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帝要去木蘭圍場,來迴路上加上在圍場逗留的時間,二月初出發,大概四月底才迴來。

    也就是說,趙沉這次離家,一去就是三個月。

    兩人成親也才三個多月而已。

    趙沉其實年前就得到了動身的確切日期,怕說出來阿桔一個年都過得不安穩,便一直沒有告訴她,差三天就出發時才小心翼翼交了底。

    “這麽快?不是說三月去嗎?”阿桔當時正在泡腳,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呆住了,扭頭看他。

    對妻子麵不改色撒過那麽多次謊,這次趙沉卻有點不敢看她,偏又怕她落淚,隻好硬著頭皮解釋道:“我也以為是三月,今天子敬派人告知我,是三月抵達那邊,而路上皇上出行安營紮寨走的慢,就得提前一個月動身。”

    阿桔已經不自覺地在心裏算起了賬,聲音一下子輕了,“這麽說,你要五月左右才迴來?”

    她眼圈紅了,眼裏淚光浮動,趙沉歎口氣,利落跳下炕,挪了椅子放到阿桔對麵。阿桔目光隨著他轉動,看他坐在那兒握住她泡在水裏的腳,柔聲對她道:“別哭,三個月而已,很快就迴來了,那時候天暖和了,我帶你出去賞花。”大冬天來到京城,附近也沒什麽好玩的。

    阿桔沒想哭。

    趙沉去圍場是為了掙前程,是正事,是他的抱負,她自然希望他開開心心後顧無憂地去。隻是她忍不住,說不清楚為什麽,這種不舍竟比當初要離家時還要強烈。

    因為被他拉了下去抵著他額頭,她眼淚直接落到了水裏,砸到了他手背上。

    先是微微的熱,再是微微的涼,趙沉第一次在她麵前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也舍不得,因此更懂她的不舍,他是男人心腸比較硬,她那麽柔,水似的姑娘……難以言語,趙沉默默地替她洗腳。她愛幹淨,他隻是簡單泡一下就行,她非要細細揉一遍。

    自己的男人慣會說甜言蜜語,如今沉默下來,阿桔有些不習慣。她用帕子擦了淚,複雜地看他,卻見他低頭專注地幫她洗腳,長眉難以察覺地蹙了起來,低垂的眼簾不時眨一眨,有種愁緒在他身上蔓延開來。

    他很少露出這種表情的。

    是因為他也不舍得走,又必須走,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吧?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她怎麽能讓他為這個傷神?

    阿桔很快便止了淚,按住他手道:“你先去被窩裏吧,別凍著,我馬上就洗好了,一會兒咱

    們躺著說話。”他身體結實,也不太愛惜自己,穿了中衣就跳下來了,屋裏再暖和,到底還是冬天啊。

    “好,我先給你暖被窩去,你快點。”趙沉仰頭親了她鼻尖兒一下,聽話地站了起來,擦過手後迴了被窩。

    阿桔也沒心思洗腳了,擦拭過後喊今晚當值的綠雲進來收拾,然後就吹了蠟燭,去找趙沉。

    “你去這麽久,都需要帶什麽過去?”離別在即,幫他打點行李才是最重要的事。

    趙沉抱著妻子,輕聲道:“帶幾套衣服鞋襪就夠了,其他那邊行宮裏都有。”

    “嗯,那冬裝春裝都得備下才行……”

    阿桔窩在丈夫懷裏,細細跟他商量起來,衣服帶多少套,帶哪些常用的膏藥,還要叮囑他離家後好好照顧自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似的。

    趙沉靜靜地聽著,聽妻子的絮絮叨叨,聽不夠。

    次日天明,趙沉去外麵走動,阿桔親自盯著丫鬟們收拾起來,去寧氏那邊請安時寧氏也會問她準備地如何了。阿桔畢竟第一次做這種事,可能有考慮不周的地方,寧氏便會提醒她。太夫人也很關心長孫,把阿桔叫過去問了幾次,聽阿桔迴答地頭頭是道,看她稍微順眼了點,隻是想到阿桔背後說不定有寧氏指點,那點好感又迅速消失了。

