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西側的強攻前鋒小隊遭遇慘重損失後,日軍指揮官不得不停止了攻擊。


    而在西側的試探性攻擊失敗後,由於所有炮兵火力都被調集給了攻擊一連陣地的方向,因此在缺乏炮火支援的前提下,日軍自然也沒法在其他方向上發起什麽有威脅的攻勢。


    當然,雖然在天黑前攻擊一連的日軍也不得不撤迴到了鎮子外圍的陣地修整,但惱羞成怒他們卻一改平時圍三闕一的做法,轉而派人在鎮子的北麵布置了阻擊陣地,徹底將獨立團的人包圍在了鎮子裏。


    很明顯,這股日軍是不打算輕易放過趙世勳他們了。


    ……


    恍惚間,隨著西麵天空最後一縷陽光被地平線淹沒,如墨的黑暗也瞬間吞噬了遍布硝煙的池鎮。


    整片大地,整個池鎮,也因為夜晚而徹底沉寂了下來。偌大的戰場上,隻剩下一些還在燃燒的木頭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


    ……


    晚上八點半,一連主體工事後方。


    寂靜的小院裏,趙世勳背靠在一根殘破的立柱上,默默的抽著煙。


    在他身邊,周宇坐在一塊突出地麵的牆基上,借助胡天手中的煤油燈認真的寫著戰報。


    幾人視線前方,二十多個人影在老不死的帶領下無聲的忙碌著。


    月色下,戰士們兩一人一組,小心的將一具具用白布包裹的遺體放入院內剛剛挖掘好的長條坑內,整齊的排列好。


    由於這次任務的特殊原因,使得即使獨立團突圍成功也無法攜帶這些陣亡的士兵離開。因此,周宇在聽取了老不死的意見後,決定先就地掩埋烈士的遺體,等到以後有機會後再挖出來重新安葬。


    ……


    經過一下午的激戰,獨立團各個連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亡,其中尤以一連的傷亡最大。


    按照黑娃的匯報,一連陣亡的人員已經達到了總編製的三分之一,而且傷員也不少。


    對此,趙世勳能做的也隻能是從其他各連抽調了十幾名戰鬥骨幹,配上幾十名新兵火速補充到了一連。


    至於陣地,他們還是得繼續守下去。


    ……


    片刻之後,隨著手指上的哈德門逐漸燃盡,趙世勳捏滅了煙頭,站起身走到了長坑旁。


    看到團長過來,忙碌的士兵趕緊讓開了一個位置。


    ……


    眯了眯眼,凝視著坑內的遺體沉默了許久後,趙世勳深吸一口氣,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軍裝。


    見到團長的舉動,明白什麽的老不死的遂讓周圍的士兵圍繞長坑排成了一圈。


    “兄弟們,你們今天先走一步……。放心,明天我趙世勳一定會用更多日軍的獻血來祭奠你們的英靈,讓你們在九泉之下瞑目。”


    話閉,趙世勳拔出了腰間的盒子炮,上膛後對準了漆黑的天空。


    “立正……敬禮……!”


    老不死的沙啞的嗓音中,周宇趙世勳等在場的所有獨立團人員紛紛舉起了右手。


    啪……啪……啪……!


    簡單的鳴槍為陣亡的忠魂送行後,趙世勳拿起了身邊的鐵鍬,親自為兄弟們蓋上了第一鍬泥土。


    ……


    而就在獨立團掩埋烈士遺體和抓緊時間休整的時候,一直上千人的隊伍也緩緩開出了西麵的大山,進入了池鎮的範圍。


    夜裏十點整,伴隨著摩托化部隊卡車的轟鳴聲,長瀨和三友大隊長親自站在營區外的官道旁迎接了最先帶兵趕到了原田大隊所部。


    由於日軍已經將池鎮圍住,因此他們也不怕獨立團趁著夜色出來搞事,大張旗鼓的進行了兩支部隊的會師。


    當然,此刻池鎮內的獨立團也絕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在麵對日軍匯合位置的鎮子西側,趙世勳幾人站在一處位置較高的廢墟上,靜靜的遙看著一公裏外日軍的驕狂舉動。


    其實,這個距離獨立團的迫擊炮還是可以夠到日軍的。隻是由於炮彈實在是太少了,因此趙世勳拒絕了何振東開火襲擊日軍的請求。


    沒辦法,好鋼必須要用在刀刃上。


    ……


    ……


    星空下,望著遠處一連串的車燈,觀察了好一會後的趙世勳目光落在了遠處兩個聲音巨大的物體上。


    眉頭皺了皺,趙世勳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基本確認那是兩輛坦克後,他摘下軍帽捋了捋自己的頭發,輕輕的唿了一口氣。


    “看來,明天會是一場惡戰了……。”


    聽到這點了點頭,何振東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


    “團長……雖然看不清具體型號,但車隊後麵應該是坦克無疑了。”


    說到這,何振東沉默了片刻,看著趙世勳有些焦慮的問道:


    “團長……戚連長真的能靠那幾發炮彈對付鬼子坦克嗎?他有把握嗎?”


