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從夢中驚醒，趙世勳坐起身擦了頭上的汗水。
習慣性的摸了摸枕邊盒子炮冰冷熟悉的槍身，一股熟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走下床來到門前的水缸邊，打開竹席用葫蘆水瓢舀了點水，仰起頭咕咚咕咚的灌了一氣。
伴隨著井水進入肺腑，一股透體的冰涼襲來，讓趙世勳終於感覺自己的五髒廟冷靜了下來。
瞅了一眼破窗外的陰暗，趙世勳用力推開門。
天亮了，卻又好像沒亮，因為看不到朝陽，隻是一夜之間，天空忽然灰蒙蒙的，被濃密的烏雲遮蔽了一切。
看到趙世勳走了出來，正在院子裏劈柴的邵飛趕忙跑了過來。
“連長您起來啦，早飯我給您帶迴來了，我這就去熱熱。”
擺了擺手，趙世勳叫住了邵飛。
“不用熱，給我拿過來就行。老不死的他們出發了？”
“嗯，天剛亮就走了，黑娃哥帶著十幾個戰士跟著去的。老吳大哥讓我跟你說他請了一個陰陽，多用了二十斤糧食。”
“嗯，我知道了。”
望了一眼遠處視線的盡頭，陰霾的天空下，群山簇擁著一隱隱約約的山路，蜿蜒起伏，沒有這端，也沒有那端，因為路的兩端都湮沒在灰色的縹緲之中。
“給我找個水桶，我想衝個涼。”
不知為什麽，剛剛壓下去的煩躁又有複發的趨勢，趙世勳一把扯掉身上的破褂子，幾步朝院子裏的水井走去。
昨天晚上，一直說著胡話的一名十六歲的傷員終於還是咽了氣。
這孩子清醒的時候，一直反複說著幾句話。他說他自己家幾代受窮，爹媽妹妹都是餓死的。
他參加八路就是為了能吃頓飽飯，如今唯一的心願就是時候能埋在一塊好點的地方，死的時候能有口棺材。
他不想和父母妹妹那樣隨便卷個竹席就埋了，那樣他覺得自己下輩子還是會受窮一輩子……。
老不死的守著他直到他咽氣，最後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晚上迴屋後，老不死的找到趙世勳，讓他不要告訴周宇。自己打算給死去的兩個兄弟買口棺材，然後給他們找個陰陽選個陰宅，滿足死去兄弟的一點願望……。
……
一個多月的修整後，先鋒團大部分的傷員都康複歸隊，這讓團裏總算是恢複了部分戰鬥力。
同時鑒於先鋒團為旅裏乃至師裏都立了大功，甚至總部機關都給旅裏拍了嘉獎令。師裏為了補充先鋒團遭受的巨大損失，特意將後方一百五十名完成訓練的新兵補充到了先鋒團。
這不新兵到達後，全團各個連隊都帶人來到了團部駐地外的操場上集合。
午後，陽光下臉色略顯蒼白的團長拄著拐棍，一瘸一拐的走上了主席台。
看了一眼台下集合的幾百名戰士，雷萬城一把將手裏的拐棍扔到了一邊。
“全體立正，稍息！”
“同誌們！你們前麵站著的，是師裏為了獎勵我們先鋒團的功勞，特意為我們補充的新戰士。從今天起，他們就是我們的生死兄弟，並肩戰鬥的同誌。
大家先來呱唧呱唧，歡迎新同誌！”
熱烈的掌聲後，雷萬城繼續說道：
“對於新兵的分配問題，團裏已經經過了慎用的討論。上次戰鬥，全團損失很大是事實，補充兵人數不足也是事實。所以不管今天各個連隊分多分少，我希望大家都不要有想法，明白了嗎！”
虎目掃過場下的士兵，累萬城特意瞅了瞅七連的戰士。
“好了，老子今天身體不適，就不在這廢話了，具體的分配事宜就由政委跟你們細說吧。”
團長走後，政委江鴻飛很快將新戰士分配到了各個隊伍。不出大家意外，特務營營長楊成虎要走了其中的八十人。
沒辦法，誰讓全團數他麵子最大，嗓門最大呢。
新兵一到，楊成虎甚至早早的就帶兵站到了團部操場上，手下全副武裝的六十名戰士排成兩排，占據了操場上最顯眼的位置。美其名曰維持秩序，實際上就是誰也別想搶老子的人的意思。
對於這種分配，倒不全是楊成虎的麵子使然。在人員分配上，雷萬城和政委的意見是一致的。
由於上次戰鬥中一營損失太大，占據了一半的陣亡人數，加上韓為民仍然在養傷，所以團裏經過討論後，決定短時間內不給一營布置戰鬥任務，因此也就不打算給一營補充新戰士。
一營目前的任務，仍然是負責繼續招兵和新入伍戰士的訓練工作。
而二連三連甚至是七連雖然損失也不小，但比起特務營來說，損失還是小了不少。
