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刺骨的寒風隨之而來。漆黑的黑夜裏,突然飄起了雪。漫天的雪,在狂風的肆虐中盡情的狂歡作舞。

    北聽城的大街上空無一人,隻有道路兩側傲骨的梅花還在風雪中站直了身姿。

    亂花山莊,庭院寂寥。紛紛揚揚的大雪,被小範圍的氣流圈起,如同卷起一個漩渦。

    一個少年,隻穿著單衣,衣袂帶風,在院子當中瘋狂的練劍。

    他心裏有怨,心中有恨。

    他姓言,他是言家的人,可是他卻不能正大光明的用自己的姓,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是言家人。

    為什麽?為什麽!

    他手中的劍,狠狠刺向一片雪花。那片雪花卻被烈風帶走,混入其他雪花當中,遁去了身影。

    父親說,他體內經脈狹窄,無法入道修行,如果強行修煉,終將走火入魔,不如早早放棄。

    武學境界四級為入門,六級為入道,八級為巔峰。言家的子弟有人在七歲就達到武學四級,即使笨一些,也能在十歲入門達到四級。可是,他十二歲都不能入門,習武無望。

    父親還說,言家始終處在世間是非風雲之中,你還是早早離開言家,免得卷入言家的恩怨中。

    笑話,言家世代習武,尤其最近出了兩位仙道。這世間,有誰敢惹言家。

    仙道是什麽?仙道是翻越過武學八級那座不可能翻越的巔峰後,達到的一個全新的領域。

    言如冰知道,他是弱者。言家的子孫是沒有弱者的,所以他是被家族驅除出來的,是被遺棄的。

    他自小就知道,自小就明白,所以他很努力。他很小的時候,就不在貪戀被窩,每天早早的起來習武。深夜裏,他還在床上打坐,修煉內功心法。

    那些努力,那些汗水,難道是白費了嗎?

    他是個棄兒。他心中有恨,有怨。他寧願在很小的時候不知不覺的被拋棄,也不願在他懂事後被趕出家門。

    他長嘯破空,身形一轉,把劍狠狠的紮在地上,單手扶地,氣喘籲籲。

    程清河遠遠的看著寒夜裏舞劍的言如冰,長歎一口氣。言家太嚴格了,這世間習武之人,不計其數,何必要以武為綱。

    言家出了兩個仙道,就把孩子都往這方麵培養。能達到武道巔峰的人在這世間就不多,要一朝頓悟,突破武學巔峰,跨入仙道之途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數。

    程清河探查過言如冰的經脈,是奇脈。生得這幅經脈,在武學上隻怕隻能在外功上多下功夫,卻無法修煉深厚的內功。

    個人資質,上天垂青本就不同。有些人,經脈寬廣,骨骼清秀,是為奇才。而像言如冰,這種狹窄經脈,也為罕見,隻是上天喜歡開玩笑,將這幅奇脈賜給了一個習武世家的孩子。

    哀哉……哀哉……

    程紫珊在房間裏,正挑著燈看著書。屋外一聲長嘯傳來,她微皺了下眉頭,繼續看書。她早就習慣了,知道是言如冰又在外麵瞎吼,也不作理會。

    她不喜歡言如冰。一個冰塊似的人,誰會喜歡。甚至,她還有一些討厭他。她一看到言如冰那張冰冷的臉,她就湧去無限的厭惡。

    每天,言如冰都會早早的等在她的門外,和她一起上學。可是,他不打招唿,也不說話。程紫珊開始有很多話,她不停的說,可是對方這塊冰實在是難融化。最後,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人說話了。兩個人默默的走在一起,中間隔著幾步遠的距離,一前一後,步調一致。

    每天晚上,言如冰都會練劍,習武,發瘋,所以程紫珊習慣了。她習慣讓這個討厭鬼每天跟著,也習慣了這個討厭鬼每天晚上的瘋叫。

    雪越來越大,風越來越勇。一場劈天蓋地的暴風雪正如蕭書成所料的一般,邁著氣勢如虹的步伐,走過北聽城。

    ——————————————————————————————————————————

    三更過後,風雪再次升級。北聽城籠罩在狂風暴雪中,所有人家的窗戶都開始哐當作響,伴隨著風唿唿的聲音,聽上去讓人毛骨悚然。

    就這樣,又風雪漫天了一個時辰。就像洪水湧過狹窄的穀口,一切都平靜下來。

    風停了,雪也停了。

    蕭書成在這個時候來和梅易禮告別。這個時候,梅易禮正睡的舒服,在甜美的夢想中笑的好不開心。

    梅易禮被蕭書成叫醒,心裏多少有些不開,質問道:“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睡一覺嗎?非要現在走?現在大半夜的,你折騰什麽呀?”。

    “我睡不著。”蕭書成淡淡的說道,“我很久沒有睡著過了。”

    梅易禮大驚,心中的不快一掃而光。睡不著的痛苦,他有過體會。夜夜不能入眠,那該是怎麽樣的一種折磨。

    他盯著蕭書成,沉默了片刻後,問道:“多久了?”

    “忘記了!”

    “你不是一直和神醫李昭夕有聯係嗎?難道沒讓他看看?”

    “每次都顧著慕雪的事情,沒有想到。事後才記起,又找不著他的人了。”

    梅易禮睜開眯著的眼,看著眼前的男子,再也見不著當年的張狂和灑脫。他突然對這個多年前的夥伴心生憐憫,心痛不已,卻是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那我們後會有期!”梅易禮最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得拱了拱手。

    “嗯。”

    蕭書成輕應一聲,身形未動,卻好似一陣黑煙,在原地蹤影翻騰,

    梅易禮待到麵前的殘影漸漸散去,才知道蕭書成早走了。

    他的武功又進步了,梅易禮看著蕭書成如此離去,不由驚歎。早在十五年前,蕭書成就是武道八級中的巔峰人物,後來踏入仙道,不想如今如此的出神入化。

    梅易禮這才想起一個細節,蕭書成的身邊沒有劍。那把遊情劍,那把時刻帶著他身邊的遊情劍,不在他身邊。

    “他沒有帶劍。”梅易禮喃喃道。

    “不!”梅易禮突然目光有神,自言自語道,“他本身就是一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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