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略帶顫抖,陸以川的情緒跟著她那樣一道很重的聲音忐忑起來。


    說他濫情也好,說他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也好,他隻知道,見到安兒後,實在不願與她生分。


    他期待安兒說些什麽,卻也怕她說了什麽自己不愛聽的。


    蕭止墨迴過頭,他看著把被子蓋過腦袋的白安安,心裏默念道:安子,都這樣了,冥婚解了吧。


    而白安安,的確是想說關於冥婚的事。


    她沒法兒去怨陸以川,畢竟她與他真正訂冥婚的原因,是因為她的爺爺。


    可是又有點想與他疏遠,從昨天爺爺離世,藍冰兒因為她被下蠱後,她輸了家人,輸了他。


    但……


    內心不想解冥婚,不想……


    一開始他們聯係在一起,就是他幫她保命,她幫他做事,現在她知道,蕭止墨比起陸以川更能讓她安全的活著,而他找到了藍冰兒,那他的事情和她或許已經沒什麽關係了。


    所以她很清楚,她與陸以川若是還想有什麽聯係,隻怕就隻有訂下冥婚這一件事了。


    就算心裏再難受,舍不得……舍不得不聯係。


    她在被子裏抹了抹眼淚,“叔,您走吧,我處理好情緒再找您說說話……”


    話,是哭著說出來的。


    她做不到像大人一樣有苦都憋在心裏。


    以前爺爺在的時候,她還能憋著,隻因不想讓爺爺為她操心,可現在呢……


    一個家人都沒了,她堅強給誰看?


    她還不能死,爺爺當初苦口婆心所說的話,她記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安兒……你不能做傻事。”


    當陸以川帶著擔憂說出這話後,她吸了吸鼻子,哽顫的更厲害了。


    他怎麽一說話,總是能戳到她內心深處,還是會讓更是心痛的話。


    “不做……”她抽泣道,“我家就剩我一個了……”


    “我以後要好好活著,活過20歲,結婚生子,我要給爹媽爺奶的在天之靈看看,我一個人……”


    “也能過的幸福。”


    最後一句話,她完全是咬著後槽牙說的。


    她把他期待從她口中說出的話說出來了。


    可會有人懂嗎?她現在有多思念自己的家人。


    空氣又一次安靜了。


    陸以川想,她肯說這些話,怕是心裏也這麽想過。


    蕭止墨卻認為,小安子是在較勁,哀默大於心死,從她昨晚決定迴家後,一路上沒掉一滴淚。


    可在那城鄉公交越來越靠近她的村子後,她還是哭了。


    村子裏總是或多或少有泥土牲畜的味道,而梨白村,卻是有特殊的淡淡的果香,樹木香。


    小安子這次迴家,近鄉情怯,她難道不知道白一窮的死更會讓別人對她再三議論?


    思及此,蕭止墨靠近陸以川,眼中寒光陡閃,“陸以川,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


    陸以川看向了他那陰森的眸,等著他說下去。


    蕭止墨抬起手指,在陸以川的左胸口狠狠戳了戳,冷冷道:“你爛掉的心裏沒有安子,感情裏,三人行必有一傷。”


    陸以川無言以對。


    他雙手緊緊攥起,迴頭又看了一眼床上睡著的白安安,眸子黯淡,眼底仿佛結了一層很冰冷的霜。


    他腳尖一邁,剛準備離開,白安安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她聯係的人根本沒多少,誰會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


    從被子裏坐起來,她摸過手機後,是一串陌生號碼,但歸屬地卻是b市。


    整了整情緒,她接了起來,“喂。”


    “是安安嗎?”


    是藍冰兒的聲音。


    陸以川和蕭止墨,憑靠自己與活人有差別的身體和法力,他們都聽見了電話那頭的內容。


    意識到是藍冰兒後,陸以川看向了白安安,目光突然交織在一起,陸以川心底從未有過的遲疑、憂慮、不安,像一條條越拉越長、扭扯不斷的尼龍繩,將他纏繞著。


    心突然更加的堵,白安安抬起一隻手遮住了眼睛,怯怯答道:“學姐怎麽了?”


    藍冰兒怎麽會在此時給她打電話?


    “那個……安安,我有些事想問你。”


    白安安又偷瞄一眼陸以川,意識到兩個大男人可能會聽到她們的通話內容,她用力的別過了頭,“你問吧。”


    “我現在……已經知道先生不是人了……我之前看到先生和你的手腕上,有紅線,我找法師問過,那是訂了陰婚,是嗎?”


    聽到了這個,蕭止墨睥睨著陸以川,頗有看好戲的意思。


    白安安沉默了好大一會兒,“嗯,學姐問這個,是想……”


    “先生和你在一起嗎?”