    到了二月初一這日,外麵還一片漆黑,趙沉已經整裝待發了。

    趙清跟趙沂想送兄長的,趙沉沒讓,於是門口隻有趙允廷夫妻,阿桔,一家子四口。

    外麵刺骨的冷,即便披了厚厚的狐毛鬥篷也忍不住打顫,門口兩盞大紅燈籠輕輕搖晃,柔和的光也驅散不了多少黑暗,反而更添蕭瑟淒涼。

    錦書錦墨把趙沉的東西都搬上了馬車,陳平替她們打著簾子。他是要跟趙沉同去的,屆時趙沉騎馬同眾多勳貴子弟一起走,他則趕著馬車與眾隨行家奴一起,車上裝著主子們的行李。

    放好了,兩個丫鬟退到了阿桔身後。

    阿桔目光始終凝在丈夫身上,連眼睛都舍不得眨,能多看一眼便是一眼。

    知道妻子容易落淚,趙沉怕她凍了臉,沒敢多留。聽父親幾聲叮囑,再將妻子托付給母親之後,他隻看了阿桔一眼,持續了似乎很長又仿佛很短的時間,然後便強迫自己收起心中不舍,迅速翻身上馬,在嚴寒裏頭也不迴地走了。

    反正都要走,何必拖泥帶水?早點走,家人也能早點迴去休息。

    夜

    色彌漫,他身影被黑暗淹沒轉瞬消失不見,隻有急促的馬蹄聲噠噠,在巷子裏迴蕩。

    阿桔並沒有哭。

    她答應趙沉不讓他擔心的。

    “走吧,咱們迴去睡個迴籠覺。”寧氏笑著牽了兒媳婦的手,兩人一起往迴走,邊走邊開解道:“阿桔你真的不用擔心,承遠十四歲就敢自己在外麵闖了,現在去那邊還有你姨兄照應著,又有自小跟在他身邊的陳平照顧起居,你隻擔心他能不能奪魁就行了。”

    阿桔應了聲,確實沒啥好擔心的,無非是日日黏在一起,乍然分離舍不得罷了。

    不想讓婆母憂心自己,阿桔特意撿了這兩日趙沉許諾她的幾樣好處說給婆母聽,“他說那邊草原上放養的羊肉質最好,答應帶迴幾頭給咱們添菜呢……”

    寧氏假裝吃味道:“咱們?是單給你們小兩口添菜吧?這話他可沒跟我說。”

    婆媳倆輕聲笑語,讓離愁散了不少,因為馨蘭苑離門口較近,阿桔先把婆母送到了門口。進去之前,寧氏握住阿桔的手,平靜地道:“承遠不在,太夫人多半會留你在那邊用飯,阿桔你都聽她的,不用想著過來陪我,娘不計較那個。你順著她,她看你就順眼些,等你從那邊迴來了,再來這邊陪娘,別犯傻,知道嗎?”

    這事趙沉也跟阿桔提過,阿桔早有準備,“我懂,娘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

    不過是一日三餐而已,最多聽太夫人幾句訓斥,並沒有多難熬。

    寧氏點點頭,讓跟著阿桔出來的兩個丫鬟仔細提燈籠照亮,這才進去了,進屋意外發現趙允廷已經在被窩裏等著她了,竟是打算跟她一起睡迴籠覺。寧氏無奈地上了炕,趙允廷心中也是複雜,摟著人道:“你跟我說說承遠在那邊的事吧,以前去的匆忙,都不知道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麽生意……”

    而望竹軒裏,卻是再也沒有那個高大的身影。

    阿桔躺在被窩裏,抱著趙沉的枕頭,半夜睡意也無,腦海裏是認識趙沉後的點點滴滴。想著想著,外麵響起丫鬟起早的動靜,阿桔看向窗外,好像沒過多久,天漸漸亮了起來。

    今日將是第一次,她獨自去榮壽堂請安。

    榮壽堂內,秦氏早早就到了,接過大丫鬟的活兒,親自服侍太夫人洗漱梳頭。

    太夫人從鏡子裏看她,漫不經心地道:“今早怎麽這麽孝順啊?”

    秦氏小心翼翼將赤金簪子插好,又替婆母戴上抹額,

    這才笑道:“承遠今日出發了,我想啊,最喜歡的長孫不在家,娘肯定一時無法適應,便準備替承遠把他的那份孝也盡了,哄娘開心。”

    太夫人扯了扯嘴角,掃了一圈,等幾個丫鬟都下去了,盯著秦氏問:“我聽丫鬟說允廷這陣子都歇在前院,你們兩個鬧別扭了?整整三個月了吧?你到底做了什麽惹了他,竟能讓男人這麽長時間不踏足後院?”