況且目前特務營是先鋒團的一隻最強的拳頭，戰鬥任務也是最重的，防區也是最大的。因此對於這些能迅速形成戰鬥力的新戰士，團裏的意見還是好鋼用在刀刃上，力量要集中起來使用。
特務營領走人後，剩下的人團裏倒是公平。出了團部要走十個人後，剩下的七連，二連，三連每連分了二十人。
分配完新兵後，政委並沒有遣散部隊，而是當著大家宣讀了一道嘉獎令。
“同誌們！不久前，七連出色的完成了鏟除叛徒秦海的行動，並且給與恆曲縣日偽軍大量的殺傷，有效的打擊震懾的敵人。
此戰，七連殲滅偽軍特務六十餘人，日軍十三人。繳獲長短槍八十一支，子彈上千發。為此團部決定對七連全體記集體一等功一次，並上報旅部！”
話閉，政委江鴻飛帶頭鼓起了掌。
掌聲中，聽聞自己的連隊受到嘉獎，七連的士兵紛紛驕傲的挺起了胸脯。新分配的戰士們更是與有榮焉。操場上其他連隊的戰士聽聞七連的戰績，紛紛對七連再一次刮目相看。
“哇……，這七連也太厲害了。了不得啊。”
“是啊，這可是打的殲滅戰，俺聽說他們總共才去了幾十人而已。”
聽聞七連的戰績，楊成虎略感意外的瞅了一眼旁邊微笑的趙世勳，又看了看身邊交頭接耳的戰士，心中不服冷哼一聲。
“不就是打了幾個偽軍特務，神奇個什麽！。”
“下麵，由薛參謀宣讀一份處理意見。”
政委的話音剛落，正當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先鋒團參謀薛立群整了整軍帽，冷著臉走了上來。
“同誌們！我們八路軍是講紀律的部隊，是聽黨指揮的部隊。自古治軍有賞必有罰，因此誰也不能例外！哪怕你有天大的功勞也不行！”
看著場下的戰士，薛立群提高了嗓音繼續說道：
“這次戰鬥，由於七連長趙世勳同誌和指導員周宇同誌未經請示擅自調動部隊出擊，雖然戰果很大，但觸犯紀律在先，且影響極壞。
為了教育廣大幹部戰士，嚴明軍紀。團部經過討論，決定給與七連長趙世勳同誌記大過處罰，七連指導員周宇同誌黨內警告處分，二人目前留隊查看，如果下次再有違反，必嚴懲不貸！”
“同誌們，在大家艱苦奮鬥下，如今我們根據地發展的形式可謂是一片大好。但是正所謂驕兵必敗，越是勝利的時刻，我們越要提高警惕嚴格要求自己，明白了嗎！”
對於薛參謀的發言，場下的戰士反應不一。
七連的戰士明顯有點摸不著頭腦，先嘉獎後處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大柱子掙紮著想說著什麽，結果被老不死的拉倒了後麵。
二連三連不清楚情況，因此選擇了默認。
至於特務營，則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尤其是楊成虎，一副老子早就清楚的表情，顯然平時這小子也沒少幹活這種事。
宣讀結束後，趙世勳努了努嘴沒說什麽。自己本來也沒打算要什麽嘉獎，如今功過相抵，對自己也沒什麽。
況且對於一個什麽記大過處分，趙世勳倒是不以為意。
天天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一個口頭處分真算不得什麽。
對於私自調動部隊這件事，不管是國軍還是共軍，趙世勳知道到哪都一樣，處分你絕對沒商量。
沒辦法，自己一沒電台，二沒時間。雖然仗不能不打，但有處分你也隻能背著。
國軍這方麵做的雖然比較好，但行動遲緩，錯失戰機也是國軍常吃敗仗的一大原因。
宣讀結束後，趙世勳被叫到了團部，累萬城和他聊了幾句後，給他簽了條子，讓他到軍需處那領三箱手榴彈三百發子彈。
上次戰鬥的繳獲，除了讓老不死的留下一小部分外，大部分繳獲都趙世勳上交了到了團裏。
入鄉隨俗，趙世勳不想壞了人家的規矩。
有了上級的嘉獎令，團裏也不好一毛不拔。給錢團裏的經費就那麽點，除了買糧食的錢一分多餘的都沒有，給人就更不可能了。
除了傷員的，團裏的人就那麽幾個。
唯一的辦法也是最實用的，就是獎勵點武器彈藥。