    接連的兩句疑問,透露出了何振東心裏的擔憂。


    在他眼裏,獨立團上下別說是專門打坦克的戰防炮了,就是一門小口徑的步兵炮都沒一個。


    這種武器配置下,如果鬼子明天憑借坦克的掩護向鎮子裏發起連續突擊的話,那在工事裏據守的部隊就真的危險了。


    畢竟,自己設計的防炮工事本來就是用來抵禦小口徑曲射榴彈的,是純純的被動防禦手段。如果明天日軍坦克在步兵和炮兵的配合下衝上來抵近攻擊,那己方的工事搞不好連一個上午都堅持不住……。


    ……


    聞言看著一臉憂慮的何振東沉默了幾秒鍾,趙世勳微微一笑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放心吧……。”


    說實話,對於打坦克這件事趙世勳其實心裏也拿不準。畢竟,對付坦克這種東西就是國軍都是常常無解,更別提自己現在的部隊了。


    不過縱然是心裏沒底,但明白如今士氣最重要的趙世勳卻沒有當著眾人表露出來,而是選擇了對戚寶山的無條件信任。


    在他看來,至少有辦法總比沒辦法強得多了。而且如果自己這裏都沒信心的話,那兄弟們還怎麽堅持下去,怎麽跟武裝到牙齒的小鬼子戰鬥到底呢。


    “振東兄,戚連長本就是炮兵出身且精通爆破。他既然說能做到,那就一定能做到……你隻管把心放在肚子裏就行了。”


    ……


    淩晨一點,池鎮內的一條主街道上。


    此刻,時間雖然已經進入了深夜,但鎮子的街道上卻到處都是忙碌的灰色身影。


    借著天上的微弱的月光,一條條橫貫街道的壕溝被獨立團的戰士們一點一點的挖了出來。


    三個小時前,在確定日軍的坦克已經到來後,戚寶山找到了趙世勳和周宇,要求調給他足足一百人的臨時人手用來布置次日的反坦克作戰。


    對此,趙世勳和周宇想到沒想就答應了戚寶山的要求。


    最終,在戚寶山的主持下,池鎮東側西側和北側能進入鎮子幾條主要街道都被挖掘出了一條一米多深,二點五米寬的反坦克壕溝。


    這樣,日軍如果想要倚靠坦克發起進攻的話,他們就必須先派步兵徹底占據反坦克壕溝,然後再采取填埋或者工兵爆破的方式,給坦克開辟一條繼續進攻的通道。


    而除了這三個方向外,在已經被日軍占據外圍陣地的鎮子南側,戚寶山則並沒有派人挖掘反坦克壕溝,而是親自帶人趁著夜色潛入陣地前方,準備在日軍坦克必經之路上偷偷布置了三處“陷阱。”


    按照他的說法,這種東西是他根據以往的經驗摸索出來的土辦法,是一種被叫做撩陰腿的反坦克手段。


    ……


    ……


    漆黑的夜色中,戚寶山帶著十幾名機炮連的戰士,在一個排的步兵掩護下悄悄前出到了主體工事前方七八十米的地方。


    而從這裏再往南差不多同樣的距離,就已經是被日軍占據的外圍陣地了。


    借助手電筒的微弱光芒,精心選定了三處陷阱位置後,戚寶山將帶來的戰士們聚攏了過來。


    此時,隨行保護的一個排步兵已經在大鵬的帶領下散播到了四周警戒,因此戚寶山身邊就隻剩下了機炮連的十二人。


    “兄弟們,還記得我之前跟我你們說過的要求不?”


    “記得連長……一米深度,口小裏麵大的圓坑。”


    聽到連長的詢問,隨行的戰士們紛紛小聲重複了一遍命令。


    見兄弟們都記在心上,戚寶山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現在大家開始按照我插旗的地方挖掘吧。記住,挖掘動作要盡量輕微,一旦聽到我的口令後馬上就地臥倒,絕不要貪圖進度……!”


    “是……。”


    ……


    一聲令下,十二人迅速一分為三,開始在地麵上用鐵鍬忙碌了起來。


    至於戚寶山,他則是半蹲在一處坍塌的土牆下,將身邊一個沉重背包拿了過來。


    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戚寶山從裏麵小心的取出三發閃著金屬光澤的山炮炮彈。


    將他們整齊的放在冰冷的地麵上,戚寶山拿起一把螺絲刀,認真的將每一枚炮彈的引信保險解除。


    做完這些,他隨意的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靜靜的守在了三枚炮彈身邊。


    這些炮彈是己方僅有的“反坦克殺手鐧”,因此戚寶山已經把他們看成了比自己小命還金貴的東西。


    他清楚的很,如果利用得當,這些東西至少能挽救幾十名戰友的生命。反過來,如果利用失敗,那明天白天鬼子再發起進攻的時候,獨立團就隻能用最無奈最悲壯的集束手榴彈和炸藥包去對付日軍坦克了……。


    ……未完待續,感謝書友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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