    秦氏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不用裝眼淚也滾了下來,一邊拿帕子抹淚一邊訴苦道:“娘,我什麽都沒做,是侯爺還想著那人呢。以前承遠不在家,他壓在心底,現在承遠迴來了,日日都能見著,侯爺好比睹物思人,又記了起來,跟我說以後再也不踏進後院了。娘你幫我勸勸他吧,人死不能複生,侯爺一直沉浸在過去,對身體也不好啊……”

    兒子要是聽她的,還有這個蠢婦什麽事?

    太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秦氏一眼,“你要是夠好,允廷也不會惦記一個死人,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就不要怪命不好。”

    秦氏隻不停地抹淚。

    “別哭了,一大早就來我這裏哭,存心找晦氣是不是?”太夫人沒好氣地打斷她,想了想道:“你也是傻的,允廷隻有承遠一個兒子嗎?承安聰慧懂事,你把承安照顧好了,允廷見了自然高興。”

    “可承安根本不養在我身邊,他再好侯爺也不會記到我頭上啊。”想到兒子滿月後就被抱走了,她隻能每月見兩次,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可以一起說說話,平常隻有在榮壽堂匆匆看一會兒,秦氏的眼淚又湧了上來。若不是侯爺的確將兒子養得招人疼,她都難以想象這麽多年自己得如何熬。

    太夫人看她哭哭啼啼地就來氣,“承安不在你身邊,那你不會想辦法讓他到你那邊住段日子?如此承安有個頭疼腦熱的,侯爺知道後不就得去你那邊瞧瞧了?”若不是兩個姨娘膽小早就被兒子嚇破了膽子,丫鬟們近不得兒子的身,整個侯府隻有秦氏憑借兒子還有幾分翻身的可能,她才不會費心提點她!

    秦氏茫然地放下手,望著太夫人,本想問到底是什麽辦法的,對上太夫人不滿的眼神,她訕訕地閉了嘴,心思卻轉了起來。讓兒子去惟芳園住?以前還真有過兩次,都是兒子生病想她,侯爺便命人把兒子送了過來。這兩年兒子越來越懂事了,就算病了也不會找她,不過,如果她跟兒子說她的苦衷,兒子肯定會配合她吧?

    仿佛雲破日出,秦氏的心瞬間明朗起來,感激地扶著太夫人去了外間。

    小輩們已經都在外麵等著了。

    趙沂坐在阿桔身邊小聲打聽兄長是什麽時候走的,對麵趙清趙涵在討論一段文章,趙允廷早就上朝去了,並不在。見太夫人出來了,阿桔忙領著趙沂站了起來,笑著朝太夫人問安,趙沂比她多了一句,因為她還要朝嫡母秦氏見禮。

    太夫人點點頭,在矮榻上落座,身邊丫鬟有條不紊地送手爐端茶水。太夫人喝了一口熱茶,然後捧著手爐,目光就落到了阿桔身上,“承遠幾時走的?”

    阿桔起身,把送趙沉出發時的事都說了。

    太夫人便對趙清趙涵道:“看見了沒?你們大哥這個前程也不是好賺的。你們倆在家讀書就行了,風吹不著雨打不著,你們大哥卻得披著星星出發,大半夜的去吹冷風,恐怕這一路都得這樣,所以你們要惜福,早點考個功名出來。”

    趙清起身,鄭重迴道:“祖母訓誡的是,孫兒一定刻苦讀書,不負父親先生栽培祖母厚望。”

    趙涵也說了同樣的話。

    趙清雖然是庶孫,勝在容貌肖父,生的也是溫文爾雅,又是她身邊丫鬟生的,太夫人對他雖沒有對趙涵好,也不曾給過冷臉,笑眯眯讓兩人坐下了。

    秦氏欣慰地看著兒子,想到太夫人對她的提點,她也想迴報太夫人,便對阿桔道:“承遠媳婦,承遠走了,你祖母掛念地很,我看你這幾個月就在這邊用飯吧,你祖母見了你就相當於見到承遠了,心中自然寬慰。要是你擔心你義母孤單,就把她也請過來,咱們人多也熱鬧是不是?話說迴來,容夫人把承遠照顧地這麽好,我早就想當麵謝她了。”順便看看到底是什麽狐媚子模樣!