畢竟說一千道一萬，到了戰場上對當兵的最大的依仗就是武器彈藥，其他的都是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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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了一眼破窗外的陰暗，趙世勳用力推開門。
天亮了，卻又好像沒亮，因為看不到朝陽，隻是一夜之間，天空忽然灰蒙蒙的，被濃密的烏雲遮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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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長您起來啦，早飯我給您帶迴來了，我這就去熱熱。”
擺了擺手，趙世勳叫住了邵飛。
“不用熱，給我拿過來就行。老不死的他們出發了？”
“嗯，天剛亮就走了，黑娃哥帶著十幾個戰士跟著去的。老吳大哥讓我跟你說他請了一個陰陽，多用了二十斤糧食。”
“嗯，我知道了。”
望了一眼遠處視線的盡頭，陰霾的天空下，群山簇擁著一隱隱約約的山路，蜿蜒起伏，沒有這端，也沒有那端，因為路的兩端都湮沒在灰色的縹緲之中。
“給我找個水桶，我想衝個涼。”
不知為什麽，剛剛壓下去的煩躁又有複發的趨勢，趙世勳一把扯掉身上的破褂子，幾步朝院子裏的水井走去。
昨天晚上，一直說著胡話的一名十六歲的傷員終於還是咽了氣。
這孩子清醒的時候，一直反複說著幾句話。他說他自己家幾代受窮，爹媽妹妹都是餓死的。
他參加八路就是為了能吃頓飽飯，如今唯一的心願就是時候能埋在一塊好點的地方，死的時候能有口棺材。
他不想和父母妹妹那樣隨便卷個竹席就埋了，那樣他覺得自己下輩子還是會受窮一輩子……。
老不死的守著他直到他咽氣，最後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晚上迴屋後，老不死的找到趙世勳，讓他不要告訴周宇。自己打算給死去的兩個兄弟買口棺材，然後給他們找個陰陽選個陰宅，滿足死去兄弟的一點願望……。
……
一個多月的修整後，先鋒團大部分的傷員都康複歸隊，這讓團裏總算是恢複了部分戰鬥力。
同時鑒於先鋒團為旅裏乃至師裏都立了大功，甚至總部機關都給旅裏拍了嘉獎令。師裏為了補充先鋒團遭受的巨大損失，特意將後方一百五十名完成訓練的新兵補充到了先鋒團。
這不新兵到達後，全團各個連隊都帶人來到了團部駐地外的操場上集合。
午後，陽光下臉色略顯蒼白的團長拄著拐棍，一瘸一拐的走上了主席台。
看了一眼台下集合的幾百名戰士，雷萬城一把將手裏的拐棍扔到了一邊。
“全體立正，稍息！”
“同誌們！你們前麵站著的，是師裏為了獎勵我們先鋒團的功勞，特意為我們補充的新戰士。從今天起，他們就是我們的生死兄弟，並肩戰鬥的同誌。
大家先來呱唧呱唧，歡迎新同誌！”
熱烈的掌聲後，雷萬城繼續說道：
“對於新兵的分配問題，團裏已經經過了慎用的討論。上次戰鬥，全團損失很大是事實，補充兵人數不足也是事實。所以不管今天各個連隊分多分少，我希望大家都不要有想法，明白了嗎！”
虎目掃過場下的士兵，累萬城特意瞅了瞅七連的戰士。
“好了，老子今天身體不適，就不在這廢話了，具體的分配事宜就由政委跟你們細說吧。”
團長走後，政委江鴻飛很快將新戰士分配到了各個隊伍。不出大家意外，特務營營長楊成虎要走了其中的八十人。
沒辦法，誰讓全團數他麵子最大，嗓門最大呢。
新兵一到，楊成虎甚至早早的就帶兵站到了團部操場上，手下全副武裝的六十名戰士排成兩排，占據了操場上最顯眼的位置。美其名曰維持秩序，實際上就是誰也別想搶老子的人的意思。
對於這種分配，倒不全是楊成虎的麵子使然。在人員分配上，雷萬城和政委的意見是一致的。
由於上次戰鬥中一營損失太大，占據了一半的陣亡人數，加上韓為民仍然在養傷，所以團裏經過討論後，決定短時間內不給一營布置戰鬥任務，因此也就不打算給一營補充新戰士。
一營目前的任務，仍然是負責繼續招兵和新入伍戰士的訓練工作。
而二連三連甚至是七連雖然損失也不小，但比起特務營來說，損失還是小了不少。
