司馬璿的味道?


    不待麵前的“立夏”開口,風栗已經率先叫出她的名字:“玄公子?”


    上了立夏身的司馬璿不由愣住,“你怎麽知道是我?”


    風栗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尷尬道:“我又不瞎……”


    司馬璿:“……”


    司馬璿以為風栗就算能看見鬼,但是她上了立夏的身,應該就有了一層保護罩才對,果然對於風栗這類人來說,她的偽裝毫無作用。


    “你居然還會上別人的身?據我所知,不是所有鬼都會上身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作為鬼魂的臨時容器,你……師父是誰?”風栗一本正經地道,隨即微微皺眉,想著自己這一路走來,也結識過一些方士,或許是熟人也說不定。


    司馬璿聞言搖了搖頭:“我沒有師父。事實上我到現在都不清楚自己會離魂是怎麽迴事,更不要說上身了。”


    “難道不是你自己想上別人身?”


    司馬璿又搖頭。


    “我本來是要離魂來找你說話的呀,哪知道從立夏身邊經過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就上了她的身。不過這樣也沒什麽不好,明目張膽來找你,也不會讓別人有什麽非議。”司馬璿道。


    “以前有發生過類似的情況麽?”


    司馬璿便將第一次上高公公身的事情,以及這一次上立夏身的細節都講給風栗聽。風栗聽完大概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了,“根據你的描述,看來是每一次你靈魂出竅的時候,隻要有人在你的魂靈附近打噴嚏,你就會被瞬間拽進到那個人的體內,然而這種形態又不能保持太久,隨時可能又被那人的本體排斥出去。”


    司馬璿點點頭:“所以我長話短說,你既然答應做我的駙馬,要不要和羽離姑娘知會一聲?”


    風栗老實地迴答:“已經知會過了。”


    話音剛落,司馬璿未及再說什麽,忽見從窗外飄飄忽忽飛進來一隻紙鶴。司馬璿先是“咦?”一聲,接著看見那紙鶴穩穩當當落在風栗掌心,不由又發出一聲感慨,隨即反應過來,怎麽……怎麽紙鶴也能飛的麽?


    風栗看完羽離的迴信,麵色有些不好看,將紙鶴在手心一握,再一鬆手,瞬間化為灰燼消失不見。


    司馬璿完全怔住。風栗竟然會法術?


    風栗差點忘記司馬璿還在,心懷忐忑地解釋說:“你也知道我師父是會幻術的……其實……其實我們是方士,對,方士,所以會一點兒小把戲。”


    每當風栗說謊的時候,就忍不住語無倫次。她可不敢告訴司馬璿,她們一個是狐狸一個是人狼,那樣司馬璿不得嚇暈過去?而且搞不好還不要她當駙馬了,那她就吃不到那些好吃的東西了。


    這樣似乎一切都說得通了,司馬璿還想知道那紙鶴上麵寫了什麽,然而再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來了,大概就是在她思考的時候,又迴到了自己身體裏。


    “駙馬爺叫立夏過來,有什麽吩咐麽?”立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駙馬的臨時寢殿內,大概是沒睡醒,腦子渾渾噩噩地。


    風栗見司馬璿已經離開,眼前的人隻是立夏,於是順著立夏的話問道:“立夏姐姐,既然在大婚之前我不能和公主見麵,那麽我可否出宮呢?迎娶公主是大事,我總要和族人商量商量,也好籌備一二。”


    立夏心中腹誹,風栗少主……你的族人不就有兩個麽?還能商量出什麽花來麽?但是又不好直說,隻道:“公主與駙馬大婚,一切都已準備停當,駙馬這邊不用再準備什麽,不過出宮也無可厚非,奴婢這就去向公主和陛下稟報。”說完退了出去。


    風栗其實覺得迴不迴去都沒什麽,但是羽離在信中說的話,讓她有點兒心虛了。


    羽離說:小兔崽子!!!


    這表示師父真的很生氣。


    xxxx


    風栗迴到醉花間時,羽離正在和祁連吵架。


    祁連道:“我把少主交到你手上,是希望她能跟著你學一些術法和本事,希望你能教她做人的藝術,但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麽?”


    羽離怒道:“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怎麽沒教會她術法和本事?你自己想想,有哪一樣是你教的?除了變成狗。”


    祁連:“……”


    “啊對,還有那半吊子的攝魂術。”


    “……”


    羽離繼續說:“做人這方麵就更是了,我做了那麽多年的人,活了那麽多年,我教給她要學會嘴甜一點兒,這樣大家就都會喜歡她,雖然她還是很耿直,但不是已經在慢慢改變了麽?”


    “所以她就是跟你學的嘴甜,都去哄女孩子去了。”


    “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認,這也是一種本事不是麽?”


    祁連又被氣得無言以對。


    羽離反過來埋怨祁連:“我還沒說她是跟你學壞了呢,你說你這麽多年都不成家,又沒個正形,肯定對她造成了不好的影響,所以她對男子都不屑一顧,反而喜歡和女子親近。”


    “我身為人狼一族的長老,終生侍奉君主,原本就不該成親。”


    羽離:“……”愣了一會兒又問:“長老不是世襲的麽?不能成親的話,那你是怎麽來的?”


    祁連:“……”天哪,他活了這麽久,居然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事情。我的天呐,萬一我死了,以後誰侍奉少主啊……


    祁連瞬間陷入到痛苦的不安中。


    羽離雖然贏了這場嘴仗,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風栗一定是跟祁連這呆貨在一起時間太長了,怎麽能昏了頭去選駙馬呢?聽說那公主不是有病麽?要喜歡也去喜歡一個正常的姑娘啊……


    但是一想到,那公主很有可能是玄公子,羽離又稍微放下心來。


    安慰祁連說:“你們人狼一族不是一貫可以異族通婚?據我所知風栗的母親也不是人狼,在我這來說,性別也沒有那麽重要,所以,如果她喜歡,我便不會阻攔。”


    祁連的心裏默默流淚,“可是那樣,我族就要絕後了呀……”


    “誰說的?”


    “嗯?”


    “據傳有一個上古秘術……”


    “難道你想……”


    二人注視著對方,默契地點一點頭。


    風栗傻站在門口,許久才開口:“師父……長老……你們兩個當著我的麵說這些好麽?真的一點兒也不避諱我麽……”


    祁連:“……”光顧著吵架了,都不知道風栗什麽時候來的。


    羽離笑道:“我們本來也沒打算背著你,你是怎麽想的去選了駙馬呢?是不是我那天說的話影響了你?”羽離想起自己說過選駙馬的那些好處大概是誤導了風栗。


    風栗搖搖頭:“我是自己心甘情願要做駙馬的,我想娶公主。你們不要互相埋怨了。”風栗一臉的理所當然。因為要幫司馬璿度過難關啊,還要去吃很多好吃的。這不怪任何人,也不是什麽壞事。


    羽離和祁連一時都不知道再說些什麽。良久,羽離才再次開口,並且梨花帶雨般地抽泣著說:“想不到我師徒二人如此緣淺,你都沒有過正式的拜師儀式,眼看著就要成親了。”


    風栗受不了她這樣子,急忙伸手擁抱她,安慰說:“就算我當了駙馬,我也還是師父的徒弟啊,我可以把師父接到公主府裏麵住,還跟師父學本事,師父你不要哭了。”


    “真的麽?”


    “嗯,真的。”頓了頓,風栗又說:“師父你不要哭了,你哭起來太難看了。”


    羽離:“……”


    真不知道就這口才是怎麽追到公主的,那公主果然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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