    太夫人去端茶的手頓了頓,眉頭微攏,卻也沒有說什麽,而是看向了長孫媳婦,想聽聽她怎麽答。

    阿桔笑容溫婉,望著太夫人道:“能讓祖母寬慰,我當然願意留下來侍奉祖母。隻是義母那邊我不敢擅自做主,還得迴去問問義母的意思。”說著有些尷尬地低下頭,小聲解釋:“義母跟我一樣都是村裏出身,我當初進府也是不太敢過來的,怕哪裏做得不好唐突祖母,後來才知道祖母是和善人,漸漸就不怕了,義母她,大概比我還緊張吧……”

    太夫人盯著阿桔,見她提及寧氏出身鄉下時神情不似作偽,心中已是了然,寧氏跟長孫定時怕阿桔沒有城府說漏嘴,連她也一起瞞了。

    那邊小丫鬟已經開始擺飯了,太夫人朝阿桔擺擺手,笑道:“別聽你母親的,

    祖母這邊有你弟弟妹妹們陪,不少你一個,到是你義母孤零零的確實可憐,你還是陪她去吧。”

    笑話,長孫離開之前特意找過她,請她幫忙照看媳婦,太夫人現在正希望跟長孫處好關係呢,怎麽可能在他走後為難他媳婦?寧氏那邊她隻是背後出主意,秦氏真成功了長孫也隻會怪秦氏欺負他娘,跟她半點關係也無。

    太夫人已經打定主意了,在長孫沒有厭棄村姑媳婦之前,她不會再擅自出手的,況且這個長孫媳婦唯唯諾諾的好拿捏,又沒有惹到她,除了看不起她的出身跟一身小家子氣,她還真沒有拚著得罪長孫也要對付她的理由。

    這樣想著,太夫人瞥了秦氏一眼,警告她別再自作聰明。想看寧氏什麽模樣自己想辦法,別推到她身上。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寧氏,請寧氏過來用飯,她怕自己會氣死。

    秦氏不明白為何太夫人前後變化這麽大,好在今早她已經得了妙計,因此沒有太過失望。

    阿桔倒是很意外太夫人竟然沒有留她,轉念一想又釋然。太夫人大概隻是想留趙沉在這邊吧,之前她不過是順帶的,如今趙沉不在,她也不是多招人喜歡的人,人家留她做什麽?

    露出一個略顯失望的表情,阿桔起身告辭。

    飯後,趙清趙涵兩兄弟一起前往博聞堂,那是兄弟倆讀書的地方。

    “承安!”秦氏小跑著追了上來,等兄弟二人頓足迴首,她也停住腳步,一邊喘氣一邊招手示意趙涵來她這邊,“娘有話跟你說。”

    趙涵臉色變了變,父親並不喜歡私底下他跟母親多接觸的。

    趙清拍了拍他肩膀:“二哥先走了,還有兩刻鍾開講,別遲到。”

    趙涵道謝,等趙清拐了彎,他才朝秦氏走去,“母親找我何事?”

    秦氏掃了一圈,抓住兒子手腕就往一側雖然幹枯卻茂盛的花樹從裏走,腳步飛快。

    她這副樣子分明是有悄悄話要說,趙涵覺得不妥,反手拽住秦氏,又掙脫她手,退後幾步道:“母親到底有什麽話,在這裏說便可。”偷偷摸摸的被人瞧見了,傳到父親耳裏,沒事也變成了有事。

    他一本正經,皺眉的模樣像極了趙允廷,秦氏眼睛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躲在樹後道:“涵兒,你父親跟我生氣了,他說以後再也不想見我,涵兒你幫娘出出主意,讓你父親別再怪我了好不好?娘各種辦法都用過了,都不管用,實在沒辦法才來找你的啊。涵兒,你外祖父遠在

    天邊,如今京城裏娘就你一個血親,娘隻能求你了啊……”

    她傷心落淚,又喊自己的小名,趙涵心裏不是滋味兒,摸出帕子遞過去讓母親擦淚,聲音也軟了下去,“母親,父親做什麽都有他的理由,母親與其求我,不如仔細想想到底哪裏做錯了,隻要你真心悔改,父親他,未必不會迴心轉意。”

    他太了解父親,自從新皇登基國公府敗了父親再也不去母親那邊,他就清楚,父親對母親一直都沒有動過心,不過是形勢逼人而已,甚至如果不是外祖父依然手握重兵,母親是否能夠留在侯府當侯夫人都不一定。趙涵也了解母親,知道她是認死理的人,不會聽他的勸老老實實地當個有名無實的侯夫人,隻好給她一點希望。人孰無過,或許,等到母親真的悔改那一日,父親也會心軟?