況且目前特務營是先鋒團的一隻最強的拳頭，戰鬥任務也是最重的，防區也是最大的。因此對於這些能迅速形成戰鬥力的新戰士，團裏的意見還是好鋼用在刀刃上，力量要集中起來使用。
特務營領走人後，剩下的人團裏倒是公平。出了團部要走十個人後，剩下的七連，二連，三連每連分了二十人。
分配完新兵後，政委並沒有遣散部隊，而是當著大家宣讀了一道嘉獎令。
“同誌們！不久前，七連出色的完成了鏟除叛徒秦海的行動，並且給與恆曲縣日偽軍大量的殺傷，有效的打擊震懾的敵人。
此戰，七連殲滅偽軍特務六十餘人，日軍十三人。繳獲長短槍八十一支，子彈上千發。為此團部決定對七連全體記集體一等功一次，並上報旅部！”
話閉，政委江鴻飛帶頭鼓起了掌。
掌聲中，聽聞自己的連隊受到嘉獎，七連的士兵紛紛驕傲的挺起了胸脯。新分配的戰士們更是與有榮焉。操場上其他連隊的戰士聽聞七連的戰績，紛紛對七連再一次刮目相看。
“哇……，這七連也太厲害了。了不得啊。”
“是啊，這可是打的殲滅戰，俺聽說他們總共才去了幾十人而已。”
聽聞七連的戰績，楊成虎略感意外的瞅了一眼旁邊微笑的趙世勳，又看了看身邊交頭接耳的戰士，心中不服冷哼一聲。
“不就是打了幾個偽軍特務，神奇個什麽！。”
“下麵，由薛參謀宣讀一份處理意見。”
政委的話音剛落，正當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先鋒團參謀薛立群整了整軍帽，冷著臉走了上來。
“同誌們！我們八路軍是講紀律的部隊，是聽黨指揮的部隊。自古治軍有賞必有罰，因此誰也不能例外！哪怕你有天大的功勞也不行！”
看著場下的戰士，薛立群提高了嗓音繼續說道：
“這次戰鬥，由於七連長趙世勳同誌和指導員周宇同誌未經請示擅自調動部隊出擊，雖然戰果很大，但觸犯紀律在先，且影響極壞。
為了教育廣大幹部戰士，嚴明軍紀。團部經過討論，決定給與七連長趙世勳同誌記大過處罰，七連指導員周宇同誌黨內警告處分，二人目前留隊查看，如果下次再有違反，必嚴懲不貸！”
“同誌們，在大家艱苦奮鬥下，如今我們根據地發展的形式可謂是一片大好。但是正所謂驕兵必敗，越是勝利的時刻，我們越要提高警惕嚴格要求自己，明白了嗎！”
對於薛參謀的發言，場下的戰士反應不一。
七連的戰士明顯有點摸不著頭腦，先嘉獎後處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大柱子掙紮著想說著什麽，結果被老不死的拉倒了後麵。
二連三連不清楚情況，因此選擇了默認。
至於特務營，則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尤其是楊成虎，一副老子早就清楚的表情，顯然平時這小子也沒少幹活這種事。
宣讀結束後，趙世勳努了努嘴沒說什麽。自己本來也沒打算要什麽嘉獎，如今功過相抵，對自己也沒什麽。
況且對於一個什麽記大過處分，趙世勳倒是不以為意。
天天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一個口頭處分真算不得什麽。
對於私自調動部隊這件事，不管是國軍還是共軍，趙世勳知道到哪都一樣，處分你絕對沒商量。
沒辦法，自己一沒電台，二沒時間。雖然仗不能不打，但有處分你也隻能背著。
國軍這方麵做的雖然比較好，但行動遲緩，錯失戰機也是國軍常吃敗仗的一大原因。
宣讀結束後，趙世勳被叫到了團部，累萬城和他聊了幾句後，給他簽了條子，讓他到軍需處那領三箱手榴彈三百發子彈。
上次戰鬥的繳獲，除了讓老不死的留下一小部分外，大部分繳獲都趙世勳上交了到了團裏。
入鄉隨俗，趙世勳不想壞了人家的規矩。
有了上級的嘉獎令，團裏也不好一毛不拔。給錢團裏的經費就那麽點，除了買糧食的錢一分多餘的都沒有，給人就更不可能了。
除了傷員的，團裏的人就那麽幾個。
唯一的辦法也是最實用的，就是獎勵點武器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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