    “在。”


    “安安,你節哀順變,我也……”電話那頭,藍冰兒的聲音突然帶上了哽咽,“我也害怕……我那天雖然那麽說,可我真的好怕自己死去,我死了我爸媽怎麽辦啊!”


    “安安,我現在身體裏一直在癢癢,就像有蟲子在皮膚下爬過一樣,怎麽辦啊……”


    藍冰兒說著話的時候便哭了,白安安在情緒崩潰之時,聽到別人哭泣,她更是控製不了自己的眼淚。


    藍冰兒這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在提醒她,如果不是因為她,她也不會被魔給下了蠱嗎?


    白安安手捂住眼睛,啜泣的道著歉:“學姐,對不起,很對不起……”


    此時,蕭止墨看白安安自己的情緒都處理不好,還要給別人道歉,他真的想衝過去把她的手機搶了捏成碎末,她卑微成這樣,真是讓人窩火!


    白安安單純,可他倒是知道藍冰兒這通電話在這個時候打來,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已經都這樣了,安安,我有件事想問你……”


    藍冰兒這麽迴答,白安安的心突然恐懼的要命,藍冰兒盡管語氣很平靜,卻沒有原諒她的意思。


    “你問吧。”


    “我真的好怕,如果我死了,先生真的會和我在一個世界嗎,我醒了之後,一直在發燒,我不敢告訴爸媽遇到了什麽事,怎麽辦啊。”


    聽藍冰兒這哽咽無助的話,陸以川緊蹙的眉毛擰成了死結,薄涼的唇動了動,他還是選擇先聽兩個女孩打完這通電話。


    白安安皺起眉苦笑一聲,“要不我把手機給叔,讓他給你說?”


    不知是不是她苦笑的那一聲被藍冰兒聽到了,之後那頭沉默了片刻。


    過了好大一會兒,白安安都覺得手機可能沒信號了,藍冰兒才又開口問:“安安,你喜歡先生嗎?”


    話音一落,房間內的三人皆是一愣。


    白安安此時的心,猶如關在一黑匣子裏,狹小的空間內,她那顆活躍的心無法施展拳腳,跳的劇烈而窒息。


    “學姐為什麽這麽問?”


    “安安,我從小就能看到一些很可怕很奇怪的東西,小時候不懂,長大才知道那是另一個世界的陰靈……”


    話說到這裏,藍冰兒頓了頓繼續道:


    “後來有法師給我算過命,說我活不過22歲周歲,我父母不信,就把傳了好幾千年價值連城的傳家寶鎖心扇給了我,可以辟邪,後來我就看不到了,但摘了,還是會看到……”


    白安安心一驚,她竟然是活不過22周歲!隻是之前淩一童說過,藍冰兒現在21。


    “是……是嗎……”


    “嗯!”藍冰兒在那頭說的很有底氣,“我之所以叫冰兒,是我五行喜水,還出生在冬天,我現在20歲半,還差一個月就是21周歲了。”


    如果真如藍冰兒所說,那她被下蠱隻有半年可活,那算下來,她去世的日子,就是來年春天。


    的確不到22周歲。


    為什麽這麽巧?


    驀地,蕭止墨不可思議的看向了陸以川。


    而陸以川卻表情難看的要死,他心裏一時真的難以取舍起來。


    藍冰兒五行喜水,安兒也是!


    若藍冰兒真和安兒的命運很是相似,那單軼感應到b市與他有關聯,真的是因為藍冰兒在b市的緣故?


    白安安呆了很久後,她含糊道:“那學姐……你和叔,是不是……”


    “法師說是命中注定。”


    她就知道,藍冰兒接下來肯定要說這句話。


    “嗯,我知道了。”她垂下頭輕聲答,“學姐和叔有緣分,那我和叔的冥婚……”


    說到這裏時,白安安覺得心連著渾身都在痛。


    爺爺去世的場景與她所做的那個夢中,陸以川死去的模樣重合了。


    “安安,我不是這個意思……”


    在藍冰兒為自己辯解之時,白安安腦海中關於那個夢的記憶卻越來越清晰,她知道自己做的那個夢忘記了一些東西。


    夢中陸以川臨死前對她說過話的,可具體說了什麽,她想不起來,死活想不起來。


    “要我把手機給叔嗎?”白安安的背弓的厲害,她不想讓陸以川看到她此時的表情。


    著實狼狽。


    “安安,你說,先生會和我在一起嗎?不知為什麽,即便很厲害的法師都說我短命,是因為緣分在地底下,可我卻還是怕先生不喜歡我,是不是喜歡上一個人,都會自卑?”


    嗯,喜歡上一個人,好像大多都會自卑,可藍冰兒讓她說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叔,會和你在一起的吧,畢竟……你們鎖骨上的刺青,多像情侶啊。”


    這話,白安安說的陰陽怪氣的,頗有嘲諷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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