    無論如何,母親想要求得父親原諒,這條路隻能她自己走,他幫忙,隻會更惹父親反感。

    秦氏期待的根本不是這種迴答。

    她以為兒子會問她他能有什麽辦法,然後她再把勸他裝病的計劃和盤托出,哪想兒子如此冷淡?

    緊張地抓住趙涵的手,秦氏紅著眼圈道:“涵兒,娘真的悔改了,隻是你父親不肯給我機會說話,涵兒,娘有個辦法可以讓你父親去我那裏,那樣我就有機會跟他認錯了。”

    看著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明顯瘦了的手,趙涵抿唇不語。

    秦氏心生希望,連忙小聲囑咐道:“涵兒,迴去你裝病,再央求你父親準你去我那邊養……”

    “母親,先生馬上要開課了,我得走了。父親那邊,母親還是想想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吧。”趙涵再也聽不下去這種小人詭計,狠心掙開秦氏的手,疾步離去,任由身後秦氏帶著哭腔的挽留傳入耳中。

    他真的很失望,母親根本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少年背影決絕,秦氏也是真的傷心了,蹲在原地捂著臉哭。

    紫瑩一直在遠處給二人把風,此時快步跑了過來,扶起人道:“咱們迴去吧夫人,外麵風大,小心凍了臉。”

    秦氏不走。丈夫不要她,兒子不疼她,她凍了臉又有什麽關係?

    紫瑩沒有辦法,看看左右,湊到秦氏耳邊低聲勸道:“夫人別急,三爺還是疼你的,剛剛我遠遠看著,夫人一哭三爺就著急了。隻是三爺還小,夫人突然讓他撒謊騙侯爺,他肯定不敢啊,再說現在大爺剛走,夫人此時出手太惹人懷疑了,不如再等等,等三

    爺徹底明白了夫人的苦處,不用夫人求,三爺也會幫忙的。”與其讓夫人絕望不顧一切亂闖,不如好好籌謀,太夫人出的這個主意,比之前夫人想的那些靠譜多了。

    她越說,秦氏的眼淚就越少,最後徹底沒了。

    是啊,兒子才十歲,從來沒有撒過謊……

    是她太衝動了。

    想明白了,秦氏連忙擦幹臉上殘留的淚,領著紫瑩匆匆往迴趕。

    如何哄兒子答應,如何在趙允廷麵前瞞天過海,她得從長計議才行。

    接下來的日子,侯府眾人相安無事。

    阿桔早上去榮壽堂請安,白日裏要麽去馨蘭苑陪寧氏說話,要麽就是趙沂過來找她,郭寶珠也來了幾迴,人多熱鬧,便沒有那麽想趙沉了,最多晚上獨處時,會猜想丈夫現在在做什麽。

    不知不覺二月就要過去了。

    這日晌午歇晌,她還沒起來,蔣嬤嬤就進來了,坐在炕沿上笑眯眯瞧著她。

    阿桔不解其意,悄悄摸摸嘴角,沒流口水啊……

    蔣嬤嬤被她孩子氣的動作逗得笑容更大,掩掩她被角道:“大姑娘,這個月你的月事已經遲了二十多天了。”

    阿桔驚訝地“啊”了一聲,再看著蔣嬤嬤意味深長的笑容,眼裏便浮現不可置信。

    她月事很規律的,基本都是初五左右來,這次趙沉離家她沒有心思留意這茬,現在蔣嬤嬤特意提醒她,是不是說明……

    “嬤嬤,會不會是……”阿桔又欣喜又忐忑,怕自己空歡喜一場。

    蔣嬤嬤笑著摸摸她額頭,慈愛地道:“八成是有了。前陣子我也心虛,發現你月事遲了你也沒跟你說,就是怕老天爺跟咱們開玩笑,隻小心盯著你不敢言語,一直等到現在。遲了這麽久,郎中應該能號出來了,大姑娘要是覺得合適,我這就派綠雲去夫人那邊提提,讓夫人安排請郎中進府?”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指寧氏。

    阿桔僅猶豫了幾息功夫,便朝蔣嬤嬤點了點頭。

    她迫切地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懷了他的骨肉,是不是真的要當娘親了。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要有小包子啦,趙灰灰知道後尾巴要翹起來了吧~

    不好意思發晚啦,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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